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许弦选了一个光线充足的钓鱼位,将饵料挂好后,便抛竿钓鱼,然后将鱼竿搁在那里让她守着,自己则往花田里走去。

    梁桐玉摘了几片碧绿的宽大树叶,平铺在湖边的空地里,等浮漂入水后,手里紧紧握住鱼竿,顺便注意着旁边浮漂漂目的变化。

    “鱼儿鱼儿快咬钩,”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偶尔瞥一眼钻进了花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许弦,只觉得被暖洋洋的阳光晒得有些困倦,眼皮沉重得快要睁不开。

    身上虽然带了香包,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依然还是被蚊虫咬了一个包,她忍不住伸手去挠,纤细的胳膊瞬间变得惨不忍睹。

    “看来我们注定空手而归了,”她眯着眼睛继续观察鱼竿的动静,心思却早已飘到了远处。

    “啪嗒——”

    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轻轻地将一圈环形物戴到了她的头上。梁桐玉转过身,却看见许弦正捧着一束一看就精心搭配过的野花,弯下腰虔诚地递给她。

    他脸上挂着清浅温和的笑意,黑亮的眸子像是藏着醉人的酒酿,仿佛能把她的灵魂都勾走。

    她连忙俯身望向自己在湖中的倒影,编织得很美的花环稳稳当当地戴在头上,搭配着散开的长发,水光朦胧间都透出了一股灵动与秀丽。

    “你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了,”小姑娘高兴得脸都快要埋进了花束中。以前她曾在情人节的街头处卖过花,购买的顾客与收花的人看上去总是洋溢着满身幸福的感觉。

    如今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原来真的会有一种止不住的愉悦与欢喜。

    “因为桐桐是小仙女,”所以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眉梢上都染着笑,永远都是一副笑意盈盈无忧无虑的模样。许弦看着坐在湖边像是会发光的姑娘,期待着她蹭进自己的怀里温软地说声道谢。

    可是湖边的姑娘突然瞪大了眼睛,“糟了!再不找到今晚的食材我们就要饿肚子啦!”

    许弦:她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他泄了气,从身后拎出一只灰色小兔子,“它好像撞在树桩上晕了过去,就这么凑巧被我遇上,然后捡了回来。”

    梁桐玉眼神比收到花时还要亮,仰着脸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许弦,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许弦默默无言:早知道送兔子比送花还管用,他就该去捅了野兔的老窝,把漫山遍野的兔子都逮过来送到她面前。

    他把仍在晕厥状态的倒霉野兔放进篓子里,然后坐在了她的身旁。小姑娘浑身都被花香包裹着,将他的世界也浸染得只余这股清香。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直至夕阳将他们的身影都拉长,渲染出极致的浪漫。

    ……

    “好多小朋友呀!”夜幕渐渐降临,梁桐玉提着一小桶鱼与许弦走到海边,看到海滩上十几个小孩正在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阿裕和舟舟也在其中。

    而尹嘉月正坐在烧着火的烧烤架子旁,与身旁的小女孩正高兴地比划着什么。

    “桐玉姐,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她尾调都在上扬,兴奋地指着准备好的一堆海鲜,“下午去赶海,这些小朋友也有帮忙,所以我邀请他们一起来烧烤啦~”

    “嘉月总是能把场面搞得热热闹闹的,真好呀。”楚云与许弦正在处理食材,她蹲在许弦旁边,看他熟练地将鱼鳞刮干净,然后往鱼嘴处利落地划开个口子,把内脏与鱼鳃都掏出来后,便将它扔给楚云清洗好。

    “乖,你去陪舟舟他们去玩吧,”小姑娘在他身边只会影响到他杀鱼的速度,他刚想摸摸她的脑袋,却发觉自己满手都是鱼腥味,只好轻轻地用自己的脑袋碰了碰她的额头,示意她离开这里。

    梁桐玉只觉得额前被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愣神了许久,像是失了魂一般脚步飘移到尹嘉月的身边。

    ……

    漫天繁星的夜晚之下,几个大人和一堆小孩子欢乐地在海边围着篝火吃起了烧烤。“嗝,”吃饱喝足的梁桐玉拒绝掉青年的继续投喂,满意地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铛铛铛——”

    尹嘉月站起来敲击着酒瓶,向大家宣布激动人心的消息:“大家好呀,为了让今晚更加热闹和精彩,我提前在沙滩上的某一处地方埋藏了一个小小的宝物。”

    缺了一只耳朵的小男孩兴奋地拍着手掌,很是捧场地呼应着她的话。

    “但是呢,要想顺利找到宝物,还得经过重重难关。我设置了一系列小游戏,大家谁先顺利通过一关,就能获得一个线索,直到掌握线索最多的人,就能获得宝物埋藏的位置。”

    她还用手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现在我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好耶!”场面瞬间活跃了起来。梁桐玉悄悄靠近正围观着几个孩子进行比赛的尹嘉月,“你哪里找来的宝物呀?”

    “嘘,”她神神秘秘地眨眨眼睛,“下午我在捞到的那一堆水产品里,开到了一颗珍珠,可漂亮了。”

    提前知道宝物内容的梁桐玉心满意足地回到许弦身边坐了下来,却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酒香。

    “你喝酒了?”她困惑地问。

    火光将青年精致的轮廓映衬得忽明忽暗,他生得一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正醉意朦胧,更添了一分柔和与缱绻。

    “楚云倒了杯果酒给我尝尝,还挺好喝的。”他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只觉心头像是被蚁群爬过般骚动不安,无比渴望得到他的小姑娘的触碰。

    “我的邻居酒量应该没有那么差吧,”她动了动肩膀,虚虚揽住他的腰身,努力让他靠得舒服点,听着青年在自己耳边呢喃着什么,只能无奈地瞪了一眼让他喝醉酒的罪魁祸首。

    一边不断地轻声宽慰蹭着自己脖颈的青年,一边紧紧贴着他,试图听清他嘴里说的话。

    像是一段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词。

    “桐桐,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

    她愣住了,是那天她哼出来的《富士山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记了下来,居然真的学会了把它唱给她听。

    虽然每一句都几乎不在调子上。

    “傻乎乎的,”她眼圈有些发红,觉得心头已经被青年真挚的感情击得溃不成军,只想狼狈地落荒而逃。可他还不自觉地伸手将她环紧,让她身上的温度愈来愈高。

    夜愈深了。

    最终还是舟舟小朋友顺利地找到了宝物珍珠,她满脸珍重将它放进口袋里,想要带回去送给她的妈妈。

    大家四散开来各自归家。

    尹嘉月也有些醉了,看到火堆旁相拥的两人,表情非常满意,摇摇晃晃着夸张地哼起了婚礼进行曲。楚云一边收拾着残余的食物,一边还要照看着她,成为了全场最忙碌的人。

    ……

    好不容易把许弦扶回赵医生的家里,梁桐玉把他放到沙发上,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到他眼神似乎少了些醉意,她疲惫地揉了揉肩,感到全身都酸痛了。

    见青年乖乖地坐着,她赶紧去简单地洗漱完,然后帮他拿好衣物,直接将他推进了洗澡间。

    带着一身湿气的许弦终于走了出来,黑发柔软,温顺地注视着在门外等待他的姑娘。

    “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头会痛吗?”关切的话语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些,眼神也不再迷离。

    “嗯,”他耷拉着眉眼,低低地应答着。

    梁桐玉最见不得他这副凄凄惨惨的小可怜样,心软地哄着他,把他送回房间里,轻柔地道了声“晚安”。

    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舒服地躺在被窝里,可门外似有若无的敲击声还是让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穿着一身干净衣服的青年抱着枕头,眼尾可怜地垂下,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桐桐,我……一个人睡不着。”

    “所以以前你都是半个人睡觉的是咩?!”梁桐玉无力地在心底吐槽着,用力搓揉已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继续哄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可青年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清醒,执拗地贴紧她的门框不肯走,清冽的嗓音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桐桐……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她全身已经没有了能将他搬动的力气,听到楼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担心是因为他们发出的动静而吵醒了赵医生,只得无奈地把他枕头拽过来,一把把他牵进房间里。

    “你睡觉归睡觉,只许抱着枕头,不准抱我知道吗!”她低声威胁了许弦一番,然后把灯熄灭掉,重新爬回了床上,睡在床的里侧,给他留出一大片空间。

    青年也紧随其后,把鞋子脱掉然后心满意足地平躺到床上,发现床的中间被厚厚的枕头隔开,他皱了皱眉,可是又不敢再得寸进尺,怕小姑娘真的被惹怒了直接把他踹下去。

    只得注视着漆黑的天花板,直到身旁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将枕头移走,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里。

    一夜都是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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