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嘉平二十五年,夏蝉啼鸣时,众臣伏跪一地。天子病逝乾元殿,传位储君。

    国丧事毕,贺翰林以病辞归,上无奈赐金允之。

    桂香再飘满江南,燕云坊迎来喜事。数艘画舫披红挂彩,停于埠头。襄阳宋家,求娶何氏女。

    宋老太太颤巍巍自船上下来,满头头发,尽数花白。众人鱼贯出来迎接,寒暄数句,拄着拐,老人家亲赴杏花院,叩打院门:“皎丫头,皎丫头,是我。”

    娇娇极不好意思地开了院门,望见她满头白发,登时掉下眼泪。

    宋老太太亦红了眼眶,弃拐,覆上她手:“到底还是一家人,我们宋家要多谢你。”

    跟着的人也有听得明白的,也有听不明白的。便听不明白,亦不敢问。不过暗道,这何姑娘真是好造化。

    进了御贡,又得婆家如此看重。

    听得明白的,不肯多说,唯跟着掉眼泪。一路艰辛,何必尽让人知道呢,难得团圆,难得团圆。

    吹吹打打,鼓乐喧天,三书六礼,偌大排场,闹了数月。

    两年过后,又一队画舫,停于坊前。一样的披红挂彩,鼓乐喧天。一样的官家贵妇,亲迎佳媳。

    坊间市里,皆道郑家时气好。燕云坊,亦被传成了难得的风水宝地。

    何姑母听了只抿嘴轻笑,既不答应,亦不否定。意态闲闲,恍若福气天成。

    又过数年,一位年轻妇人往娘家消夏。两个孩子,正调皮年纪。一会儿,折折柳枝,一会儿,披布装装妖怪。

    年轻妇人不胜其烦,哄着两个泥猴儿回家,讲起故事。

    “后来,那位姊姊跟那位哥哥,一起上了去西洋的货船。将绸布,绣画传到各国各邦。

    他们也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大些的男孩素爱争胜:“娘总说他们,这个故事我都听腻了,到底他们好些,还是我好些?”

    采菱“噗呲”乐了:“大约船上水多泥少,他们少有机会,抹得泥猴似的吧。”

    男孩听得有些发呆,一会儿转回来,只拽着她裙角不依:“那娘和爹怎么认识的呢?”

    采菱将团扇慢慢覆于面上,目色柔和,仿佛又回到了二八年华:“那位故事里的哥哥,以为那位姊姊爱吃蜜饯。每节总要订上好些,劳你爹爹送去。我有回,撞见你爹爹,打扮得像个窜进后院的僮仆,骂他做“登徒子”。自此,便认识了。”

    地上的小童皱起眉,思索一会儿:“娘也在故事里,那,那位故事里的姊姊想必便是娇娇姨娘了?”

    采菱笑得面上扇子轻颤:“你终于猜着了。”

    小童天真的眼睛,眨了又眨,一拍脑袋:“我早该猜着的,除了姨娘、姨夫,又有几个人下过西洋呢。”

    采菱只痴痴地笑,仿佛看儿子解密似地猜出故事人物,是件颇有趣的事儿。

    天渐渐晚了,何姑母过来招呼女儿、外孙,一同用膳。

    融融光景,近于当年。

    又一年,数艘宝船回来。两个男孩巴巴地在人群里踮着脚看。

    为首那艘,果然下来一对璧人。女若桃花,男如松柏。身边一堆儿女,眼睛亮如星辰。

    这便是娇娇姨母,并宋姨夫了。努力搜罗遥远的记忆碎片,两个小孩儿,自人群中奋力挤出,挥手高喊“姨母,姨母”。

    倒吓得采菱无奈跳脚。

    娇娇自人群中看着她,璀然一笑。几叫人觉得,她并非经了风霜,而是倒退青春了数年。

    岁月岁月,有挫折,亦有滋养。宋大人,可是看着更成熟稳重,如松如柏了。

    这日家宴,没有奇珍异馔夺目。宋老太太、徐夫人皆自别院而来。数代齐聚,一家人唯有融融安心,温暖幸福。

    数载风霜,唯此可解,终于求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