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然而事情偏不如人意。

    两周后,姜瑟书从补习学校回家,姜父这几天出差了,余亭加班要九点后才能回来,她懒得自己做晚饭,便想绕个小道去便利店买份关东煮将就吃了。

    结果很不巧,她又遇到了赵程,而且晏池居然也在。

    姜瑟书站的位置刚好是一个小巷的出口,晏池背朝她,他们两个人面对面谁也没注意到这边,鉴于上次赵程的态度,姜瑟书本能以为他是来找晏池麻烦的,刚想要出去,赵程却说话了——

    “我不想干嘛啊,只是想让姜瑟书知道你的真面目罢了。”

    这条街一贯人少,赵程挑衅的声音清晰地随风送入姜瑟书的耳朵。

    他鄙夷地看着晏池。

    “袈裟可造不了和尚,你以为你装出一副温和相就能把人哄骗一辈子吗?还是说,在没人认识的新学校里,你好日子过惯了,就忘了你过去做的那些事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想得美!

    见晏池不说话,赵程不禁得意哼笑一声。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等了两周就是想看看姜瑟书什么时候会来找他,哪知道这人居然一点好奇心也没,真是不怕自己眼瞎掉进了个什么阴沟啊。

    不过没关系,他善良,他来告诉她,今天他就是打听了姜瑟书家的位置才过来的。

    沉寂过后,晏池蓦然出声,“我没忘。”他淡淡掀起眼皮,“只是我觉得,是你忘了林东他们的下场。禽困覆车,反正我什么都没有,死了也无所谓,你大可以去说,只要你能承担得起后果。”

    姜瑟书从来没有听过晏池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一只没在平静湖面下等待死亡的鳄鱼,它虚弱无声,却睁着一双竖瞳冷冷盯着你的命脉,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扑上来撕咬住猎物。

    很奇怪,姜瑟书彼时有些惊讶,但是竟然并不意外。

    “你……”赵程面色一僵,许久之前的记忆突然被人轻飘飘地拂去灰尘。

    到底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就算平时骂人也会说个死啊死的,但那基本上都是口嗨,没人会当回事,偏偏赵程知道,晏池是个例外,他真可以!

    毕竟他长这么大,有妈胜无妈,没人管他,野蛮生长,自然什么都不在乎。

    “看来你记起来了?”

    赵程心中怄火,他最讨厌被晏池这种人压住,“你少虚张声势!”

    晏池笑了下,不再说话,只是当他往前走的时候,赵程下意识朝边上一闪。

    脑子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没骨气的事后,赵程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晏池清淡又饱含深意的目光……

    “艹!”

    赵程窝火,等晏池走后,想发泄发现没处撒,左右一看,快走两步对着花坛里的灌木丛猛踹了一脚,“草他妈的!就是个贱种,嚣张什么!!”

    灌木叶子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赵程一脚没撒气,还想再踹,换脚时,余光却忽地瞟到旁边的巷子里好像有什么人,他鬼使神差地瞪眼看过去,不禁就愣住了。

    被发现后,姜瑟书也不躲闪,转身自顾要走,赵程急忙叫住她,“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赵程莫名很兴奋,怕她还要走,跑到姜瑟书前面挡住路。

    姜瑟书皱眉看他,眼里透着防备,“听到了,怎么样?”

    赵程笑得更开心,他纯粹是幸灾乐祸,“听到了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没有。”

    姜瑟书翻了个白眼,扭头盯旁边的砖墙。

    “我不信你没有!”赵程笃定,他打量着姜瑟书,“看你这两次的态度好像还挺在乎他的,那你刚才应该也能看出他很怕你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吧?”

    “像他这种人啊,看着厉害,其实胆子挺小的,我猜他上次见过我之后对你态度多少有点变化对不对?”

    话落,瞧见姜瑟书脸色微变,赵程就知道。

    他猜对了。

    刚才因为晏池歇下去的心思现在不断地又重新燃起一个又一个小火苗,反正这可不是他跑去告的密,是晏池自己暴.露的,加一把火而已,怪不到他头上。

    赵程接着说:“他就是在怕我哪一天告诉你,只要我和你认识,我有本事联系到你,他就永远不安心,信不信只要我跟他说一句我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了,他第二天就会从你的世界消失?”

    姜瑟书觉得好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现在又打算告诉我,不怕晏池的警告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家钱多的是,我爸现在主要业务也不在郇城,大不了我换个城市。”赵程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人高马大一人,丝毫不为自己的发言脸红,“反倒是你,你对他这么情真意切,难道可以接受到时候一无所知地被他分手?”

    赵程这回不敢打包票姜瑟书一定会听他说,所以专门换了一种角度去激她,观察姜瑟书的态度,她确实对晏池的感情不浅,那只要她真的如自己所料,他相信,没有一个女生会认同这种分手方式。

    而等事情全盘托出,他不怕两个人关系不生变。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不求,他讨厌晏池,就想破坏掉这两个人的关系,他得不到的,他更别想要!

    不得不说,刚才赵程有一句话确实说对了,并且直戳姜瑟书的痛点。

    如果没有晏池两周前的变化,她仍有大把的耐心来等着晏池自己把过去告诉她,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赵程这人极会纠缠,她去年集训那会儿就深有体会,要是脑抽真要搞事,以她对晏池的了解,他还真的会一声不吭离开……

    姜瑟书默了默,迟疑间,明明是还在考虑,话不知怎么却已然说出了口——

    “行,那你说。”

    ……

    赵程好像是觉得他抓到了掌控权,卖着关子把人带进一间甜品店,悠悠闲闲地点了两份甜点上桌后,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对了,说之前,我倒是有个问题挺好奇的,想先问问你。”

    “晏池他,现在在你们学校是什么样子啊?”

    这时已经傍晚,从姜瑟书的角度看,玻璃之外是泛着蓝灰色的天空正在逐渐吞没夕阳的辉光,她没回答赵程的这个问题,目光从店外转到面前的蛋糕上,只沉声道:“赵程,你要是不说正题,我觉得我也可以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

    “急什么呀,我这不是已经开始了吗?”赵程笑,他挖下一口蛋糕放到嘴里,“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估计他在你们那应该还挺像个人的吧?”

    姜瑟书冷然抬眼。

    赵程耸了下肩,毫不在意她的眼神,“我说的这是实话,我跟他从五岁起就认识了,一直到初三以前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呀——”

    “就是个小怪物!”

    “你……”

    似乎猜到这句话说完姜瑟书会更生气,赵程及时用手势示意,让她听自己说完,“他是跟他妈一起改嫁到庄叔叔家的,别墅区么,人少,同龄的小孩就那么几个,我家和庄叔叔家挨着,所以当时听说隔壁来了一个小朋友后,就特别感兴趣。”

    “开始接触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充其量就是个特别内向、不爱说话的小孩罢了,但是后来,我就发现不是这样的,晏池这人冷漠自私、凶狠暴力,完全不是他表现出的那副模样!”

    赵程的说法几乎呈现出了一种……姜瑟书对晏池已知认知下,再次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她本能皱了皱眉,赵程却特地给她补充了几个例子,“五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男同学,个子不高,但是普遍人缘特别好,有一回他放学被校外混混堵到墙角勒索,危急时候正巧碰见晏池,就十来米的距离啊,他朝晏池呼救,晏池居然装没听见,置之不理!”

    姜瑟书莫名想到她和晏池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但她仍旧解释了,“你也说了五六年级,还是小孩子,可能他也怕呢?”

    “才不是。”赵程嗤笑否认,“上了初中后,初二吧,我们那所学校好多学生都是从附属小学直升上来的,所以晏池之前的那些事很多人都知道,人品不好的人谁会喜欢?加上他总是独来独往,非议很多,有三个人,其实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功夫,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趁着午休把这三个人骗出来,打的进了医院。”

    “他还会打架?”

    这点倒是让姜瑟书意外了。

    “不止,他的性格真的很有问题,他不是有个弟弟吗,小他六岁,叫庄晨逸,那小孩小时候不过就是拿了他的一个玩具,他就把人推倒在地,他妈因此把他骂了一顿,他居然干脆发疯一样砸烂了自己喜欢的所有东西。”

    “还有啊,他打架那件事后不是退学了吗,被一个亲戚转到了另外一个学校,我有朋友在那个学校里,你知道他怎么了吗?原本不管他多冷漠多暴力吧,平时都是一副孤僻没表情不说话的模样,但是转学之后,他居然变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学着跟正常人一样笑!”

    说着,赵程突然开始翻手机,“你等着啊,那照片我至今还有。”几分钟后,他把手机递给姜瑟书,“你看,是不是又可怕又滑稽?”

    “我也是不懂,一个明明就不会笑的人,装什么呢?”

    姜瑟书沉默地看着手机里的这张照片,大概是人偷拍的,少年那会儿模样比现在还稚嫩好多,他在跟一个同学说话,抬头间,嘴角僵硬地被拉扯出一个半深不浅的弧度,乍眼看的时候还好,但是看多了就会觉得有几分怪异,就像是给初学的工匠学徒给木偶雕刻五官,明明该有的都有了,但就是没有神韵,甚至因为技术不好,各种线条生涩走偏。

    姜瑟书把手机还给赵程,她一时没说话,像在沉思着什么,赵程不由期待。

    终于,当他面前的蛋糕吃到只剩最后一块的时候,姜瑟书开口了。

    “赵程,你说了这么多,我只好奇一个问题。”

    “你说。”

    赵程摆了下手里的叉子示意。

    姜瑟书凝眉,“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哈?”

    多数人看事情只看结果,但姜瑟书却想知道原因,她虽然答应赵程来听听晏池的过去,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完全相信赵程所说的话,也许她现在的行为在一些人看来是过分偏袒晏池,可是在赵程和晏池中间,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难选的,就像她以前跟晏池说的,后悔也认了。

    “什么原因?原因就是晏池有病,晏池性格有缺陷,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装的啊!!”

    赵程暴躁地扔下叉子,在餐盘上发出极大的响声,附近还有两桌客人不禁都往这边看了眼,赵程抱着胳膊,深呼吸地看了对面淡淡看他的女孩一眼,过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倏地变化,突然倾身对她小声说:“对了,还有件事。”

    “你知道吗,他虐待动物。”

    “还是那种,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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