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给赫达检查了一下，发现他除了饿得眼冒绿光外，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百里策便放心多了。
比如离他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危不危险不重要，主要是赫达身上有股若隐若现又难以言喻的气味。
更关键的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不安感又来了，且比蛇形傀儡，她总感觉接下的敌人并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你关在这里多久了？”百里策扫视了一圈。
赫达没有回答她。
嗯？！百里策顿时如临大敌地跳到一边。
可下一瞬，睁着眼睛静止不动的赫达又恢复了正常，“你说什么？”
看他一脸的什么也不知道，百里策想了想，状若无意甩着手四处观察，“我是说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好。”
这个牢房还算干净，十三平左右，阴冷，但不潮湿，左右还有微微的风气，说明出口不止她掉下来的那一个。
所以一会儿赫达真发起疯来把她打死，应该也不会臭得太厉害。
“你走来走去的...不累吗？”赫达有一丝丝不解，这个牢房也不大，至于围着墙角一直走么。
还是说，“你有什么发现？”
这个......
百里策只能神秘地嘘了一声，以眼神暗示他不要多问。
果然，赫达立马谨慎地闭上了嘴。
“......”百里策赞赏地点了点头。
比起其他牢房，这里应该很容易被找到才是，但整个牢房却没有半只蛇形傀儡。
加上赫达身上并无太严重的伤，可见他极有可能不是王青衍关进来的。
而且“大煤球”的存在也证明这个地牢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看赫达这个样子，很明显是有些问题的，如果直接问的话，恐怕......
算了，还是直接问吧，“你是被人骗进这里来的？”
赫达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也就是说，你没见过王青衍？”
赫达顿了顿，正当百里策以为他又不对劲的时候，他才迷迷登登地问了一句，“他长什么样子？”
“......”看他满脸迷惑，百里策疑虑更深。
一尘出现的那天，她明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儿。
可那股血腥味不是一尘，也不是王青衍的。
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仇江和赫达的。
可那还能是谁？
难道说还有人，和他们一起来了？
又或者是......赫达在说谎？
“骗你来这儿的人去哪儿了？莫非也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
“不知道”赫达再次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表情也比刚才更为古怪。
“你不知道？”
“说也奇怪，我甚至都记不清那“人”的脸了，只记得那天我按照约定，通过废旧的排水渠进入地牢后，就遇见了他，后来......”
“后来怎样？”
随着赫达陷入回忆，那些四肢扭曲到夸张，但毫无战斗力的古怪蛇人立刻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仿佛翻到了事先准备好的书稿，他顺顺溜溜的就说出了后续的故事。
“后来，我就跟着‘引路人’一路杀......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这里，一个不留神便从上面的洞口掉了下来。”
“虽然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害我。”
赫达至今都觉得很奇怪，“难道那个时候，我遇见神仙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赫达一听信心爆棚，“真的？”
真个鬼。
“那当然！比如我，经常就觉得自己是九天玄女转世”百里策背对着他，表情十分的严肃。
“......”赫达挂在嘴角的笑意顿时就消减下去。
但她却特别熟练，“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上天给我的红尘历练罢了，你放心，我这就救你出去！”
说完就开始想办法出去......
两刻钟后。
“都跟你说了，这个洞滑的很，没人在上面拉，根本爬不上去。”
拉？谁拉？
与其等待救赎，不如自力更生！
“......”不过她需要先坐下来发挥一下智慧。
灵光一闪，百里策突然就想到张无忌只花了几个时辰就学会了别人几十年才能学会的武功。
以及段誉只看了不知道多少眼，就学会了凌步微步、六脉神剑。
还有菩提老祖随便教教，大圣爷随便学学，就玩转了筋斗云和七十二变。
万一，她也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呢？
于是现学“壁虎漫步”、“猴子爬山”、“蝙蝠飞翔”......
又两刻钟后。
“呕......”再次认命地坐下来。
并累得差点当场去世，干呕不止，大口喘气......
娘的，根本学不会。
“你看看你，身体不好，还非得逞强”赫达一边说她，一边给她顺气。
百里策也是非常的后悔，要怪就怪仇江和那些蛇形傀儡，给了她又行了的错觉。
“咳咳......咳......”险些把肺咳出来的百里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并发誓再也不逞强。
“看来只能等任阿哥来找我们了。”
“嗯，你说的对”她当然没忘记仇江在鲜卑的化名叫人他妈。
“不过......”
但赫达又想了想，“万一是别人先找到我们怎么办？”
“......”愣住。
“又或者任阿哥被抓了怎么办？”
一整个裂开！！
百里策脑补了一下，仇江落在王青衍手里后直接反水，包括但不限于把她供出来，把陆缄供出来，再把百里氏供出来......把她那五年在哪儿，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供出来，七年前在舒城和他交易过什么......
“噔！”瞬间弹起！
精神抖擞！
“你你你...怎么了？”赫达被吓得一愣一愣。
“没事”觉得自己又充满力量的百里策，说话都胸腔共鸣了。
掏过赫达腰间的匕首哼哧哼哧就是干！
累得干不动的时候，就代入一下她姑姑、女医、二当家、十七......立马满血复活，干劲十足。
别说，还真别说。
两个时辰后，在她以及被她百折不挠的精神感动之余，还真有点相信她是神仙转世的赫达一起努力下，还真挖松了一块转。
相比起坚硬又没有着力点的洞壁，能够找到缝隙的墙砖显然更好下手。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从第六块起，他们的速度就有了质的提升。
“不行了不行了，我好累，我要休息”挖到十几块时，实在顶不住的赫达一屁股就坐在了泥上。
想着他也饿了这么多天，百里策就很愧疚。
但她这么说，“这可是减肥的好时机啊！你居然都不珍惜！”
“如此懒惰，不求上进，我心甚痛！”
结果就看——
“吧嗒吧嗒”赫达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并从怀里掏出牛肉干嚼。
？？！！
还大发慈悲地递一根给她。
百里策接过来端详了半天......很确定，确实牛肉干。
“你为什么会有牛肉干？”这不合理，非常的不合理。
谁家好人坐牢还能自带食物。
说话间，赫达又嚼了一根，“我一个草原人，随身携带牛肉干不是很正常。”
“那你饿成这个鬼样子？”
赫达眨眨眼，“我不饿的时候不也这个样子。”
“......”说的也对。
“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赫达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那就怪不得她了。
“拿来吧你”直接把牛肉干全抢过来，扔进刚挖的土坑里。
然后趁赫达还没发火，先发制人，“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生气到一半的赫达立马卡了一下，“测...测试？”
“对啊，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能在这鬼地方遇见你，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假的，但现在——”
热切地握住他的大胖手上下晃了晃，“我相信你一定是真的。”
赫达觉得她脑子多少有点问题，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因为......这些牛肉干？”
“嗯！”百里策重重点头。
“这些都是产自天方的牛肉干，肉质、色泽、硬度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而且还加了三种只有那个地方才有的香料，你怎么会是假的。”
赫达的眼眸顿时染上一层诡异的绿色，“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在试探我？”
“对，你...不会生我气吧？”百里策小心翼翼地松开大胖手。
看她忐忑不安的样子，赫达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摇了摇头。
“你的顾虑我理解，只是你为什么要丢掉这些吃的，要知道”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食物，万一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岂不是”
“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
“信就别问。”
又真诚地握住他的手，“感情是经不起怀疑的，懂？”
有一说一，这手摸起来肉嘟嘟，真舒服～
“可...”
“赫达，我心甚痛，别说了好吗？”绝望又带着几分倔强的红了眼，百里策是真真真真真真真的被他伤得很深。
赫达立马就换上了一副愧疚的神色......可惜眼底情绪的滞涩到底是暴露了他，“行了行了，我不问就是了。”
“哎！”当场暴怒。
“什么叫‘行了行了’，‘你不问就是了’？怎么，你是觉得我在胡搅蛮缠？！”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故意把牛肉干丢进去的？”
“不是的，我”
“好啊你，枉我对你牵肠挂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居然因为几十条牛肉干就嫌弃我！”
“我”
“好好好！！！！我这赔给你！”百里策整一个不听不听，说罢就往墙上撞。
完全没预料她来真的赫达下意识伸手去拉，“你疯了不成！”
“扑哧！”话音未落，刀便整个没入“赫达”的心脏。
或者说——
蛊王。
“嘭！”他去的很快，基本没有挣扎，就没了气息。
人也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只是脖子上的细痕直到百里策蹲下来查看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渗血。
看脸嘛......不认识。
但瞳孔是幽绿色，“看来是极厉害的蛊了。”
所以说，先耗他点力气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毕竟十九块砖，有十七块半是人家挖的（资本家怎么可能不占便宜）。
只是......
“咳......”累到咳血的百里策也很不好受。
而且她藏在发簪里的金丝也只够用一次了。
索性靠墙坐着，耐心等着土坑里的“牛肉干”都缓缓蠕动起来，她才把这具蛊王拖到坑边，在他脖子上又补了一刀......
“嘶！嘶！”
“嘶嘶！！”
“嗷......”
地道里，感知到血气的蛇形傀儡立刻就不一样了。
宛如真正的野兽一般，战斗力瞬间上升了两倍不止，到处疯狂乱嗅乱咬。
“嚓嚓嚓！！”仇江当时就慌了，刀都抡出了残影。
可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而且是惨不忍睹的那一种时，所有的蛇形傀儡又都以极快的速度爬走......
“......”只是思考了一瞬，仇江就擦掉嘴角的血，赶紧跟上。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原本在地道中不停迷路的一群蛇形傀儡和人，开始游刃有余的在各个甬道或地牢中穿行。
过程中，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傀儡从暗处爬出来加入。
他们集体朝一个方向涌去，狰狞扭曲，势不可挡。
“嗒，嗒，嗒......”仇江越跟越心惊胆战，最后本能的慢下脚步。
直到完全停下，毫不迟疑的后退逃跑。
没一会儿就到了刚才经过的拐角。
这是他们来时的出口。
旁边还有一个牢房，明晃晃的关着赫达。
不对！
如果真是赫达，他们刚开始为什么没看见？！
仇江不由的背脊发凉，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是我”千钧一发之际，赫达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看到地上的标记，仇江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哐！”砍开牢门，又问了一些细节，赶紧救人就走。
至于百里策？
都是交易，他已经遵守约定帮过她一次，也给陆缄探了路，没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轰轰轰——
“嗬......”听见发动机似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百里策甚至有点释然，“看来，只有他的血是黑色的。”
将这具蛊王的最后一滴血都放干，看着沾满鲜血的自己，她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么多傀儡关在一处，不可能什么也不吃，但他们能吃的只能是犯人或者同类。
而高级蛊与低级蛊之间能够相互感应，蛊王的血，无疑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之前去搜查牢房时，没有看见骨肉残渣，并不是因为那些地方没有关过犯人，而是被蛇形傀儡吃的太干净。
但如果是对王青衍还有用的人，应该暂时不会出事吧？
应该吧......应该是这样......
应该是这样......百里策一遍一遍的默念。
而后听着越来越近的嘶嘶声，在地面、墙壁传来的强烈震感里，慢慢站起来，握紧刀。
“吼......”许多傀儡在洞口就开始相互撕咬。
瘦弱一些的直接被挤得变形，成为其他傀儡的食物。
“嘶！”第一只蛇形傀儡从洞口下来的时候，她算准时间，一刀拿下。
可接下来就没那么幸运了。
蜂拥而至的傀儡从洞口挤落滑下，直接将她扑倒。
恶臭的口水与撕咬随之而来。
旁边的蛊王尸体顷刻间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