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新学期开学,列表里的那两个头像都是静悄悄的。
她忍不住有点犯嘀咕:男生的追求难道就像散沙,风都不用吹,走两步就散了?
回到宿舍,赵思明搬了回来。她开始经常在阳台讲电话,只是表情算不上好。
黄露说可能是跟顾岩吵架了。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张秀敏和她俩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她从家里带来了特产的风干牛肉干,肉极为厚实,跟小小之前吃过的完全不一样,很好吃。
除此之外,新学期开了一门农大独有的基础通识课——农事操作训练课。
一学期八节,要去教学农业园做农活,有的专业安排在上学期,小小她们是这学期才上。
授课内容十分务实,这个季节,就只是锄草和翻土而已。
“听说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可以烤红薯吃。”黄露悄悄说:“不过等我们期末的时候就惨了,到时候太阳会很大,下午两点半来会晒死吧。”
农业园的女老师看起来四五十岁,跟他们一起穿着胶鞋裹着头巾,也许是长期暴露在户外的原因,皮肤粗糙,不笑的时候有点吓人。
“学姐和我说刘老师不喜欢学生偷懒,虽然她这门课只要出勤就算合格,但会给不好好干活的学生打低分。”黄露消息灵通,继续说。
小小连续地弯腰已经开始感觉到酸痛:“干农活确实好辛苦。”
“我发誓今天中午吃饭一定一颗米都不剩。”
两个人边聊天边干活,回头望去,已经完成了一大片。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赵思明去给老师买了水送来。
“不得不说,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啊?我怎么没想起来给老师买水?”
“不好说,刘老师好像不太喜欢。”小小推了推黄露,示意她看后续:“刘老师还是没怎么笑。”
“那也会心里觉得舒服吧?这样一对比,剩下的人确实没一个有眼色的。”
还剩四十分钟,小小和黄露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一鼓作气搞完剩下的部分,就能休息到下课了。
干了会活,身上出了薄薄的汗,小小脱掉外套,只穿了卫衣。
只是早春的天气还带着寒意,刚才不过休息了一会没套上外套,现在就觉得有点发冷。
“啊啾!”
“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小手上动作更快了些:“抓紧干完就好了!”
她俩的动作确实麻利,去刘老师那边签到的时候,上面只有五六个名字。
刘老师点点头。
过了两分钟,她从桌子底下拿出新的资料,对身边围坐着的这不到十个学生说:“我从这周五开始有个固定要去北城大的讲座,还差一个教学助理,看你们专业好像周五下午没课。需要干活麻利点,有想要去的吗?”
有嘴快的立刻问:“加平时分吗老师?”
刘老师手中动作一顿,满脸不虞:“不加。什么分都不加,指望加分的别来了。”
小小举了手:“老师,我去。”
刘老师面色稍缓:“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陈小小。”她话音刚落,赵思明就进来了。
“刘老师,我做完了,在哪里签字呀?”
刘老师分出一只手找到签到表,递给她,接着说:“陈小小是吧,行,那就你了。”
黄露悄悄问:“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一看到小小露出她熟悉的装傻表情,黄露立刻就明白了:“害,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北城大是吧?”
“知道还问。”小小推搡了黄露一把。
*
黄露:怪不得赵思明对农业园的刘老师这么热情。
黄露:你知道刘老师老公是谁吗?
黄露:是我们动院的院长。
小小在集合点看到了顾岩,硬着头皮和他打了招呼。
小小:现在知道了。
小小:而且我好像抢了赵思明的活。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幸好刘老师不是喜欢迟到的人,小小和顾岩刚寒暄了两句,就看到她开车停在了路边。
“后座放的东西有点多,你俩挤一挤。”
小小瞥了一眼,副驾驶也是满的,只好和顾岩一起在后面挤在一起。
男生的气息离的很近,小小能闻到他身上有股子甜腻的香味。
“你俩谁喷了香水啊。”刘老师的鼻子很敏锐:“会影响到我的教学用具的。”
“不好意思老师,可能是我洗衣液撒得太多了。”顾岩主动说。
“下次注意点。”
小小好奇地问:“老师,我们这学期要去几次呀?”
“八次,差不多两个月。你有别的事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上课的时候忘记问了,想再确认一下。”
小小想象自己要和顾岩单独相处八个下午,就觉得头大无比。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北城大,第一次还是报道那次跟爸妈一起。
当时校园里全是送孩子上学的车,各式各样的引导展台和小棚子。
现在这里安静了下来,忽略掉那些标志性建筑,看起来跟其他大学没什么两样。
她透过车窗张望,开始不自觉地希冀遇到想见的人。
——陆柘跟老师来农大开会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半年前自己面对他的不耐烦像回旋镖击中了现在的自己。
她收拢思绪,觉得心底不舒服的空洞在悄无声息中蔓延。
报名这节讲座课的人不少,基本都是大一和大二生。
可没有一个是她想见到的人。
偶尔出现一个金融学院的学生,小小也会打量半天,忍不住想象ta是否和陆柘有过什么交集。
可惜自己并没有好运气。
她和陆柘在临近的小区、在临近的大学。
可一旦断了联系,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找不到交汇的那个点。
知道讲座结束,小小帮刘老师收拾东西。
她问了一句:“要跟我的车回去吗?”
这句话提醒了小小,她好像下定决心般地说:“不了,谢谢老师,我约了朋友。”
她看着老师上车,站在北城大的校园里,给陆柘发了消息。
-我跟老师来北城大参加讲座,刚刚结束。
-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
小小:吃晚饭了吗?
小小:等我。
六点钟的时候,黄露收到了小小的消息。
她还很疑惑:你去北城大不找陆柘吗?
小小:找了,没理我。
小小:他是不是故意的?
小小:算了,等我一起吃饭好吗?
二十分钟后,小小垂头丧气地出现在黄露面前,一看见她就抱了上来。
缓了好一会,她才开始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结束之后我就给他发了消息。但一直没有回复。”
“我开始在他的学校里闲逛,从五点一直逛到六点,我想也许他在上课、在开会,或者在干什么别的事情。”
“但直到六点的钟声响起,他们学校开始放晚间广播。”
“还是没有回复。”
“你看。”小小举起手机,仍然停留在最后的问句上。
“也许他就是不想回我。”
小小一个劲地说下去,逐渐带上了委屈的声音:“想想也挺正常的。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不喜欢他,再舔的男生也不会受得了这个气吧?”
“何况他的选择多的是。”
“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陆柘你真的很过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结果现在突然又发这种消息,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小小越说情绪越上头,几乎把自己说成了一个绝世大渣女。
“等等,不是他骗了你么?说不定是他不好意思见你。”黄露安抚对方:“咱别内耗。”
“肯定是他不喜欢我了。”小小满脸都是受挫:“我之前给他发消息几乎都是秒回的。”
“再说,上课开组会也不耽误他回消息吧?”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不想回。”
小小好像又陷入三年前第一次喜欢上男生的状态中:用各种斩钉截铁的话来暗示自己的失败,用最坏的结果来减少凌迟的钝痛。
三年过去了,她还是毫无进步,只会用这样的办法回避受伤。
黄露看小小这样,也无计可施,说到底她也是个理论恋爱家,此刻只能和她一起长吁短叹,尝试用食物转移她的注意力。
“多吃点,我看你最近下巴都尖了。”
“说到这个。”小小用力攥住勺子:“我居然跟顾岩一起做刘老师的教学助理,还要做两个月!”
“天呐,陆柘知道我为他付出到这种程度吗?”
“他居然还不回我消息。”
“他怎么可以这样!”
“确实。”黄露心有戚戚然:“你这牺牲太大了。”
小小自己都没注意,这种抱怨中带着的撒娇语气,就好像潜意识里觉得他一定会接纳自己的一切撒泼打滚。
“他一直不回我该怎么办?”从委屈,到愤怒,现在变成了害怕。
小小瘪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桌面手机嗡嗡振动了两下。
黄露和她同时看向了屏幕。
小小伸手过去又缩了回来。
她希望是陆柘的消息,又害怕直面失望。
紧接着,手机持续地振动了起来。
小小只得伸手过去。
是陆柘的电话。
“我一直在踢球,没看到手机。”他的声音还有点喘。
“对不起。你还在北城大吗?”
小小根本来不及回答,陆柘的问题像骤雨一般又紧又密:“你已经回去了吗?”
“你还想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我去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