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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烧烤

    梁桐玉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才比较妥当。她想尽可能地用不那么贫瘠的语言向舟舟展示这个世界的美好,让小朋友能够有动力,以后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但其实自己的内心里,并不怎么喜欢外面的世界。相反,她更喜欢这个小岛上简简单单的生活,觉得就这样过上一辈子都不错。

    “我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大人,”她的指尖被舟舟细软的小手牵着,心情很复杂。如果邻居没失忆的话,他肯定很乐意替她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真的很热爱生活,也总有许多有趣的想法,一定能把小朋友哄得喜笑颜开。

    想到这里,她有点怨念地瞅了旁边的青年一眼,许弦满脸不解地接收她的想法,扬了扬眉,“是走累了吗?想要我背你?”

    梁桐玉鼓起脸颊:无法好好沟通了,毁灭吧真的累了。

    最后,她苦着脸,努力搜集脑海中的词汇,试图生动地描绘让小朋友感兴趣的一切事物,就连阿裕也放慢了步伐,动了动耳朵认真地听着她的话。

    “桐桐姐姐,你们先把篓子里的东西洗一洗,我去海边放鱼笼。”阿裕把几条诱饵处理好塞进笼中,就将它扔进了海里,然后把绳索紧紧地绑在一颗大石头上,让它平衡住不至于沉底。做完这些事情后,他就带着几人来到了已经用泥土与松针搭建好的土灶旁。

    “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蘑菇和土豆,把它们全都烤了吧。”舟舟手里挎着个小篮子,里面盛着些新鲜的食材。

    梁桐玉抱着捡回来的柴火,放置到干燥的地上,然后仰着脑袋看向许弦,眼睛像琉璃珠一样漂亮,里面全是期待,“这是我第一次在海边野炊耶,感觉好好玩。”

    许弦只觉得眼前这个像小朋友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喜好的姑娘很可爱,哪哪都可爱。

    所以他终于还是选择听从内心的渴望,无法克制地俯下身,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还下意识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纤细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她头发上的皂荚香。

    梁桐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整得懵懵的,只觉得失忆后的邻居简直变成了一个黏人怪,他甚至还深深掌握了自家小狗的精髓,只要撒娇般蹭蹭她的脖子,那柔软的触感就会让她立马心软下来。

    舟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举动,梁桐玉感觉自己的耳朵根都已经烧得通红了,动了动胳膊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些。

    “再让我抱一会嘛,”闷闷的话语带着呼吸的热度,传进她的耳廓里。

    “有小朋友看着呢,影响不好……”梁桐玉好想揉揉发痒的耳垂,舟舟已经跑去生火了,礼貌地不来打扰他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没有人看着,我就可以抱你了?”青年依旧维持着这个亲密的动作,仿佛预料到对方并不会残忍地把他推开。

    “额,你这样理解倒是也没毛病,”她眨了眨眼睛,只想赶紧去享受烤土豆的乐趣,反正最终解释权归她自己所有。

    “好吧,”许弦失望地慢慢把她放开,摸了摸她的脸颊,沉默着不发一语。

    “小祖宗,我们还是去烤东西吃吧,”被他盯得已经有点茫然了,梁桐玉叹了口气,还是试探性地牵起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海边。

    阿裕正在用瘦弱的胳膊吃力地把鱼笼拉上来,许弦也走到礁石堆上去帮忙。她正想跟过去看看,可脚下突然踩到湿滑的石头,差点摔了下来,只得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

    “有螃蟹也有鱼,而且个头都不小!也太丰富了吧!!”待许弦将鱼笼里的收获全都倒了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虽然目前仍需要对海鲜忌口,但眼馋眼馋总归可以的。

    舟舟熟练地将几条鱼用木条串起来架在土灶上烤,梁桐玉已经闻到了土豆被炙烤而发出的浓郁香味,不自觉地擦了擦嘴角,免得口水流了下来。

    “等退潮后去赶海,还能捡到很多不同种类的小鱼小虾、蛤蜊、海贝和很大只的螃蟹,”舟舟舔了舔嘴唇,对她笑了笑。

    “这种日子真的好舒坦呀,”手上捧着一只正发烫的土豆,只是简单地撒了些盐,咬上一口,只觉得绵密的口感充斥着味蕾。她不停地吹着气,想将温度微微降下来。

    阿裕在努力地拆卸螃蟹,然后将拆好的蟹脚拿给一旁的舟舟。

    “你很喜欢这里?”纤长如玉的手指正灵活地将紫薯上的皮撕掉,等小姑娘把土豆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把剥好的紫薯放到她的手心里,看见她弯着眉眼,唇角都是餍足的笑容。

    梁桐玉愣了愣,不知道为何居然从他漫不经心的问话里听出了一丝认真的意味,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如果她点了头,他大概会从此与她隐居在此地,不再回到繁华喧嚣的小城里。

    这不应该是他们的选择,至少,他不能做出这种选择。

    她孑然一身,只要把咚咚咚带上,便能随处漂泊四海为家,从此留在此地也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这里的海风温柔得好像能无尽地将她碌碌无为的平庸人生包容住。

    可许弦不一样,他还有牵挂的家人,应该好好地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继续原来的生命轨迹。

    他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可她并没有忘记这些事情,不能自私地让他为了自己做出违背本意的决定。

    “能在这里生活一定很不错,”梁桐玉思绪飘向了漫无边际的湛蓝大海里,“可我们还是不属于这里。”她垂下眼眸,将香甜的食物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海风轻轻地吹拂,土灶上的火苗忽明忽暗地摇曳着,熏灼出些许暖意。她的指尖柔韧地在舟舟的发间穿梭,不一会儿便重新编好了两条可爱的小辫子。

    两个小朋友热情地将一些烤好的食物打包进竹盒里,让他们带回赵医生的住处与大家分享。盛情难却之下,梁桐玉只好接受了这份心意。

    “桐玉姐,你们回来啦!”尹嘉月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归来的身影,欢快地向他们挥着手,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桂花糕。

    “小朋友找了些好吃的给你们尝尝。”把竹盒递过去,她疑惑地看着院子中正在锯竹子的楚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搭架子,今晚我们去海边烧烤!”尹嘉月将糕点吞咽下去,兴奋地和他们宣布这个消息。

    “我们好像没有食材?”梁桐玉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这个提议听上去很诱人,只是他们也不能白吃白喝还跑去薅别人的食物,总觉得不太好。

    “没事,赵姨表示会全程赞助我们蔬菜瓜果,不过肉类还得我们自己去找了。她说往东一直走,那边有一个湖。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湖边钓鱼顺便抓几只野兔,我们去海边找海鲜。”尹嘉月语速飞快地将事情定下来,兴奋地摩挲着手掌,非常期待晚上的烧烤大餐。

    梁桐玉将许弦留在外面,让他帮楚云制作竹架,然后缓缓走进了屋里,看到赵医生正在将已经晾晒干的药草仔细地切好,并分类装进药盒中。

    “你们出去玩得怎么样了?”赵医生抬起薄薄的眼皮,望了她一眼后就继续埋头处理手里的药草,语气平和地询问着。

    “我们和阿裕舟舟去挖紫薯了,”她顿了顿,“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和怪怪一样好。”梁桐玉在方才,居然对赵医生将怪怪留在村里生活的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想起怪怪之前提过村里的小孩子会欺负他,他甚至被当成了全村人避之不及的对象,被写进了禁忌里。

    而阿裕和舟舟,似乎并没有因自己身体的缺陷而变得畏缩怯懦,反而是整天上山入海,无拘无束地自在生活着。

    “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世间真的难得两全之法。

    “鱼竿就放在储物间里,你自己去找吧,”赵医生随手给她指了一处地方,看起来只想要专心工作,没有继续与她闲聊下去的兴致。

    地上还有些草药碎屑,艰难地绕开一大堆制药与磨药的各种工具,她将角落里的两根鱼竿拿到手后,连忙走出去,对许弦招手。

    “这么快就搭好了?”楚云正拿着个扫帚将切下来的竹木杂屑打扫干净,她笑眯眯地把许弦叫过来,将一根鱼竿递给他。

    “你们去海边记得准备好工具,比如鱼笼和手套之类的,别被螃蟹夹伤了手,一定要注意安全。”梁桐玉细心地嘱咐好这对已经跃跃欲试的小情侣后,才与许弦一起沿着东边出发。

    青年牵住她的手腕,走在林间小道里,周围都是半人高的灌木丛,还有枯萎的枝木交杂着,构成一种秋日萧瑟的美感。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他们所说的湖边,“好美呀!”湖的四周被林木环绕着,湖水漾着浓烈的绿,蔚蓝的天与云倒映在湖面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而在碧湖旁,一大片色彩绚丽的野花恣意地绽放着,有蝴蝶在花田里翩跹,随风而动。她将眼睛闭上,仿佛能听到万物在这里的絮语,一切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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