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好心情从睁开眼那一刻就开始持续。
和蔫得皱皱巴巴，眼睛都睁不开的黄露相比，早八的陈小小看起来精神抖索，神采飞扬。
“果然恋爱让人打鸡血。”黄露单手支着脑袋，睡眼惺忪：“看你这个样子，突然有兴趣和前段时间去喝酒加的男生多聊两句了。”
小小义正言辞，目不转睛看着屏幕：“还没有恋爱。”
黄露上下扫视一番，得出结论：“搞不懂你们小情侣间的情趣。”
“快听课吧！”小小不敢和黄露对视，把她的身体推回去。
“不说了不说了。”黄露打了个哈欠，压低声音悄悄说：“不过再怎么情趣也要记得戴.套哦。”
“闭嘴！”
“但是你们不都过年见家长了吗？实在不行...”
“闭嘴啦再说我不帮你写马哲作业了！”
黄露挑了挑眉，用手在嘴唇上轻轻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只是眼神中的调笑不加掩饰。
这份令人昂扬饱满的好心情并没有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
她甚至在等刘老师的时候，和顾岩多聊了几句。
不限于“学长好”、“刘老师还没到吗？”“好那我们等一会”。
看到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的乳白色云朵，她忍不住发表了对天气的赞赏。
甜蜜实在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以至于她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自己时不时浮现的的傻笑。
讲座在B栋教学楼的三楼尽头，大号阶梯教室可以容纳至少一百五十人。
小小正在为来上课的学生分发今天的教学用具和资料，走到教室的尽头，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陆柘的这节课也在B栋教学楼，不过是在四楼。
原来上周他们曾经离得这么近。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振动，是楼上那人发来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窗外枝桠广展的玉兰树，叶片光滑浓绿，但仔细看，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花苞萌芽吐芳。
陆柘：有看见吗？
小小：看见什么？
陆柘：看见春天。
红晕蔓延上小小的耳根，她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轻轻开了半扇窗。
这是棵粗大的荷花玉兰，在三楼的位置只能看到荫蔽的绿叶，而在四楼，刚好能从树冠的顶端窥到其中萌发的花骨朵。
风吹得叶子簌簌作响，此时此刻，他们在看同一棵树，同一个春天。
*
陆柘：我可以下课去找你吗？
小小：不可以！
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凶，她又匆匆解释：我要帮刘老师收拾东西。
小小：而且下课会有很多人。
这句才是重点。
课间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她有预感等在教室门口的陆柘会引起的骚动，这让她有些应付不来。
陆柘：我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出现？
小小：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没有回复，她有些不安，带上一些讨好的让步：你可以晚十分钟过来，等我收拾好东西。
陆柘：It\'s my honor.
...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小小收起手机，开始做收尾的工作，把老师带来的数十种不同的小麦分门别类，按照标签收齐。
走到靠近后门的位置，有个棕褐色短发的男生一只手递过来刚才拿到的样品，另一只手却挡住了想继续往前走的小小：“同学，你是北城农大的吗？”
小小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对，但是我不是农学专业的，所以如果你有相关的问题可以——”
男生的周围一圈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当事人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
小小才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刚准备拒绝，就看见男生的同桌正朝着自己身后挥手：“陆柘，你过来找人吗？”
她回头望去，一道熟悉的颀长人影立在后门，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只是那幽暗的双眸，看起来情绪复杂。
“你要给他微信吗？”
棕褐色男生的同桌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小小转过身，定了定神说：“不好意思。”
她继续朝前收样品，只是一等她背身，靠近后门的两排就响起刚才男生的声音：“我草，什么情况？”
等到全部收尾工作完成，已经接近下节课上课，走廊人少了很多，陆柘仍然在后门等着，只是浑身散发着不太愉快的气息。
小小有几分心虚地迎了上去：“你等了很久吧？”
“所以我说让你晚一点再来嘛。”
男生平日清冽好听的嗓音少见地寒气逼人：“晚一点方便你给他微信么？”
“我本来也是要拒绝的。”小小好心好意地解释道。
“我看也不一定。”陆柘语带讥诮。
小小觉得冤枉，跟在他的身侧：“你的脾气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她一着急说话就会忍不住站定，可现在正在下楼梯。
陆柘稳稳接住打了个趔趄的她，手掌包住她的手肘，整个将她的身体揽到自己的面前。
小小仰头才注意到他紧紧抿住的唇，和泛红的眼皮。
她愣住了，身上卸了力气，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上半身就这么靠着他的胸口。
“...我没打算给他的，你不要不开心。”
小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但她不知道是谁的。
陆柘垂眸看着她，小小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到他睫毛在脸上落下的阴影。
轻轻颤动，骚到她心尖痒痒的。
上课铃声急促地打响了，刺耳的声音把小小吓了一跳。
她匆匆地站直身体，却不敢再抬头看他，只匆匆平视过去，望见男生衣服胸口处的褶皱，忍住了想要抚平的手。
有踩点的学生一步当做两步用，急急地从他俩身边掠取，带起一阵疾风。
陆柘的声音重新带上了轻快，他似乎决定对刚才莫名其妙的脾气闭口不谈：“现在吃晚饭，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小小支支吾吾嗯了一声，从刚才旖旎的氛围中走出，心底带上了不爽：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
再说了，有人要微信怎么了，他只会遇到更多吧？
越想越气，夹杂着害羞的恼意来得有些迟钝，但绝对不好应对。
在走出教学楼看见阳光的同时，小小终于忍不住要好好和他谈谈刚才的事情。
“所以你——”
“对不起。”陆柘的话快了一步。
“刚才是我不对。”
“我不应该发脾气。”
“我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似有几分委屈：“我只是想到第一次找你要微信，被你拒绝的事情了。”
面对这样一张能让人原谅他一切错误的脸，小小的火气顷刻熄灭。
她背过脸去，不想这么快偃旗息鼓：“我看你是没被拒绝过，缺少挫折训练。”
“再说了，之前你不是一样拒绝过我。”
回忆起那个令人心碎的凌晨三点，阳台寒冷的风仍然让她心有戚戚然。
“小小。”
陆柘喊她的名字，声音带着好听的顿挫。
小小转过脸来，看到他微翘的唇角和毫不掩饰笑意的眼睛。
“要不要现在去我家看鱼肚后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