瓦西尔匍匐在地,小腿在救援过程被利箭刺穿,血液滴在白色砖石上,格外刺眼。
“抬起头来。“
铃铛摇晃,精致的麂皮鞋履停在他面前。
柔软的绸缎触碰他粗糙干瘪的皮肤,时下少女间流行的香薰钻入他的鼻尖。
还没等他抬头,鞋尖就迫不及待地挑起他的下巴,鞋上镶嵌的宝石膈得他皮肤生疼。
金发白肤,褐色的睫毛下半遮的眸子让艾瑞丝想到几日前父王送她的南洋金珠,只可惜脸上受了伤。
而且身材干瘪瘪的。
〔好感度—20,黑化度百分之十。〕
“瘦巴巴的跟什么似的。“
〔好感度—10,当前为—30。〕
“不过,当我的侍从还算够格。”
〔好感度—10,黑化度百分之二十。〕
艾瑞丝不悦地蹙眉,太阳不知何时从裙摆爬上胳膊,温热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安排客房。”
艾瑞丝坐回凉亭,双手摩挲杯沿,等到茶渍沾湿指腹,她才回过神来:
“除非他主动开口求我,谁都别医治他。”
〔好感度—20,黑化度百分之五十。〕
“公主殿下,如果再不救治,他恐怕会死。”
半月前就秘密下发寻的人,今天好不容易找到踪迹,一行人费尽心思将他从那个地方捞出来。
本以为他会是皇宫新的座上宾,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有些拿不准公主的想法了。
艾瑞丝端起精致的碗碟,缓步走下台阶,裙摆上的碎钻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得地上波光粼粼,骑士长恍惚地闭上眼睛。
“骑士长,是在替我做决定么?”
糕点滚落地面,少女漫不经心地将碗碟插入盔甲的缝隙,抵上他的喉结。
“这几天你们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滴落的汗水化开瓷碟上的糖渍,骑士长心有余悸地抽出碗碟,恭敬地摘下头盔,朝艾瑞丝行礼。
“遵命,公主殿下。”
艾瑞丝可惜地上的食物,捡起一块丢在草丛中,很快就出现了几只蚂蚁。
“宿主,它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系统,这个威胁对我来说,还算管用。”
一波又一波的医师挤满客房,瓦西尔的脸色苍白,小腿上的伤不断往外渗血。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胸腔只剩一层皮包裹,每次短促的呼吸,都能瞧见起伏的胸腔,右边下凹的肋骨,青黑一片,实在无从下手。
“眼下再不处理小腿上的伤口,恐怕会失血过多死掉。“
其中一名医生剪下止血的绷带,伤口的黑血很快冒了出来。
柔软的床垫让瓦西尔每次用力都要付出更大的精力,他攥紧拳头,纱幔上的铃铛在他张口时晃动不止。
皲裂的双唇一开一合,微弱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牙齿刺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半阖的双眼再次睁开。
克鲁抱着榛子爬上窗台,艾瑞丝顺手捞起它的大尾巴躺在摇椅上,等着傍晚的第一缕晚风带来夜莺的第一声啼鸣。
“艾瑞丝,隔壁房间的人是生病了吗?草药的味道好重。“
克鲁翻了个身,将刚剥好的榛子放在手帕上,下一秒就落入了艾瑞丝的嘴里。
“艾瑞丝!“克鲁有些生气,尾巴扫过她的小臂,不痛不痒。
“宿主,您应该去关心一下攻略对象,而不是在房间里玩这只松鼠。“系统无可奈何的提醒道。
艾瑞丝举起手边的摇铃,侍女很快应声而来。
“这就对了宿主,快去看……“
“父王什么时候有空?听说这次去往东方的使臣带来了很多新鲜东西。“
系统如鲠在喉,气得大骂:“宿主!你这样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刚起身,艾瑞丝四肢一阵酥麻,不受控制地倒地。
“公主殿下!你要去哪里!“
侍女眼见艾瑞丝倒地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站起,像是刚学步的婴儿踉踉跄跄推门而去。
客房门被推开,艾瑞丝头上的皇冠早在来的路上滚落,乱糟糟的头发披在肩上,所有人皆停下手里的活计,跪在地上不敢直视。
“公主殿下。”
科尔文管家拄着拐杖,挡住艾瑞丝的视线。
“他身上的伤很重,小腿救治不算及时,以后可能会影响走路。”
科尔文祖辈一直为皇家服务,到了他这,王后生公主时意外去世,国王也没有再娶的意思,这位艾瑞丝公主恐怕会是史上第一位女王。
所以在艾瑞丝破坏规矩行事,他并没有过多干涉。
瓦西尔忍着剧痛救治这么久,居然还没晕死过去,艾瑞丝对此略微惊讶。
她坐上床边,伸出手勾起金色的发尾,手腕骤然被钳制,那双浅金色的眼里溢满了愤怒。
“约克伯爵的私生子?“
〔好感度—5,目前为—65。〕
能顶着一头金发招摇的,整个国家也只剩那家子。
艾瑞丝毫不在意地掀开裹着的毯子,瓦西尔着急捂住关键部位,还是被看光了。
“还挺小。“
〔好感度—10〕
“出去!”
瓦西尔双颊通红,喘着粗气,扯回毯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是你让我走的啊。”
艾瑞丝嫣然一笑,像摸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将手里捏着的饴糖塞进他嘴里。
“赏你吃。”
系统:我就不应该指望她能做任务。
科尔文杵着拐杖,听着里头的动静,来回踱步,一群医师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艾瑞丝推门的刹那,他便着急忙慌迎了上去。
“公主殿下。”
科尔文侍奉这么些年,多少也猜得出里头的身份,具体缘由不便多问,但公主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明天安排约克逊家族的次女见我一面,”
艾瑞丝将剩下的饴糖用手帕包好,丢入放药的托盘里,“以赏鉴东方瓷器为由。”
纤细的手指向窗外一小块空地,随手划了一圈,“就在那。”
约克逊家族的次女告病一年,期间未曾出席任何活动。更何况再过半月她就要远嫁到其他地方,出嫁前更不可能出席任何宴会。
但身为皇室最称职的管家,这点阻碍倒是难不住科尔文,毕竟皇家的名头对贵族来说一向好用。
天刚蒙蒙亮,窗外断断续续传来人员走动交流的声音。
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将床铺挪到了窗边,原本紧闭的窗户此刻虚掩着。
雾气在百叶窗上凝结,滴落在窗沿上留下一小摊水渍,不知哪来的鸟停在上面,小口啄饮。
瓦西尔甚至不用挪动身体,那群人在他视线范围内挤挤挨挨,热络的布置即将开展的活动。
艾瑞丝换上了裁缝最新赶工的衣裙,全身采用纯色设计,只有袖口和腰部增加了蕾丝点缀,既不失优雅又带有少女的娇俏。
头上绑上同色系的丝带,又在发间穿插几朵干花点缀,端坐在镜前艾瑞丝露出满意的微笑。
吉娜不知道公主为何一定要她这个告病一年的人赴宴,更何况她不日便要出嫁,按照习俗更没有接受的理由,真不知道父亲吃错什么药了。
“吉娜·约克逊参见公主殿下。”
行礼的少女面色红润,外露的小臂白嫩结实,除了呼吸有些杂乱,并没有其他异样。
“吉娜小姐,身体刚好转,快先坐下休息。“
二人落座,侍女便从不远处推来一辆蒙了布的推车。
“前几日听了吉娜小姐努力对抗病魔的事迹我大为感动,又听说你不日便要远嫁异地,我便准备了一点心意。”
吉娜面上笑盈盈的接茬,内心腹诽,谁不知道她告病只是懒得交际。
就算她真的大病初愈,哪位病人会像她这样面色红润,腰间的束腰快要勒的她喘不过气。
她明明才胖了三斤!
随着遮布被掀起,露出一角鲜艳,很快物件的全貌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吉娜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新鲜的花样,瓶面纯白通透,几朵不知名的花在上头栩栩如生的绽放,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东方传来的彩釉花瓶,上面绘的是名为牡丹的花卉,在东方这类花是富贵吉祥的象征。”
牡丹灼灼,给冰凉的瓷器赋予了独特的意义。
“恭维的话就不多说了,”艾瑞丝挥手遣散周围的侍女,端起茶杯,茶香四溢,入口微涩。
“你远嫁的姐姐是否和查达家族的人私下交流过。”
杯身晃动,茶水尽数泼上鲜亮的衣裙,吉娜惊叫着起身,手帕胡乱擦拭。
“怎么这么不小心?”
艾瑞丝眼角含笑,眼眸却是冷的,看向吉娜,吓得她浑身一颤。
白净的手帕转眼被浅棕覆盖,公主借着擦拭,附在她耳边呢喃几句。
顺着她的话,吉娜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敞开的窗户——床上躺着一位金发肤色雪白的少年,浅金色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瞳孔紧锁,吉娜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后退,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腰间的束带早已勒的她喘不过气,加上剧烈的心跳起伏,吉娜捂着发闷的胸口,晕了过去。
〔好感度+50,目前为-25。〕
艾瑞丝散漫地回头,那人见状还饶有兴趣地坐起,将窗边的花摘下,片片花瓣从他手中飘落,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还真是一个棘手的货色。”
艾瑞丝立马将吉娜翻面,抽出束带松绑,没想到里头还有一层衣物包裹。
眼下叫人过来帮忙已经来不及了,若是真出事约克逊家族必然参上一笔。
吉娜呼吸微弱,脸色越来越白,艾瑞丝剥洋葱似的扒开层层衣物,终于在第四层抓住了束腰的绑带。
“该死的,缠得真紧。”
她从桌上摸了把餐刀,当机立断割了束带,禁锢多时的肌肤瞬间松弛下来。
吉娜趴在地上大喘气,第一时间捂紧毁坏的束腰,抱着撕碎的衣裙低声啜泣。
〔好感度-30〕
餐具甜品掉落一地,餐布围上吉娜单薄的背脊,侍女闻声赶来。
“给吉娜小姐换一套新的衣服,要比来之前更好。”
吉娜被簇拥着带走,艾瑞丝看向窗台,对上看戏的瓦西尔。
对方事不关己吹起口哨,轻佻的音调像是嘲讽艾瑞丝的所作所为。
她一向对这种低级的挑衅不甚在意,等证实心中的猜想,再想个办法驯服这叛逆的宠物。
系统终于发现一直以来的盲点,这个宿主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