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如今将冷的天儿,杏花早已谢了,整个杏园除去桂花还犹存外,旁的花卉所剩无几。

    按理说是略有沉闷之气,可如今只叫人觉着心里舒畅,原是永安公主笄礼到了,圣上特命宫中司珍房连夜赶制些栩栩如生的花儿来,如今花圃树枝上皆开着不同季节的花儿,俨然一个百花齐放的景儿。

    上京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自先帝宾天以来,城内皆萦绕沉重之气,牵扯进逆党的家族不少,如今逆党已清,天下一派平和兴盛之气。

    筵席内,众人皆满面盈笑,神采奕奕,包括良太妃的气色都红润起来,他们朝坐在上首的秦玉夜同露生道贺。

    “这天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得以安定,还是因圣上同皇后忧天下之民,臣替天下百姓敬圣上同皇后一杯。”

    下面坐着的一人起身举杯,秦玉夜心情亦是极好,同他做出了回应,其余众人皆起身举杯。

    而后便是由着皇室宗亲带头给秦姝安贺礼,秦姝安不仅得先帝宠爱,亦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妹妹,各家的贺礼琳琅满目,什么稀世珍宝皆拿了出来。

    “诸位真是有心了,如今永安公主及笄,是圣上登基以来第一件大喜事,原日后国运昌盛,圣上龙体康健,公主心想事成。”

    露生起身,一身衣袍尽显富贵之气,头上的珠钗亦彰显着身份,她举起金制的酒杯,侧身对上秦玉夜的眸子,笑着一饮而下。

    二人的视线交集,秦玉夜端起案上的酒杯回敬她一番,而后拿过她手中的酒杯,将两个酒杯一齐放在案上,轻拉过她的手让她坐至他身侧。

    待下面歌舞升平,他都不曾放开过她的手,恰看到有趣的时,问她觉着如何,她便笑呵呵地答着。

    舞乐结束时,众人只等帝后发令,只见露生笑着道:“今儿是永安公主最大,且此番筵席本是为了让大家散散心,诸位便可在这杏园内结伴相聚。”

    言罢,她便凑过秦玉夜耳旁轻声道:“此身衣裳略有繁琐,我且先去换一身,后头也好方便走动。”

    她的服饰不同于秦玉夜那般简单,需得换件衣裳,总不至于满头珠钗行走于杏园之中。

    换衣裳的宫殿为帝后所住,在杏园的这十几日来,秦玉夜同露生皆住在此,故而周遭并没有旁人,与另一处的热闹截然两样。

    “陛下在哪儿?”露生踏出宫门,轻声问身旁的素鸢。

    前头舞乐已然结束,秦玉夜定是不在那儿的,先前旁人以为他是闲散王爷,最是爱参加这种筵席,可现下天下人皆知他是装的了,且如今身份有别,定也不会同他们寒暄过头。

    软轿备在宫门外,素鸢欲要扶露生上去,她却摇摇手。

    如今杏园内如此热闹,不止那些人,便是她在瑞荣宫多日,也觉着有些乏味,这下她也想亲身去体会这热闹一番。

    “在锦鲤池旁呢。”素鸢低着头,听闻此言不觉嘴边盈笑。

    在露生换衣裳时,薏合便来过一回,将她唤出来只同她道了这么一句话“陛下在锦鲤池旁。”她应声,方要进去禀报露生,便被薏合拉住,“素鸢姐姐先不要同娘娘说此言。”

    正当她尽是疑惑时,只见薏合朝屋里头望了望,眸中尽是笑意,轻拉过她同她耳语,“陛下平日哪儿会说这些,今儿特意让我给娘娘捎此话,你猜是为何。”

    见薏合如此卖关子,素鸢赶忙催她,“你快说说这是为何。”

    薏合捂嘴而笑,“只因陛下知道娘娘一准第一句话是问陛下在哪儿。”

    薏合在秦玉夜身边多年,只需同人相处不到十日,便可从细节得知对方的为人。

    果不其然,这厢真被薏合猜到了,方出这宫门,便是一模一样的词儿。

    露生并未看到素鸢的笑,听了她的话便绕着假山往锦鲤池中走去。

    假山在满园花卉的另一处,众人来杏园的次数并不频繁,好不容易得此一次相聚的机会,定都是赏花倾聊,故而露生在见到假山中安静坐着的这位女子时,还是略略有些惊讶。

    那人知也会有一两人来此,但并不知露生会来,看到她时,亦是同样的惊讶,可一瞬便同露生行过礼,只因现下她们身份大不相同了。

    “臣女还以为娘娘皆是坐软轿而出,不想娘娘仍是如此平易近人。”崔芙话语里有些恭敬道。

    曾经众人以为崔芙同秦玉夜定会结亲,现下非但没结亲,反而连后宫的一个位份都不给她,再加上她受白露湘挑唆,加害于露生,上京城内的家族便同崔家有了距离。

    旁的她不关心,只是有一件事叫她疑惑,曾经要为了争秦玉夜而陷害于她,为何选秀之时她并未在名册上。

    露生方要开口问,便听得崔芙笑道:“娘娘不必可怜我,我自认同陛下一起长大,了解他甚过了解我自己,可到头来,却没想到他同我想的并不一样。”她轻叹一声,似是已然释怀,“我如今已许了人家,但愿我能向娘娘你当初那般,最初只是为着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些富贵么,皆是次要的。”

    露生收回她想问的话,此时是当真为崔芙高兴,“你能想通便好,日子是自己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待崔芙同她道过谢,她才继续往那锦鲤池中行去。

    等到了锦鲤池,才见秦玉夜站在池边,他已然换去了礼服,着的是鹅黄色鹿角龟甲纹圆领袍,头发银质发冠竖起呈马尾状,腰配革带,就着金镶玉佩和香囊,让露生不禁看得出了神。

    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秦玉夜回过身来,见露生着了一件苔色的对襟衫,下身穿的是茶白的襦裙,就着淡黄色的纱制披帛,唯一不同的是,对襟衫和襦裙好似加厚了些,可穿在露生身上并显得臃肿。

    “不愧是夫妇,连想法都一样。”秦玉夜笑着上前,语气略有调侃道。

    他们二人皆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衣裳,抛去帝后的身份,好似同最初并没有什么区别。

    从开春到将要入冬,短短的光景就发生了如此多事,叫露生实在感慨,这时倒是她先紧握他的手,假意嗔道:“夫君定是窥我心中所想了。”

    秦玉夜最是吃她这套,面上冁笑,紧紧拥住她,又在她的面颊上亲了几下。

    许久都未见他笑得如此开怀了。

    她心里亦是开心的,面上的笑意掩盖不住,但还是将手抵在他胸膛前,略有些羞赧地细声道:“叫旁人看见了不好。”

    毕竟今儿人多,且锦鲤池是一处极好的相聚之地,若是叫人瞧着了,那让她日后怎么面对众人。

    思及此,她眸光一抬,才发现此处除了他二人,便再没有旁人了,这才想到些什么,“你是将他们都支走了?”

    “若非如此,怎能同夫人享二人世界。”秦玉夜笑道。

    也只有在露生跟前他才会这般,露生闻言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膛。

    秦玉夜抓过她的手,将她从怀中松开,他的语气里有些酸意,“可还记得?当日你在此非要去瞧那状元郎的面容。”

    露生浅浅一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同那人置气,“可我记得,当日好像是某人问我要不要去瞧一瞧。”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被她这么一说,秦玉夜便冷哼一声,缄默着携她继续往前走。

    携她走过对诗的亭子,秦玉夜想到当时的场景,便不愿多停留在此处,又携她走到菡萏池旁,他才驻足。

    “这儿呢?可还记得?”他侧首望着露生。

    露生亦对上他的眼眸,轻轻颔首,“自然记得,夫君便是在此处,说永不负我。”

    难为她还记得!看着她笑意盈盈,秦玉夜这才比方才舒心不少,那时同她托付真心,她竟全然不当回事。

    可现下他又轻轻冷哼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但露生仍是瞧见嘴角的笑意止不住。

    她自然是记得了,便是在此处,才有了后头的一桩桩一件件事,若非在祁王府照顾为她而伤的他,她也不会知道他的真心是说说还是真实的,只有见到了,她才相信,也才愿将自己的真心托付于他。

    最后二人往菡萏池旁的轻云阁而去,直到行至轻云阁最上层,今日那些前来赴宴的人才陆陆续续到菡萏池。

    秦玉夜一早命人准备,如今案几上备满吃食,二人并排而坐,露生携着他的手倚靠在他肩头,他亦靠着她,将手覆于她的柔荑之上。

    他二人将菡萏池及对岸一片景色尽收眼底,池上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你可曾后悔过嫁给我?”秦玉夜轻声问道,眼下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色,他最爱之人亦在他身侧,他觉得她此刻是爱他的,但他总有些害怕,怕她之是感激他,才装作一副将真心托付给他的模样。

    “不曾。”露生丝毫没有犹豫。

    无论是为了感激秦玉夜救了贺家,还是自己后来当真动了心,她都不曾后悔过。

    “可自你过门以来,便时刻谨慎着,那些危险皆是由我带来的,甚至你还未过门,就被旁人陷害,你曾说你想过些不必算计的日子,我食言了。”秦玉夜垂眸,心里头有些歉意。

    她既然一开始就同意,便知后头的种种,平平淡淡过日子是她所向往,但更重要的事是,夫君向着他。

    “只要二人携手并进,便是最幸福的日子。”

    露生轻转过手背,同秦玉夜十指相扣,二人相视一笑,再次望向远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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