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衡周末又到了温慕娥家。
他用钥匙打开门，刚进屋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厨房里声响不断，他摸到厨房边儿上，看着温慕娥做饭。
他对这个长了自己四岁的女朋友很满意，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没那么多小脾气，也几乎无需他去哄，和她在一起总是觉得轻松。何况，她还有那么一点小漂亮，有那么一点小名气。
他走过去，从背后揽住温慕娥，温慕娥伸手去挡：“不要添乱。”
童若衡亲昵地蹭蹭她的头顶：“姐姐，你有没有想我？”
温慕娥咬牙切齿，想你，当然想你，想扒了你的皮。
她道：“你别烦我！”
声音闷闷的，迟钝如童若衡，也大概听出了些情绪，他微微皱起眉，茫然让他焦躁：“怎么了？”
温慕娥本来就心烦意乱，其实她知道，自己应该更理智冷静一些，只是，这件事已经困扰了她整整两天。那清脆的“哥哥”萦绕在她耳边，让她觉得很刺耳，刺耳到头疼。
于是她干脆熄火，转过身来，抬起头看童若衡。
童若衡也瞧着她。
温慕娥问：“你为什么和那个女生走得那么近？”
……
世界，安静了。
宋霏扬觉得温慕娥要不是眼瞎，要不就是傻。
别人找对象是白天都要打个灯笼左看右看上下看，她找对象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遮住眼睛盲摸。
盲摸就算了，平时抽卡都是十连保底的命，也不知道给自己攒攒人品。
“所以，你们就一周没联系了？”
这事儿倒不是温慕娥上赶着给她倾诉，只是两个朋友约着逛街于是开启日常闲聊罢了。
“嗯。”温慕娥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事儿看起来像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看这丫头向来不能看表皮，长了一张会嘤嘤嘤的软妹脸，性子可倔着，能叫人看出来的那都不叫伤，伤得着的全都是内伤。
宋霏扬有些难以置信：“他就没表个态啥的？”
“表了呀，生气呢。”温慕娥喝一口水，道，“说我不相信他。”
这也太……
宋霏扬默默无语。
温慕娥舒一口气，她心里很乱。这些日子她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没法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童若衡，她固然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当初被要联系方式，就那么轻易地给了；更不会随便被追一追，就答应和他交往。
他是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喜欢的那一类男生，阳光开朗，笑起来有让人快乐的感觉。他大大咧咧，不会在意细节，会把人圈定在自己的所有范围内，笨拙、幼稚，但是可爱。
可是和他在一起太累了。
累到可以抵消所有的快乐。
这样的疲累来自于无可弥补的年龄差异和责任感，见识、想法、处境都是鸿沟，她努力地向他靠近，但是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步调。
她很想做一个可以依赖的爱人，只是她的心里有那么多不确定。他还有无数种选择，然而她的青春已经流逝。这种感觉难以言说，其中的微妙处，只有自己能体味。
她没有安全感，童若衡始终没有给她任何一点安全感。她像是乘着漂浮不定的船，迟迟看不见港湾。
童若衡不懂。
其实她需要的，也许真的只是一个表态。她并不贪心，也并不是不愿意信任爱人，只要他好好和她解释，然后稍微和那个小女生避避嫌，她就不会再生气。
可是童若衡让她很失望。
他依旧是那个不成熟的孩子，他只觉得自己被冒犯，于是像个小孩一样发起了雷霆的脾气，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着温慕娥。
“不是我打击你，”宋霏扬无奈地说，“你这都是什么眼光，你自己说说，除了楚风以外，你交过什么像样的男朋友？”
都这么瞎了，当初到底是怎么搞到楚风的。
温慕娥用头轻轻撞着桌子：“大姐你就别埋汰我了，心里烦着呢。”
“分了吧，”宋霏扬喝一口水，“我觉得他不靠谱。”
温慕娥悠悠叹口气：“道理我都懂……”
“就是不行动。”宋霏扬无比自然地接下一句。
“……”温慕娥被这莫名的押韵逗乐了，她乐了一声，轻轻说，“我真的挺喜欢他。”
真的挺喜欢他。
温慕娥说挺喜欢，那就是很喜欢了。
宋霏扬摊手：“OK，我闭嘴。”
“最近在国内过得咋样呢？”
视频对面的姑娘头发也没梳，电动牙刷嗡嗡嗡地响，一嘴巴泡沫马上要流下来，楚风看得强迫症要犯。
楚风已经准备上床睡觉，接到这个视频电话也有些无语，他说：“还好。”
“噢，”姑娘继续含糊不清地说，“你姑说你换地址了，和我港一下啊，我待会儿要去寄东西了。”
“……”楚风揉揉太阳穴，“你就不能和我姑姑自己交流吗？”
听到这句话，姑娘的脸狰狞了一瞬，随即凶神恶煞地喷道：“我还想呢！不是你姑求着我给你视频让你验货电话老娘会给你打过来？咳——忒！”她包了一口水，涮了口以后吐出来，继续喋喋不休，“你可得感谢姑奶奶我给你当挡箭牌，你姑催婚都催到我面前来了，你以为不是我你能在国内整上为爱神伤的深情人设岁月静好？我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风觉得自从分手后，交往时对方的温柔体贴立马化为云烟，那粗犷不羁的画风甚至比交往前更甚。
他只得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呃，这次我姑姑又买了什么？”
“……她居然没给你说吗？”对方回他一个有气无力的笑，满脸都写着开心的样子。
楚风硬着头皮：“我待会儿把地址给你，你直接寄过来就行。”
“那成，”姑娘点点头，“我先挂了，拜拜。”
不等楚风回复，屏幕已经回到电话来之前的界面。
楚风编辑了地址发过去，便躺倒在床上，宛若一条咸鱼。
他本来昏昏欲睡，被这通隔着时差的电话一打岔，睡不着了，又想起来分手前，齐阅问他，楚风，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啊？
说来他们在一起，也着实算得上水到渠成。
大家都在国外学习，虽然是不同的专业，但是因为长辈认识，所以被交代了要稍加照顾一下人家姑娘。他们只是偶尔一起聊聊天，出去逛逛街，似乎便被默认成了一个小团体，再后来，就被默认成了一对。
于是他们就顺水推舟，将这个关系坐实。只是交往后，依旧和从前一样，他们没有任何逾矩，正直得如同最普通的好友。
齐阅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女孩儿，努力上进，温柔体贴，理智果决，没有一步行差踏错，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他们在旁人眼里也是十分相衬的情侣。
可是齐阅对他而言并不特别。楚风没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悸动，他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因为在异国他乡，因为漂泊总让人下意识想要有个依靠。
楚风想，或许他对齐阅而言，也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他决定回国，齐阅和他走在学校的小道上，她的靴子踩着几片落叶，咔嚓作响，她无聊地踩了一脚又一脚，语气平静地问：楚风，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