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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倾听意见,新初搬到农户家;暗助父亲,张芳腾出大房子

    新初母亲知道新初回了河东乡,已经是第三天里头了,她从老支书王载军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这天,张胜开完会,在办公室抽了三杆烟,转了自己也不知道有好多个圈圈,突然就想起了亲家王载军,心想怕也只有自己这个亲家才能解开新初那个疙瘩了。
    王载军听了个大概,便也明白了张胜所要表达的意思。他到底当过多年的村支书,更不要说他是他的亲家了,他这点意思他还是懂得起的。
    新初母亲也是个明白人,压根儿就不提当年张胜与新初父亲之间的事,笑着说:“老支书,我还不晓得新初回来了的呢!我家新初是您老人家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你还不晓得?他可是个明辨是非知恩图报的人,张书记是他的老师,您老人家又是我们王家一家人,他这点理数还分不清楚?哪里用得着您老人家专门跑这一趟?既然您老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到张家坝专门跑一趟,再给他说一下。”
    见了面,新初母亲就假装有些不高兴地埋怨道:“你回来也不给妈说一声。”
    新初说:“不是没来得及嘛!我正说忙过了这一阵子就回去看看呢!”
    “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代表县委、县政府,专门查我们河东乡的领导干部的?”
    “我哪代表得了县委、县政府啊?我也就是工作组里级别最低的一个成员,是杜部长亲自带队,我们来也不是查人的嘛,主要是把了解一下乡上的情况。”
    “你看这河东乡也就这么大个地方,到处都是熟人。就说这张连长吧,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张玉的父亲,成新明的岳父也是迟早的事。他虽然当年绑过你的父亲,但各是一回事情。你要是现在把他抓起走了,别人就会说你公报私仇。”
    “妈,您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抓不抓张连长,不是由我决定的,正如当年张连长当年抓我爸,也不是由他决定的一样。再说,我们这次下来是做群众思想政治工作的,不是来抓人的。”
    “现在政策好了,不像当年,动不动就抓人。”新初母亲先从张连长的事入手,这才扯回到了主题,“还有就是你老师张书记那里,跟张连长这儿也就一个道理,他也是载军书记的亲家,他是个什么人暂且不说,载军支书对我们一家还是过得去的,至少没有整人害人。”
    新初就笑道:“妈,您意思是说我那位张老师整过人害过人的哟!您放心,他过去整没整过我爸害没害过我爸,跟我们这次的工作没有一点关系,只要他现在没整群众害群众就行。”
    “反正新初您要记住妈一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话,是有它的道理的。”
    “记得,记得,妈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新初母亲这才放心下来,又问:“你遇到过张忆没得?”
    “妈您也是,我早都忘了的事您还记得起。人家有区上上班,早就不住家里了,哪能遇得到?”
    “没遇到就好,我小融多好个人啊,妈就喜欢!”
    “妈您再喜欢有我喜欢?”
    母子俩就都笑了。
    新初刚送走了母亲,王锐就上了楼,后面紧跟着钱程和熊小奎。王锐还没有说话,钱程就先开了口,说:“王锐过来找你,我来带个路。”
    新初就笑道:“王锐面子大嘛,还有我们熊公安亲自护驾,我都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
    熊小奎忙说:“只要王科长需要,一个电话我立马赶到。”
    新初说:“我可不是什么王科长,平头老百姓一个。”
    钱程说:“你当科长那是迟早的事,估计这次回去要提拔。”
    王锐和熊小奎都附和说那是必须的。
    钱程就把顺手提着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没别的,就是些牙膏牙刷洗脸帕子。”
    新初也不拒绝,只是说道:“这里都安排得好好的,什么都有呢!要不我这两天是不刷牙不丢脸就睡觉?”
    “钱程兄弟还是可以,工作抓得扎实,考虑问题也很细。”王锐主开始为钱程打起了伏笔,“新初你可要……”
    新初并没有等王锐把话说开来,就问道:“王锐,你门市的事办妥了吧?”
    “早办妥了,按原计划操作的。一人一本。胡站长占大头。我和胡秋商量,准备拆旧建新,把后面的小院子利用起来,门市稍后拉长,再向上增修两层。”
    “那好啊,你这可是做大做强了啊!”
    “好是好,只是这手续难得跑。国土、建设两边都要有人。这年头,关键位置没人可办不了事,我正说找你商量呢,你就亲自来了。”
    钱程忙说:“新初现在就是《西游记》里的观音菩萨,哪里有难他就出现在哪里。”
    新初忙说:“我哪能跟观音菩萨比,充其量是个孙行者,哪里有难就得在哪里上,有没得那个能耐都得上,是个到处磕头伏作揖求各路神仙的命。”
    熊小奎说:“孙行者也不得了啊,他求一回菩萨就要收一个妖怪。”
    钱程说:“那也不怪孙行者,谁叫那妖怪要挡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的道呢?人啦你再坏也不能做那挡道的妖怪。”
    王锐说:“我们也不在这里说什么妖魔鬼怪的事情了,要不去学校转转?我正好再看看你们两个去学校旁边的小食店下一盘象棋。”
    新初想一路过去,群众看到了又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新闻来,就说:“学校就改天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说,那小食店已建成了大门市,没有当初那种感觉了。”
    说到象棋,钱程终于抓住了机会,便把父亲扯了进来,说道:“改天也好。今天我老汉儿不在,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可下不赢你。我老汉儿听说你来河东了,正说要约你下象棋呢!我胆白老汉一半是找你下盘象棋,一半是向你表示歉意。”
    “他老人家跟我有什么歉意可表?他别了我的马,我也将过他的军啊!”
    “他为抬衣柜的事,多年了,还耿耿于怀呢!”
    “衣柜你不是给还回来了吗?”
    “一码归一码嘛!”
    王锐笑道:“对的,你老汉那是别脚马,新初这是卧槽马,各是一马。”
    玩笑归玩笑,临别时,王锐又把新初拉到一边说:“确实得一码归一码,钱支书是钱支书,钱程是钱程,张老师那里我们不管,钱程这里新初你这回你可得放他一马。”
    自从那次谈话过后,新初就明白,这钱程和那江乡长虽各怀心事,但目标一致:那就是通过这次群众聚集上访事件,趁机把张胜弄下课,扶江乡长上马,然后,钱程就顺理成章地接江乡长这个位置。新初当然也明白王锐这次来的目的所以,他并没有回应王锐说好或是不好,只是说:“你门市的事抓紧,有什么需要随时电话联系,不用老大远的往这边跑。”
    送走了王锐一行,月光便照木窗照了进来,夹杂着满塘蛙鸣,和竹笼里蛐蛐的唧唧啾啾的声音。
    工作组《关于广泛听取群众意见和建议的公告》也发出了,手机号码也公布了,但一个多星期过去后,新初并没有接访到一个群众,有几次新初睡到深更半夜梦里梦冲地接了过几个电话,但对方也是吞吞吐吐啰里啰嗦地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来。反倒是张胜和其他乡上干部有事无事该请示不该请示该汇报不该汇报的都要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地跑过来向新初请示汇报。每一次每一个领导见面之后,新初都是那一句话:“你们工作上的事该研究的研究,该推动的推动,该干起走的自己干起走,工作组不能也不会干涉你们的工作。”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干部经常跑的地方,群众怎么会来怎么敢来?反正段言一回了城就再也没有下来过,新初搬到了对面段言住的张老汉家。张老汉家条件虽不如张凡家好,但老伴一手农家菜做得却不咸不淡,让新初尝到了妈妈的味道。刚好,老太婆也姓李,新初一口一个姨,叫得特别顺口特别亲热。
    晚饭后,新初就问:“李姨,村子里就没有人有什么事跟工作组说说?”
    “事倒不少,只是不敢说。”
    “为什么?”
    “都说你们是官官相护,你们一走,他们就要秋后算账。”
    “您明天跟乡亲们说,这回工作组不是护他们的,您看,我都从那边搬过来了,我就是想听到真话实话。”
    “你这是对了的,你住在老张书记家,哪个敢过去跟你说真话说实话?”
    新初暗自庆幸,这次算是决策正确。新初利用一早一晚在田边地角与一些老汉老太婆几天家常摆了几天龙门阵后,大家就开始一前一后地往张老汉家跑,新初听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信息,也遇到了一些他哭笑不得解决不了的问题:有好几个儿子在外打工的老太婆都向新初反映,她家老头子跟媳妇好上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道理!新初现在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老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故意装作没听明白,他一本正经说:“老人家,跟媳妇好是好事啊!人常说,儿子好不算好,媳妇好才是好!”
    那些老太婆着急了,一个劲儿地说:“王同志,他们这个好跟你说的那个好不是一个好,你是个好领导,一定得帮我解决好啊!”
    太阳落坡的时候,天也不见得转凉,开始泛黄的稻田里不时飚出一股热气。新初好说歹说刚送走一位老太婆,幺爸王道庆就站到了地坝中间。那狗,居然都没有叫一声。
    新初问:“幺爸你来啦?家里有什么事啊?”
    “你二姐生了,又生了个儿子!你妈叫你周末忙过了去看看。”
    新初到河西中心校的时候,新雁的家里已送走了好几拨客人。他前脚刚跨进屋,张芳和王道印夫妇后脚就到了。
    新雁并不喊张芳幺妈,也不喊她同学,直呼其名,也不喊王道印幺爸,却叫他王校长。王道印刚升任河西中学的校长,这当中有一大半的功劳来自张芳,因为她的堂哥,也就是张忆的大哥新初的初中班主任老师张平,做崇文区教办主任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最大的成绩之一,就是在张芳的撮合下,把王道印由河东乡中心校副校长推到了校长这一位置。当然,这让王道印在张芳面前更加抬不起头,却让张芳在读书成绩一直排在她前面的新雁面前有了些脸面。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生了个女儿,而新雁生一个儿子接着一个儿子,好像当年考了个双百分,故意给她看一样!
    张芳说:“恭喜你啊,新雁,又生了个儿子!”
    新雁说:“本来想生个女儿,结果又是个儿,都愁死了。”
    新雁本是说的心里话,张芳听起来却不是滋味,但想起父亲嘱咐自己的话,一下又堆起了满脸笑容,说:“人家是想儿生不了,你生个儿还愁!”
    新雁就笑道:“你想要就拿去嘛!”
    张芳忙说:“真抱起走了你又舍不得!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新雁,你娃儿一生,屋里人多了,房子小就更打挤了,要不搬我那套房子去住?”
    当初学校分房子,学校就两套房,就新雁和张芳争。靠楼梯间那套小,少一个房间,靠里面那套稍大。新雁工龄长,但她是从涌北转过来的,在学校教书的时间短。而张芳工龄虽短,却一直在学校教书,资历相对较老。新雁知道这都是校长嘴里的道理,最重要的是王道印也是一个副校长,虽然在河东,但在河西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还有就是,这张芳是学校的出纳,同时又是个凡事都要争个输赢的角色,是碰也碰不得惹又惹不起,所以自己就主动识相,听从学校分配。如今,张芳主动说出要把房子让给自己,新雁大喜所望,又深感诧异,问:“那你们住哪儿?”
    “道印来中学后,学校也分了房子,我们就搬过去住。这房子当然给你,肥水总不能留外人田吧?”张芳说这话时,故意放大了嗓门,这声音足以让新初听得真真切切。
    新雁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中学那边的条件好,房子大多了,就笑着说:“那就谢谢幺妈了哟!”
    张芳也笑道:“你看你好现实嘛,这个时候就喊幺妈了!”
    新初母亲怎么不明白张芳的心思?说:“你本来就是她幺妈嘛!”就从新雁怀中接过小外孙,换尿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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