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南风

    天气越来越热了,从家走到学校的距离,都会出一身汗。

    “我真的要热得晕倒了小语,今天真的好晒好热啊,天一热我都没胃口了,早餐我只吃了两口粥。”

    “你脸好红呀,马上就到教室了,再坚持一会儿,要是下课了饿了我陪你去超市买零食垫垫肚子,明天你记得戴个帽子,我把我的太阳伞带着。”

    “小语你真好,我明天可是要带个小风扇了,不然我真的要热死啦!”

    好不容易走到了学校门口,沈南嘉就像海边晾晒了一下午的鱼干,奄奄一息了。沈南嘉气喘吁吁地跑进七班教室,坐在座位上拿起一本书扇着风。

    “给。”于今燃把一瓶冰水放在沈南嘉桌上,没等沈南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走了。那瓶水底下还垫着一张卫生纸,防止液化后附着在瓶子上的水珠弄湿了课桌。

    沈南嘉想:这人还蛮细心的。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沈南嘉特别开心。她从小就不耐热,听沈午说,她小时候,刚进五月身上就生痱子了。就是因为她,家里每个房间都装着空调,连厕所里都放着小风扇。

    正午的太阳最毒,照得过路的行人都往树荫底下走,行人的影子走到树荫下,和树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行人的步伐不断变化,光影也随之变换。

    正午十一点,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上课铃响了,七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跑到了操场,这节课是七班的体育课。

    体育老师让大家先跑两圈,然后集合热身。

    大家一听要跑两圈,纷纷叹气。

    “哎!”

    “哎哟!”

    叹息的声音此起彼伏,体育老师吹了一下哨子,“两圈还不跑,那就再加两圈!”

    “不要啊老师,我们这就跑。”一整个班级老老实实地出发了。

    “跑整齐!”体育老师又吹响了哨子。

    “你说老师是不是疯了,这么热还让我们跑。”

    “快别说了,等会儿听到了又得罚我们。”

    “哎~跑吧跑吧。”队伍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刚跑完一圈,沈南嘉的鞋带就松了,等系好鞋带,和班级的队伍已经差了好大一截,她飞快地追上去。今天沈南嘉觉得自己跑一点儿路就特别累,开始热身了,站在队伍里做头部运动,沈南嘉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着头部运动的方向一起转,头昏眼花,忽然两眼一黑,听不清周围同学的声音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醒来时已经是在医务室的床上了,而旁边坐着的,是于今燃。

    “你醒了?”

    “我是晕过去了吗?”

    “嗯,你早上是不是没吃饭,老师说你低血糖还有一点点中暑,让你休息半天。”

    “没吃多少,太热了,没胃口。”

    “多少还是得吃一点,以后不要再空着肚子上体育课了,你又不耐热……”

    “于妈妈,唠叨够了吗,我头还晕呢!”沈南嘉假装生气地别过头去。

    他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挺有力气的。”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于今燃盯着沈南嘉说话,医务室的温度很舒适,光隔着米白色的薄纱窗帘轻柔的透出,落在医务室小床的被角上,照在少年的发梢上。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告诉她这些,像多年前一样亲切,忽然觉得很恍惚,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咕……咕咕。”躺了一会儿,沈南嘉的肚子开始叫了。

    “嘉嘉,你醒啦?好些了吗?”季风语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我刚下课你们班主任就告诉沈听然你低血糖晕倒了,让他中午给你带饭过来,我就来了,下午你要是还觉得不舒服就在医务室多休息会儿,等天气凉快点了再回家去休息。”

    季风语说着,打开两份饭放在桌上,又看向于今燃:“这是给你们带的饭,今天谢谢你送嘉嘉过来照顾她了。”

    “不谢。”

    “于今燃,这是我好朋友,季风语,你们认识一下吧。”

    季风语点点头,看向于今燃,说了句你好,于今燃也点点头。

    “你们吃,我就先走啦,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季风语正准备往出走,被沈南嘉叫住:“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肯多陪陪我,没看见我都卧床不起了吗?急着又要去哪儿呢。”

    “哎呀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沈听然和林向洲还在餐厅等我呢,先走啦!”说罢,她朝沈南嘉做了个鬼脸。

    “什么电灯泡不电灯泡的,明明就是见色忘友。你知道吗,她和我哥可好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互相喜欢可真好,我都羡慕死了。”沈南嘉小声嘟囔着,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于今燃,直勾勾盯着她,她忽然有点害羞了。十六岁的于今燃如今生得更加有棱角了,一张清冷的脸,鼻尖一颗小小的黑痣,再配上说话时简短的字句,透露出生人勿进的气质,简直把禁欲系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你脸怎么红了?不会是觉得我太帅了吧。”

    “放屁,明明是我中暑了。”接着就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这里面有空调,你刚刚躺了这么久,还是不舒服吗?让我看看。”说罢,于今燃就起身准备去揭开沈南嘉蒙在头上的被子,没想到这时候沈南嘉猛然揭开了被子,画面静止了。

    很近,她心怦怦直跳。

    但是他好帅啊,沈南嘉心里念叨着。僵持了半分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沈南嘉想要打破尴尬,“一般在这个时候男主会直接亲上女主,还不起来,想偷亲我啊。”

    “有点。”

    他就这么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沈南嘉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面不改色,可她的内心激动得都快爆炸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耍流氓啊。”

    “嗯,不算吧。”

    要是有人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那一定震耳欲聋。沈南嘉感觉自己的脸颊到耳垂都在发烫,一下子空调好像失灵了,连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她都觉得很热。

    “于今燃你真是烦死了。”

    “不用羡慕别人,你什么都会有。”

    她听进去了,听明白了,想起这些年不能见面不能说话的委屈,有些哽咽,努力吞了吞口水才止住涌上来的情绪。

    这句话她记了很久很久,往后每一次想要退缩的时候,这句话都成为了她的底气。

    沈南嘉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是徐宁打来的。

    “嘉嘉,你吃饭了吗,妈妈才下班,刚刚才看到你们老师发的信息,你好些了吗,妈妈来接你回家吧。”

    “妈妈,我没事,小语给我送饭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在医务室休息了很久,也吃了药,不用回家。”

    “那好,有任何不舒服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老师或者打电话给妈妈哦。”

    “好,我知道啦。”

    挂了电话,两个人待了一会儿,就回教室了。

    刚到教室,沈南嘉就被同学们围着,问她好点没有,还难不难受,听她说没事了之后就都散了。

    “嘉嘉,你怎么样了?我刚刚去给你弄了盐水,记得喝。”林向洲把盐水放在她桌上,又关切地问着。

    “好多了好多了,放心吧。”

    “中午我本来想背你过去,于今燃抢先了一步,老师只让一个人去,我都着急死了,不然我肯定会去照顾你的。”

    “不怪你不怪你,他照顾的挺好的。”沈南嘉想起在医务室的经历,忍不住笑了,“真想再晕一次呢。”

    那种表情,她只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表现出来,林向洲心里一阵酸涩,却又无能为力,亲眼看着喜欢的人那样喜欢着别人,他难受极了。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沈南嘉一直在回味于今燃的话,又想到于今燃那张脸,就觉得颇有滋味。虽然中暑好了,但沈南嘉一整个下午都是晕乎乎的,想起来就傻笑。

    下午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还是这种状态,老师叫她她都没听见,班主任老师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她赶紧回过神来,跟老师说没有关系,缓缓就好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打起精神来啊沈南嘉!她边想边揉着脑袋,在草稿纸上画了一道又一道。

    放学路上。

    “小语我跟你说,我今天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季风语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发烧啊,怎么中暑晕过去了了还说幸福。”

    “哎呀你不知道,你听我跟你讲……”沈南嘉从头到尾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到激动时,蹦蹦跳跳的。

    季风语只在校园剧里看过这样的场景,听的有滋有味的,“天呐,有点好磕,你快点再给我细致地讲讲,他是什么表情,你又是怎么回答的……”两个人聊了一路,叽叽喳喳的。

    沈听然和林向洲走在后面,沈听然看着季风语闹腾欢快地样子,也淡淡地勾起嘴角笑着,而林向洲,猜到了沈南嘉在讲什么,看她那么高兴的样子,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暗恋分为两种。如果对方没有喜欢的人,虽然你是偷偷喜欢,但可以顺理成章地吃醋,为了喜欢的人打抱不平,期待自己有一天能够在ta身边;可另一种暗恋,更为酸涩苦痛,明知那朵花热爱的是照耀她的太阳,却偏偏要成为夜里默默陪伴她的月亮,渴望有一天世界颠倒,花抬起头,也能看见你一次。

    自己预设了所有的困难,却还是选择了这条路,自我消化后还要不断告诉自己:一厢情愿,就得甘之如饴地接受所有的酸楚。

    林向洲安慰自己,只要沈南嘉开心,他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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