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旦，小小直接在玫红色珊瑚绒睡衣外套了件大衣，就去跟他们打麻将了。
肖龙说她是换了阿姨皮肤，自带熟练度加成，才能连赢一下午。
今年，小小肯定不会穿成这样出门了。
但她也不敢打扮得太过头，让大家发现她的异常。
穿小熊卫衣吗？白色的，很可爱，很元气少女，可以扎个丸子头配一下。
但她上学就总穿卫衣，是不是看起来不够女人？
要穿稍微修身点吗？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这也太明显了，不像她以往的风格。
格子衬衫加套头毛衣？很学院风，感觉还不错。
可是下半身穿什么？搭整套的学院风短裙也太夸张了，肯定会被肖龙笑话的。
简单的高领毛衣？
小小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换了下来。
虽然可以让自己的脖颈显得更加修长，但这件衣领的材质刮得她很不舒服。
床上摊满了衣服，小小看了眼时间，决定给自己最后半小时的纠结时间。
设定了ddl，她果然效率快多了。
拿出攻克最后一道大题的劲头，在一堆衣服中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了一件淡粉色的毛衣。
这是去年过年燕玲带她买的，价格昂贵，自己不太舍得上学的时候穿，怕被刮坏起球。
穿得次数少，会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小小又觉得自己的黑色的头发散下来显得很沉闷。
她拉开抽屉，扒拉了一堆去精品店顺手买的、却很少带出去过的彩色发夹和发带，一个个试起来。
——等到敲定明天的装扮，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不好，再不睡明天上午的补习班一定得昏过去了。
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衣服，再度钻到被子里，小小的心还在激动得怦怦直跳。
不知数了多少只羊，她终于在半梦半醒间睡去。
*
小小推开包厢之后，屋里只有周执诚一个人。
看到小小进来，他有点无奈地说：“唐怡突然要跟学长去约会，肖龙也临时放鸽子，今天只有我们俩了。”
小小好像被巨大的头奖砸中了脑袋，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招架不住，心脏猛烈地跳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执诚像之前一样走近她，却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就我们俩，肯定没法搓麻将了。要不要去打电玩？”他说话时离自己很近，近到好像能够贴到他的胸膛。
小小仰起头，支支吾吾地说：“好，好啊。”
她不敢想自己的脸会有多红。
周执诚先走出了门，又回头望着呆在原地的自己，笑着说：“怎么一转眼就落在原地了，跟紧点？”
他伸出手拉起小小的手腕，好像是朋友间最自然不过的行为。
电玩城出来，天色已深，两人决定去美食集市逛逛。
“软糯打糕！又香又甜！甜过初恋！”
听到这样的叫卖，小小立刻有点走不动道。
周执诚轻笑着说：“我差点一回头又看不到你，下次停下记得喊住我。”
“想吃吗？”
小小拼命点头，两个人朝着小摊走去：“老板，打糕怎么卖？”
“五块小份，八块大份。”
小小还没张口，周执诚先要了大份。
“这东西可饱腹了，等下吃了这个就吃不下别的了。”小小连忙拦住要付款的周执诚。
“没关系。”他揉了揉小小的脑袋：“吃不完有我。”
路过一家求签的小摊，周执诚停了下来：“要不要玩这个？”
小小捧着刚才买的软糯打糕，刚插了一块塞进嘴中，原本脑补的扎实口感变成轻飘飘的粉末滑入口中。
她有些错愕。
周执诚正在摇晃签筒，她紧跟在后面取了签。
上面没有吉凶，没有签语，竟是空白一片。
正疑惑间，周执诚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的签文倒是很准呢。”
小小抬头看他伸出自己的签，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四个字：
美梦成真。
她心如擂鼓：“...美梦成真，是什么意思？”
夜色中，少年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烁：“意思是，今天的一切，是我期盼很久的美梦。”
烟花砰地一声在空中绽放。
迷迷糊糊中，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起床铃声。
美梦成真。
像一个吉利的预言，让小小从起床就开始快乐起来。
在去补习班的公交车上，她感觉晨间的朝阳温暖，冰凉的空气清爽，连假期还要上课的痛苦都变成了“空荡的车厢真舒适”的小确幸了。
刚走进教室，唐怡就大呼小叫地夸赞她耳后别的粉色小兔子发夹：“宝贝，你今天好可爱，发夹什么时候买的？”
小小被戳破了小心思，略微有些羞涩。
但幸好唐怡嘴巴这么甜是有缘由的，她的注意力在别处：“小小，刘凯瑞，昨晚和我表白了！！！！”
她等不到下课，忍不住在草稿纸上和小小传起讯息，四个巨大的感叹号后，还画了一个害羞的简笔画。
小小也被这大八卦砸了一下脑袋，激灵地坐直身体：快点展开说说，我草稿纸够多。
唐怡：不过我昨晚激动的一直没怎么睡好，黑眼圈好明显哦。
唐怡：主要是，我答应他今天和他出去约会，把事情说开。
唐怡：而且，这可能是高考前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切都好像跟梦里一样，小小甚至有点恍惚起来——唐怡被学长告白，要进行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约会。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小小听着朋友和她分享恋爱的甜蜜，心却全飘到另一个人身上。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唐怡满心欢喜要回家再打扮一下，小小则掏出手机，打算和肖龙确认一下见面的地点。
顺便把唐怡要和学长约会的事情告诉大家。
小瓶橙汁：。
小瓶橙汁：有个事情
XLL：？？？
XLL：我刚想和你说个事
XLL：你先说
小瓶橙汁：唐怡要跟学长去约会
XLL：我就知道！！！
XLL：我也有事要说
陈小小看着肖龙的正在输入，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XLL：周执诚也不去了！！！！
然而下一秒她却被新消息砸得喘不过来气。
XLL：他突然说他什么去美国读高中的发小放假回国，找他玩。
XLL：我就知道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XLL：还是小小好，呜呜呜呜
XLL：不过就我们俩，也没必要去搓麻了吧？
XLL：我下午准备去上网，你呢？
小瓶橙汁：。
小瓶橙汁：okk
巨大的欢喜落空的一瞬间，像抱着石头在海里下坠。
四周没有呼啸的风声，也没有高低落差带来的剧烈失重感。
只有迟缓的但坚定的下坠，沉闷，没有回响。
她退出和肖龙的聊天，看到朋友圈有一个红点，下意识地点开。
是周执诚刚发的内容：
好久没见了，还跟之前一样欠揍，不过越来越漂亮是怎么回事？
配图是两张合影，一张看起来非常稚嫩，像是初中时的照片；另一张则透着新鲜劲，十分钟前刚出炉。
女生染了金色的头发，妆容精致又明媚，手指做了长长的美甲，对着镜头比了耶，水钻闪闪发光。
小小觉得自己的感官都钝了起来，脑子像一团浆糊，只能维持身体遵循着既定的程序做出反应。
她拖着身体来到车站，等待三分钟，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在芳翠花园下车，穿过天桥进小区，左转第三栋，按下电梯按钮——
钥匙转动打开家门的时候，燕玲正在厨房。
“小小？”
确认回来的是女儿后，她接着问道：“不是说下课后就和朋友去玩吗？”
小小现在觉得说出每句话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而这股力气恰恰是她现在最欠缺的。
“我忘拿东西了。”
她径直走向卧室，怕被妈妈看到端倪，砰地把门关上。
像猫应激时总往角落里躲一样，陈小小来到安全的小窝，才终于从溺水的状态中喘上了一口气。
对着镜子，她取下了早上出门别在耳后的粉色小兔子发夹。
*
“对不起，我还是未成年。”
陆柘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挑选香薰蜡烛的陆婷，适时地搬出家长来拒绝搭讪的女生：“我妈妈在那。”
两个结伴的女生不住地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陆柘笑容纯良，像夏日的青柠味气泡水，让两个姐姐产生了一种带坏弟弟的愧疚感。
她们还没走远就忍不住小声嘀咕：“天呐，居然还是未成年。”
“男高啊！怎么感觉更可口了。”
陆婷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却发现陆柘正注视着隔壁转角的甜品店。
“你同学？”陆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小姑娘，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独自吃着芋圆红豆冰。
端正地一口一口把勺子喂进嘴里，缓慢又认真，好像春天囤花生的小仓鼠。
陆柘低声嗯了一下。
陆婷很乐于开儿子的玩笑：“不去打个招呼？”
陆柘又朝陈小小那望了一眼，才收回目光。
“算了，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