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果然大事不妙……

    这样的思想从姜韫心头冒出来,在不断的暗示之下,出现这样的状况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地面上的茶杯碎片散落一地,姜韫认出那是母亲常用的红柳窑。

    价值千金的东西,可怜的摔落在地上,连带着里面泡好的雨前龙井一起,变得一文不值。

    姜夫人本就是心情写在脸上的性子,柳叶眉紧紧皱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肉眼可见的不爽。

    姜韫略过女子,递给桃芍一个眼神,桃芍会意,将地上的茶杯碎片细细捡起。

    随后姜韫朝姜夫人、姜侯爷福身,行礼道:“母亲,父亲,月娘回来了。”

    又从仔细地荷包里拿出请好的佛牌,放置桌案上,笑着说:“听闻江云寺的佛牌向来灵验,月娘此次前去礼佛,给母亲、父亲、兄长、祖母各请了一只佛牌,以保佑平安。”

    姜夫人一见姜韫本就激动,再看女儿如此贴心懂事,不觉竟红了眼眶,拿出锦帕拭泪。

    侯爷姜南拓看着桌案上放好的佛牌,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难为月娘有心。”

    姜夫人缓了缓情绪,瞥了一眼站在厅内的女子,冷漠说道:“月娘一直都贴心,倒是侯爷,平白给人添堵。”

    女子闻言低眉顺眼,姿态娇弱,显得楚楚可怜。

    “这位是?”姜韫问道。

    姜南拓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杯盖与杯声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格外刺耳,像是一块石头垂落进幽深沉寂的湖底,也像是下了最后通牒。

    等了许久,姜南拓最终说:“月娘,这是你妹妹姜茴。”

    “那为何我自小从未见过这位妹妹。”姜韫带着笑意的追问。

    姜南拓像掩饰尴尬般放下茶杯,清嗓解释:“姜茴自出生以来,便养在东宁如郡的庄子里,未曾让你见过。直到如今,我才得知姜茴即将到及笄之年,遂带她回来认祖归宗,也算是,不让姜家血脉流落在外。”

    顿了顿,随后用手指着姜茴:“姜茴,见过你嫡母,长姐。”

    姜茴怯怯抬起头,先是对着姜夫人行了一礼,抽抽噎噎道:“姜茴见过嫡母。”

    姜夫人冷哼一声,姜南拓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两人僵持之下,最终姜夫人败下阵来。

    “嗯。”

    只是淡淡地一字,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不在意的态度,也没有抬头看姜茴一眼。

    姜茴闻言更是瑟缩地咬着嘴唇,也向着姜韫欠身一拜,只是说话的哭腔更为明显:“姜茴……见过长姐。”

    姜韫扶额,虽有不喜,但对着父亲的眼神,终究表现的不明显,端着气质开口道:“既然回来了,也是要做认祖归宗的大事。东宁如郡离京城遥远,舟车劳顿,妹妹应当早日休息才是。”

    语未尽,姜茴竟又是落泪,眼泪顺着脸颊到达下颚,脸上划过几道水痕,她肩膀不断颤抖着,指尖也抓着外衫的细绳,满是弱不禁风。

    姜夫人看厌了她这副样子,挥手召来青宁。

    “给姜茴二小姐送去暖慧阁。”

    姜南拓闻言,本想说话,但看夫人不耐烦的表情,嘴唇嗫嚅两下,不再多言。

    最后还是朝青宁点头同意。

    得到当家人的默许,青宁上前姜茴一拜,伸手引向外面,对她客气地说:“二小姐跟青宁走吧。”

    姜茴小心点头,跟着青宁向前走,步伐也显得慌乱,临走时也忘了应当返回行礼。

    待姜茴的身影消失,姜夫人首先坐不住了。

    站起身来,拉住姜韫的手,眉目含泪:“月娘,母亲实在是对不住你。”

    姜南拓也抱歉地看着姜韫,不住的拍拍她的肩头。

    “母亲,父亲……”姜韫此刻累极了,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里不断旋转,涌现,“月娘今日礼佛,

    如今实在疲惫,请准许月娘先行回阁去了。”

    说罢,也没等姜南拓的回应,很快的行了拜别礼,出了内厅。

    冬日的黑夜来的猛烈,不过短短一瞬,便盖过了夕阳的余晖,转变为铺天盖地的漆黑一片。

    今夜罕见的没出月亮,仅仅有几颗星星东零西落的闪烁着,到底也没照亮整个夜空。

    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有光亮也被似浓墨一般的黑夜狠狠压着,微黄黯淡着。

    盲目走了许久,姜韫才发现脚下的道路不对劲。

    本来应当是平整的冰冷的路面,踩在脚下却是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原来是踩进了厚重好的土里。

    “难怪不对……今日真是糊涂了。”姜韫喃喃道。

    借着微弱的光,姜韫才看清楚自己踩到了栽种的牡丹花刚刚长出来的嫩芽上。早晨才看到这牡丹芽被昨夜的大雨摧残的可怜,现在青绿的嫩芽如今东倒西歪的贴在地面上,更是奄奄一息。

    姜韫感到一丝抱歉。

    蹲下身子,伸出手小心的把奄奄一息的嫩芽拨正,一颗颗嫩芽被她拨正,姜韫发现与可怜牡丹芽与之相比,不同的是长势旺盛的芍药花芽。

    芍药花芽清晨也是怏怏的模样,如今却挺拔着,挂在绿芽上面的水珠经过微光一照,更显得富有活力,青绿色的芽仿佛一颗绿宝石,尤其是与牡丹花芽一对比,更为明显。

    桃芍提着灯,站在姜韫身后,等她起身的时候扶住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桃芍频频看向姜韫,她也不是个藏得住东西的性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姜茴……姜茴二小姐的底细,桃芍已经了解清楚了。”

    “哦?那是怎么回事?她有什么底细。”姜韫问道,注意力却在指尖,指尖沾染了泥土,呈现出褐色。

    桃芍神秘的凑近姜韫,开始说:“夫人和侯爷大婚,两人天造地设,相敬如宾,没多久呢就有了小姐您。夫人腹中有世子,侯爷也不便行房事。偏偏侯爷身边的丫鬟是个不安分的,趁着侯爷酒醉,爬上了床。这下可不得了,两人干柴烈火,一夜之后,侯爷清醒过来。夫人也发现了此事,便把那丫鬟遣送到庄子上去了。”

    顿了顿,桃芍接着说:“哪里知道,就这一夜的功夫,那个丫鬟就怀了身孕,十月之后就生下了姜茴二小姐。侯爷知晓,只是瞒着夫人……直到今日,此事实在是瞒不住了,侯爷才带着姜茴到府上来,这下夫人和小姐才知道有这样的龌龊事。”

    听罢,姜韫无话可说。

    只是觉得可笑,可悲。

    母亲、父亲、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偏偏父亲年少无知,忍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这下惹了祸,没办法去弥补,如今也是骑虎难下。

    姜韫本身就是侯府嫡小姐,受尽关注和宠爱,南方来了好茶叶最先紧着她,过节裁衣布料最先做她的新衣,连皇帝赐给兄长东西,兄长也是带回府先送给她。

    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个妹妹,娇弱的妹妹,姜韫心头实在不是滋味,看目前这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许久,久到桃芍觉得小姐应当不会说话了。

    姜韫衬着星光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归家?毕竟是认祖归宗的大事。”

    “侯府的消息应当传到东南去了,上次世子爷寄信过来也是说的一切顺利平安,按照这种请问的话,桃芍觉得应当快了。”

    “是吗?希望如此。”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来。

    两人吓了一跳。

    “给大小姐请安。”来人如此说。

    姜韫缓过神安心一看,原来是青宁。

    青宁手上未提灯,又是黑夜,难怪看不真切。

    桃芍奇怪地问道:“姑姑手里的灯哪里去了?这么黑的天,若是没有光亮怕是要摔上一跤的。”

    青宁的语气听着无奈:“我原本是拿了灯的,只是把二小姐送到庭院前,二小姐说她怕黑,不敢一人在那,说着说着又是要落泪,须得留个灯陪着她才不害怕。我便索性把灯留在她那里了。”

    桃芍吃惊,纳罕地说:“不过黑夜,便这般作态,真是……”

    姜韫打断她,笑着把桃芍手里的灯递给青宁:“青宁姐姐,若是要回去,还得走一段时间,这天黑,路又不平,还请姐姐拿着灯回去才安全些。”

    “对啊姑姑,我和小姐作伴呢,这灯你拿去就是!”桃芍在旁搭腔附和。

    话都说成这样了,青宁笑着接过灯,不住感谢道:“多谢小姐关怀,青宁感激不尽。两位小姐的作风真是……不尽相同。”

    待青宁走后,桃芍瘪嘴,指着不远处的暖慧阁,在姜韫耳旁轻轻说了声娇气。

    姜韫却是向着暖慧阁的方向走去。

    桃芍吓得六神无主,急忙说道:“我的小姐,走错了……这不是咱们的回家路!”

    姜韫白了她一眼,暗示她闭嘴。

    桃芍岔岔闭嘴,紧紧跟在姜韫身后。

    暖慧阁鲜少有人来,道路没有一般那么规矩,沿路生长的植物茂密,野花葱葱郁郁的长着,甚至有些不安分的杂草钻到了道路正中间。

    点点碎石也散落在道路两旁,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由此姜韫走路更加小心。

    还好鞋底软,步伐轻,再加上有草垫在下面,两人走路的声响并不大。

    姜韫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到暖慧阁来,本来远远瞧着就好了,来这儿多此一举。

    没有理由去找姜茴,也不想找姜茴说话。姜韫心烦意乱,觉得自己昏了头了,准备沿路返回。

    却听到姜茴在院子里踱步。

    为何在院子里,而不在屋内?

    明明屋内正暖和着,夜晚院子里风气正大,寒气正浓。

    姜茴那幅身子,即是风吹来都要缓缓的柔弱模样,不知应当保暖免受风寒?

    姜韫正疑惑,脚下没留心,返回时不小心踩到了枯枝。

    枯枝发出轻微声响,并不大。

    姜茴却警觉道:“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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