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只身去了配电房，从屋内的操作手册上找到了开门的方法。
走廊尽头传来电动门沿着滑轨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搞定了。
接下来的行程，她一直冲在最前面，无论是找线索还是解谜，一人之力carry全场，甚至被柜子里埋伏好的npc吓了一大跳之后，还能冷静地听他说完涉及后续解谜的台词。
于是只用了20分钟，他们就完成了剩下的两个房间，打出总时长1h内的新记录。
等到她们一行人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店家还问小小有没有兴趣下次在他们出新密室的时候当体验官
小小：...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只是想快点从让人窒息的氛围里逃出来。
“等下去吃饭吗？”肖龙试探地问。
小小晃了晃手机，编出子虚乌有的谎言：“我妈让我今晚上必须得回家吃饭。”
于是大家各自散开。
唐怡看出她的不对劲，悄悄问：“怎么了，肖龙带来的朋友你不喜欢？”
她指了指前面男生的背影：“感觉你一直在躲他。”
小小求饶：“别再想给我介绍新男生啦，我真的招架不住。”
“旧的呢？旧的不考虑一下？之前刘凯瑞好像有个同学喜欢你，我打听了一下他还是单身呢。”
“...唐怡你不考虑一下去世纪佳缘网实习。”
“哦，我知道了。”唐怡挤眉弄眼：“见过陆柘后吃不下其他男人了是不是。”
她压低声音，言语中带上了暧昧旖旎的味道。
“你乱说什么呢！”小小脸涨红，磕磕巴巴地反驳：“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不应该招惹别的男生。对双方都不好。”
“那天你看到西池手机里的照片就不对劲，所以你俩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你别拿你要回家吃饭糊弄我。”唐怡干脆地挽着她的手臂，挟持着姿势把她带进隔壁的奶茶店：“不说清楚我可不放你走。”
刘凯瑞很有眼力见地表示在门口抽根烟。
“三分糖茉香奶绿。你要什么？”
“我不要了。”小小往后缩。
“不准不要。三分糖青稞芋泥，就这个吧，我记得你喜欢芋泥。”
两人找了个位置等奶茶出单，期间唐怡审视的目光没从她身上放下过：“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就是你因为要和刘凯瑞约会，所以放了麻将局鸽子的那天。”小小解释：“然后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你怎么会跟陆柘遇上？”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小小压低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天一直在emo。”
“哦，想起来了，你在甜品店遇到周执诚的那天是吧？”唐怡从记忆里丰满了这段情节：“等等，天呐，该不会他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吧？”
小小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
“总之我看到那张照片后心里乱糟糟。”
她也没和唐怡说自己关于国旗下讲话的猜想，隐约担心这是自作多情。
店员叫到他们的号，唐怡过去取了奶茶：“正常的。”
“因为你爱上他了。”
她把属于小小的那杯递了过去，眨了下眼睛：“Enjoy it,baby.”
*
Enjoy？
怎么enjoy？
凌晨两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陈小小想着白天唐怡老师的话，恨不得现在把她抓起来上一节恋爱补习。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新消息，一片沉寂。
她几次三番想问问陆柘照片的事，却又缩了回来，只小心翼翼点开他的头像，避免失手误触了“拍一拍”。
陆柘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就像自己刚加他一样。
不知为何，她突然对他产生了好奇。
之前的一段时间，她了解的都是L。
虽然自己不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职业，但小小却觉得，L是真实的。
他发消息总喜欢加上一些敬语，熟起来后就显得有些暧昧；最开始几次，会心照不宣地用鱼肚今日如何来开场，到了后来，他干脆只发一个自制的鱼肚表情包say hi；他偶尔会私发一些视频和照片，问自己好不好，一副要对方拿主意的样子，可后来却一张都没有在账号中发布...
瞧，仅仅是散开一点思绪，就能想到这么多生动的场景。
而陆柘则恰恰相反。
长久以来，他就像是个符号，一班那个长得很帅成绩又很好的男生，很有礼貌老师们很喜欢的那个男生，北城大新生代表...
如此总总，用几个词组就可以概括，像放在展柜中的精美展品，旁边立着立牌阐释它的价值和意义。
而人是不可能爱上一个符号的，人只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小小时至今日仍然难以从心理把陆柘和L放在一起的原因。
直到小小看到那张照片。
陆柘注视着她的目光，甚至是有点温柔。
这让他褪去了符号化的那些标签，像一个简简单单的高中生。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这也是小小一直不理解的地方——他喜欢自己什么呢？
之前她猜测对方是见色起意，这是基于当时的情景得出的最确切答案。
虽说追陆柘的女生不少，光是她知道的就集齐了环肥燕瘦各种风格。
但小小知道自己是好看的。
否则不是因为外表和身材还能因为什么呢？内心吗？
别搞笑了，高中男生的脑仁才装不下这种东西。
更别说陆柘之前甚至没和自己说过话。
于是带着这样的好奇，在凌晨两点，小小开始尝试在网上搜索陆柘的名字。
先是高中的论坛，输入他的名字之后，最新的一条就是上个月的。如小小所料，他的高考祝福视频片段在学校里掀起了新一轮热潮，这届入学的高一学妹很是羡慕，没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陆柘学长；再往前翻，是他作为北城大新生代表的视频被搬运了过来，下面是排着队的许愿蹭贴。
再往前就与小小的高中回忆逐渐重合，比如高三那次据说他拒绝了南城大学的领军计划提名，第二名直接被头彩砸中，她当时也略有耳闻；高二运动会的时候，陆柘拿了男子一百米的第一，学校摄影社单独发了他的照片，被顶上了hot；高一元旦晚会时，他弹吉他，唱了一首加州旅馆，回帖全是要他□□号的....
在回忆中一直模模糊糊的陆柘，随着这些帖子逐渐鲜明了起来。
她接着在北城大的论坛中尝试搜索陆柘的名字。
他似乎是表白墙的常客，甚至一些没用配图、纯文字的捞人帖下经常有回帖说：不配图一律当捞陆柘处理、姐妹你要不然先打听一下陆柘看看是不是要捞的人、这个描述除了陆柘想不到第二个。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人气很旺。
除此之外，小小还发现了一个校足球赛的帖子，陆柘在冠军队伍的首发名单上。
她扫了一眼，在陆柘后两个名字的位置，看到了段珂学姐的男朋友，程枫。
小小心底闪过恍然的明悟。
原来如此。
她想，原来如此。
她想起那个封闭的车厢，想起陆柘绷紧的下巴和不太高兴的语气，想起伴随着《我是一只鱼》的滞涩的空气。
怪不得他如此不开心。
不知不觉，她已经把关于陆柘的帖子全部看完了，小小意犹未尽，开始尝试直接在浏览器里搜索他的名字。
加上东海市的关键词，结果真的有惊喜出来。
是一份奥数比赛一等奖的公告，陆柘是五年级组的的参赛学生。
他居然和自己在同一所小学。
不过想来也正常，毕竟两个小区并不远，应当是属于同一个学区。
紧接着小小尝试用自己的初中加陆柘的名字进行组合搜索，却一无所获。
费劲加关键词试了半天，她才发现陆柘初中上的是一所私校，记忆中周执诚也上的这所学校。
跟她的公校不同，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要么出国读书，剩下的也有着极高的重点高中升学率。
加上时间的限制，她也搜到了一些关于陆柘的消息。
有个帖子问：今天收资料的时候看到陆柘的曾用名，原来他之前不姓陆。
底下有评论说：怪不得章森林有时候喜欢叫他阿柘。
也有人说：他好像跟妈妈姓的。
跟谁姓关你们屁事。
有个昵称叫木木木木木的人评论了一句，于是这个帖子再没有新的回复。
小小从回忆中抽了出来。
陆柘提及自己的家庭只有一句“父母离婚”。
在现在这个时代，这种家庭似乎再正常不过，放在晋江，甚至可以算得上幸福。
她想起元旦时和阿姨一起吃的那顿饭。阿姨对陆柘不错，但总觉得缺了份属于母亲的挂念。
当时她只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虽有异样情绪，却并无更多感觉。
还记得十一假期的时候，小小曾问L是否回家。
她当时是担心鱼肚无人照顾。
但L说他的家也并没什么好回的，待在哪里都是一样。
北城还更好些，因为在北城的家里有鱼肚。
除夕那天，自己奉燕玲的命令送陆柘到小区门口，看着他上车。
而在那之前，她再次明确拒绝了陆柘若有若无的暗示。
小小觉得，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不应该吊着别人，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可她却从没想过，坐上这辆车的陆柘，要回到空荡荡的家中，度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一个人的新年。
而他甚至没能获得一点哪怕是虚假的温暖。
不在乎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她觉得心口堵着一团酸涩。
原来爱是常常心怀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