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水

    司柠第一次碰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在撞见香茗死后脑子就像断了一根弦只剩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香茗含冤的眼神在她面前不断放大,哀怨、痛苦,更多的还有憎恨。

    以至于她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都没反应回来自己在干嘛。

    止淮用襦袖将人整个圈在怀里,此时也不管什么得不得体,感受到她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抱紧了几分。

    鼻间充斥着那股熟悉乌木香,像是久在沙漠行走中的人觅得那一方水源,亦或是茫茫大海深处看见岸边那一丝光亮,司柠内心渐渐镇静下来,但脑子里依旧出现刚才满是血迹的画面,她紧闭眼睛极力稳住呼吸,两手紧拽着他的衣服。

    “发生什么事了?”止淮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询问。

    司柠抬起头看着他,慌乱无措说话哆嗦:“止淮,死……死人了。”

    “少主,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不是说好了要爆揍柳屿一顿吗?你……”陵游在门口就吵吵嚷嚷,刚踏进来撞见止淮不悦的眼神连忙闭上嘴。

    司柠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面色忧愁。

    “这……这是怎么了?”陵游小心翼翼瞟了止淮一眼。

    “唉~”司柠沉重地叹了口气。

    止淮倒了杯水坐到床沿,将水杯递到司柠面前:“喝点水。”

    司柠微微抬头接过水杯,刚准备喝又放了下来,她抬眸盯着凌霄和陵游,停顿一阵,艰涩开口:“香茗死了。”

    “什么?”陵游震惊。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司柠,低低地问:“你弄的?”

    司柠脸色瞬间变黑,真是撞了鬼了,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个傻东西。

    “先把水喝了。”止淮一直盯着她,看她苍白的小脸染上怒火濒临爆发。

    司柠喝了一口,甜的,她狐疑地看了眼止淮。

    “加了蜂蜜。”止淮知道她想问什么,接着说了句:“把水喝完。”

    司柠点了点头,喝完后自然地将杯子递给止淮。

    凌霄满脸错愕地看着两个人,给了自己一巴掌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陵游终于过了脑子里的那道坎,上前两步蹲在司柠前面:“少主,你说香茗死了?她怎么死的?”

    司柠扯了扯嘴角,冷哼出声:“我弄的。”

    陵游甩了甩手:“别扯了,要真是你弄的,你至于被吓成这样?”

    “等等。”陵游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不会真的失手杀了她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司柠深吸了两口气,面色平静地起身,慢慢悠悠从床上跳了下来极其快速地掐住陵游的脖子,恨铁不成钢预想灭了他一次性了结:“我先失手杀了你。”

    “少主……”陵游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救……救命……啊……”

    放任两个人扭打了一会儿,止淮不急不缓放下杯子拉开司柠,凌霄拽住陵游的衣领趁机将他往后拖开。

    陵游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死里逃生长输一口气:“好险好险,差点以为人要没了。”

    司柠极度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原本这件事可以就此翻篇,谁料想陵游又嘴欠地补了一句:“知不知道你的手差点就要染上第二条人命。”

    行嘞,这下凌霄也救不了他。

    司柠揣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谁都不要拦着我,今天我不把他打回百花谷我就不是司柠。”话一说完便挣脱了止淮握住她的手,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向陵游。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陵游大惊失色蹬着脚慌忙往后退:“凌霄,凌霄,救我,快!”

    “啊!”

    司柠膝盖顶着陵游胸口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面,居高临下掰扯他的嘴巴:“几天没打,你这嘴欠教训。”

    见惯了这场面,凌霄无奈叹了口气,往后挪了两步替他俩腾出位置。

    止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怜的陵游脸都被扯到变形,他叫苦连天,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明白地求饶。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奋起反击,邪恶的抬起手掐住司柠手臂上的软肉。

    司柠疼得皱起眉头,手上愈发有力威胁道:“松手。”

    “乙先森嗨。”你先松开。

    “我不。”

    “呐五以卜森。”那我也不松。

    “嘶~”陵游可是下了狠手,司柠此刻脸色特别难看,她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怒视他:“我数到三,一起松。”

    “恒。”行

    “三……”

    “二……”

    “一……”

    两人同时松开手,一个转去捂住嘴巴,一个转去捂着手臂。

    司柠气急,又要去拽他耳朵,好在止淮及时出手将司柠抱了起来才阻止了一场纷争。

    陵游得到喘息,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司柠不甘心地朝他屁股踹过去,只不过腿有点短堪堪从他衣服蹭了过去。

    他精疲力竭靠在凌霄身上:“太可怕了。”

    凌霄瞟向他:“少说两句吧。”

    经过这么一闹腾,司柠哪还能想起那血腥的场面,哪还记得害怕。

    止淮将她拉回床榻上坐起,从容不迫地掀起她的衣袖查看,瞧见白嫩肌肤上红红的一块,他进抿了下唇,低低地问了句:“疼吗?”

    司柠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盯着陵游,听到声音才偏过头看他:“嗯?”

    余光扫见手臂,司柠倒吸一口气:“陵游,你死定了,你今天非死不可。”

    陵游早在她转头的一刻便跑走了。

    “人呢?”

    凌霄耸了耸肩:“跑了。”

    司柠起身就要追,被止淮压着身子坐下,语调带点无奈:“别动,给你上药。”

    凌霄识相地默默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天色早已暗下来,凌霄走到院子里对着一众假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出来吧。”

    那边极其小声地问了句:“她没追过来吧?”

    “没有。”

    片刻,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陵游从假山缝隙中间挤了出来。

    “她在里面?”陵游抬手指了指房间,狐疑地问了句:“和那卖酒的在一块?”

    “嗯。”

    陵游震惊,讨伐道:“你怎么能让他俩待在一个房间?万一出事怎么办?”说完就要冲回房间。

    凌霄拽住他,白痴地扫了他一眼:“少主和他待一块比和你待一块更安全。”

    他没有看错,止淮方才确实出现在了醉香坊。

    林屿那家伙消失了一会儿之后便一直停留在大厅,迟迟没有去香茗房间,他俩便一直在厢房盯着他。

    没过多久他便瞧见止淮抱着一名女子从上面走下来,他抱得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旷世绝宝一般生怕磕着碰着。那女子似是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她脸紧贴着止淮导致凌霄一时没认出来。

    止淮不顾众人探究的眼光毅然决然要抱着她出去,可那女子穿着侍女的衣服,醉香坊的掌事哪会轻易放她走。

    于是在一堆魁梧的壮汉挡在门前的时候,止淮不屑地丢出两块黄金,这是他此番携带的所有财物,那掌事见了立即笑容满面让他们走,毕竟一个侍女而已,换两块黄金值了。

    在众人议论之下,止淮毫无顾忌抱着那女子离开醉香坊,寻常虚弱懒散的人那一刻却奔发着一股坚毅的强势,使得周围的一切都为之让道。

    那个看似对任何事情满不在乎的少年至此已经两次救这个莽撞姑娘于水火之中。

    “香茗不是少主杀的。”凌霄道。

    “我当然知道。”陵游丝毫没有在司柠面前时的混,此刻多了一丝认真。

    凌霄挑了挑眉看着他。

    “看我干嘛?少主也就在百花谷放肆了一点,哦,还有这儿。平时杀只鸡她都要跑远几分,要是她杀了人怕是早就被吓疯了,还会像刚才那么猖狂?”

    陵游双臂环起撇了撇嘴,推测道:“她应该是看到了香茗的尸体,被吓成这样,想来那姑娘死得很惨。”

    “和柳屿逃不了关系。”止淮替她擦好药把袖子拉下来,见她仍旧一脸惆怅在思考这件事。

    “为什么?”比起在醉香坊,此刻司柠镇静许多,闻言疑问道:“柳屿不是最宠爱香茗的吗?怎会舍得她死?”

    止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柳家。”

    “柳屿和萧子嫣已有婚约,这对于柳家来说至关重要,柳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此刻出现任何意外使得婚约作废,而香茗就是那个可能存在的意外。”

    他道:“柳屿此人风流成性却多次停留在一处,先不说他是否真的心悦于香茗,于柳家这种世家大族来说与一个风尘女子有所牵连是耻辱,所以她必须死。”

    上层世族尤其在意名声,族内子弟混迹烟柳之地已为家族蒙羞,更何况与一低贱女子不清不楚,即便柳屿对香茗只是玩弄,但在这联姻的紧要关头与她牵扯过多,柳家必定不能留她。

    司柠一下子想起她听到的那个“不能留”,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个玄衣男子就是来杀香茗的。

    “我要去报官。”司柠冲动地直起身。

    “没用的。”

    早就意料到她会这么说,止淮轻叹了口气:“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见香茗死吗?醉香坊是什么地方,到了时间她没有出现便会有人去寻她,可过去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他们都知道但是选择沉默,知道为什么吗?”

    司柠摇头。

    止淮:“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在这种等级制度下,他们只是微弱而渺小的蝼蚁,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这些世族官僚,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办法。即便你报官了,又能怎样?官官相互,这件事情只会不了了之,而你还会带来杀身之祸,要知道杀死一只蝼蚁易如反掌。”

    “可保持沉默的话,这些人只会更加放肆不是吗?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他们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司柠不赞成他的说法。

    “这就是现实,你又能改变什么?于他们而言,你我不过也只是那一只只蝼蚁。”一旦触犯到上层阶级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你抹去。

    无辜的人失去性命,坏人依旧无法无天。

    公平吗?

    不公平,很黑暗。

    “你改变不了世道,你只能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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