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是用“上门家访”这个借口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就是领养人在最开始填表格时候会选择的“是否接受上门家访”的选项。
但理智上，她不得不承认，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去同龄异性的家。
而这位异性，甚至还是独居状态。
在进入电梯之后，这个认知变得更为具象，拼命地在狭小的空间里侵占着为数不多的空气，让她有些缺氧。
早上黄露的提醒还在耳边，她扫过男生的腰腹，大脑不受控制地发散到脱掉衣服后的那些画面。
小小绝对相信陆柘的人品。
但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底线。
脚步刚停在门口，就能隐隐听到屋内传来的小猫叫声由远及近而来。
陆柘打开门，那只小小在视频和照片中见过无数次的小猫正跃上玄关的柜子迎接它的室友。
可下一秒，看到陆柘身后的陌生人，鱼肚就一溜烟地潜回了客厅，躲在沙发后小心张望，不时弱弱地发出喵喵叫，似乎在质问来人。
“它没闻过你的气味，也许多来几次就好了。”陆柘解释道，他接过小小的外套，搭在在衣架上。
这个屋子看起来并不陌生——尤其是客厅。
沙发、地毯、穿衣镜，还有墨绿色的窗帘，小小都在视频里见过，突然以立体的形式呈现出来，感觉有点奇妙。
陆柘轻车熟路地从客厅的五斗柜中翻出冻干，鱼肚一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就兴奋地狂叫，再也不记得屋内还有陌生人这件事，只着急地从沙发后面跑出来，贴着他的小腿蹭来蹭去。
“来，喂喂它。”
“五分钟就能让它对你毫无戒心。”
小小伸出手接过冻干，鱼肚紧盯着交接仪式，迅速地转移了骚扰目标，它先是试探地嗅了嗅陌生人的小腿，见她并无反应，紧接着就开始得寸进尺地蹭了上去。
这是小猫留下自己气息宣示主权的方式。
陆柘微抬下巴示意小小去沙发上坐，鱼肚先一步跳了上来，朝着冻干步履坚定地往她怀里挤。
没想到看起来还没开始发福的鱼肚踩在人身上也会这么用力，小小毫无防备地从喉间溢出了痛苦的声音：
“——嗷”
“痛痛痛。”
陆柘一把捞起小猫，把它重新归置在沙发上，并伸手拦住它继续想往人身上爬的动作。
“不许这样。”他语气严肃：“趴好。”
可惜猫并不是狗，对于这样的威胁毫无反应。
但小小却情不自禁正襟危坐。
因为他俯身训猫，靠得太近。
陆柘极为自然地从小小的手心中捏起一颗冻干逗弄鱼肚，让它乖乖趴在小小的身旁，不许用小爪子无所顾忌地在她身上踩来踩去。
而僵直坐着的女生却像烧着碳火的炉子，在男生手指掠过手心的时候本能地畏缩。
“好了。”他终于站起了身子：“你陪他玩一会吧。”
小小从被笼罩的阴影中喘了一口气。
紧接着陆柘坐在了自己身边，仅仅隔着一只小猫。
他松弛地把手放在鱼肚的脊背上，边撸着它的毛边问小小：“晚上想吃什么？”
“你会做饭？”小小露出几分诧异。
陆柘轻描淡写：“我如果不会做饭的话就饿死了。”
“可能比不上阿姨的手艺，但我觉得还是值得尝尝。”
半个小时后，陆柘刚刚下单的食材送到了家门口。
他推开小小想要帮忙的手，先从袋子里取出了桔子递了过来：“先吃点水果。”
小小就站在一旁剥桔子，看着陆柘有条不紊地依次处理食材，忍不住问：“你经常做饭吗？”
“周末常做。”陆柘正在切备料，娴熟的动作确实不像新手：“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和鱼肚再玩一会。”
鱼肚哪有你好玩。小小没说出口，她觉得看陆柘做饭也足够赏心悦目，干脆拉了一旁的高脚凳过来坐在料理台的外侧：“我好奇。”
陆柘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女生，乖巧又耐心地撕开桔子瓣上的白色经络，抬头看到自己，露出了浅浅的笑。
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这样看着对方，专注的样子好像眼中就是全世界。
才不是。
小骗子。
*
当色香味俱全的一桌饭菜出现的时候，小小才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值得尝尝”的水平。
想来也是，做饭和做实验类似，无非是按照菜谱进行配比。可做到这种程度，除了天生热爱，应当是经常做饭的结果。
小小心里百转千回，此刻又想起了除夕晚上孤零零坐上车回家的陆柘。
看向眼前人不免带上了几分怜爱：“你是不是从很小就开始自己做饭了呀？”
陆柘看到她的表情，猜到她的想法，觉得有些好笑：“我也是过来读书才常做饭。”
“因为这边食堂不太吃得惯。”
正在脑补小男孩踩着板凳够锅台的小小露出几分尴尬。
她埋头苦吃，期间鱼肚数次想跳到桌子上，被陆柘一次又一次推了下来。
饭后，小小卷起袖子想帮忙刷碗，被陆柘用对付鱼肚的方式拦了下来。
“别来添乱了。”
于是她只能坐在沙发上和鱼肚玩。
这时黄露发了消息，打探两人目前的进展，小小拍了一张鱼肚发了过去。
黄露：？？？？你都去他家了？
黄露：你今晚别回来了。
黄露：明天周末，你也别回来了。
黄露：这你都不冲简直不是人！
小小被黄露直白的荤话搞得面红耳赤，她悄悄瞥了一眼正在刷碗的陆柘，有点隐秘的期待悄悄从心底升起。
她觉得自己的礼义廉耻岌岌可危。
小小：我回去的！
小小：等下就回。
黄露：我先把宿舍门锁上。
黄露：小小！最好别让我瞧不起你！
陆柘洗完碗朝她过来，小小慌乱地合上手机，把它丢到一旁。
她觉得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我——”
“你无聊了吗？要不要打会游戏？”陆柘打开电视，取来游戏机的手柄，径直坐在小小身侧。
他的气息极具进攻性，这让小小说不出剩下的话。
“要不要玩胡闹厨房？”他把另外一副手柄递过来。
小小碰到他刚洗完碗的手，被冰凉激了一下，回过神来。
现在还不到七点，确实可以玩会再走。
刚才的决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游戏小小和唐怡联机玩过，无奈唐大小姐只应付得来益智类棋牌，对于需要操作的游戏都没什么天赋，大部分都是小小苦苦一拖一。
换了个擅长的搭档，游戏变得更有趣了些。
“快快快，汉堡准备。”
“三个番茄三个洋葱。”
“我去洗盘子，你准备先上菜再去煎肉饼。”
“要起火了快点快点。”
“最后一个订单三星！”
“快点快点快点！”
“啊过关了！”
小小欢呼，试图从陆柘脸上找到同样的欢喜。
却看到一双意味丰富的眼睛。
在游戏的过程中，两个人逐渐靠得很近，被胜利喜悦冲昏头脑的小小冷不丁地转过头，才意识到自己几乎贴到了他的面前。
有种被猎手盯住的紧张感顺着脊背蔓延，看着对方幽暗不明的目光，她不自觉攥紧了手柄，慢吞吞地说完剩下的话：“这关...很难的。”
她几乎能感受到男生的鼻息，在难以忍受的灼热中，她小心翼翼地向后仰，想避开令人无法呼吸的亲密距离。
直到陆柘喑哑的声音响起：
“小小，我可以有吻你的资格吗？”
小小觉得自己目前过载的大脑难以处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紧张地屏住呼吸，似乎想努力理清当前的情况。
陆柘却不依不饶。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微微垂头，似乎又倾了身子，再次问了一遍：
“我可以有吻你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