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魔力暴动?”庞弗雷夫人惊讶地说。

    她正忙着在几张病床间转来转去,琢磨每个人脸上或身上毫无魔法痕迹的伤口。

    米凯莉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脑袋仍在嗡嗡作响。

    “但事实上,你们这儿没有人因为魔法而受伤,是不是?”庞弗雷夫人说,语气里带着点责备。

    “看起来是这样。”弗雷德站在米凯莉亚身旁中肯地说。

    “好了马尔福先生,不要再哼哼了——还有你,帕金森小姐,不要大惊小怪的,这点儿小破皮对巫师来说不值一提。”庞弗雷夫人烦躁地瞪了那两人一眼,“我想我还得给你做点身体检查,亲爱的。”她转头对米凯莉亚温和地说。

    米凯莉亚配合地站起身,仍旧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从看见自己召唤出的冰柱开始就没再张过嘴了。

    庞弗雷夫人的魔杖在她全身上下扫来扫去,她摸了她的手,接着又观察了她的眼睛、耳朵、甚至舌头,就差将施了咒语的魔杖捅到她的喉咙里去。

    “你的身体很正常,布莱恩小姐。”她放下魔杖,肯定地说,“多半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引起的魔力暴动,不过这种情况发生在五年级的巫师身上并不太常见,或许你可以多关注自己的心理状况……”

    “布莱恩,看不出你这么脆弱。”马尔福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你的心是玻璃做的吗?”

    “给我闭嘴,小秃子。”弗雷德不紧不慢地说。

    “你的头发这么少,是因为它们都是玻璃做的吗?”乔治讽刺地说。

    马尔福瞪大了他浅灰色的双眼。

    “好了,不要吵了。”庞弗雷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们,“赶紧回去躺好,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马尔福吃了瘪,愤愤地躺在床上,直到庞弗雷夫人从他们这群人中离开,走回她的办公室里。

    “你还真是莽撞。”他转过头,轻蔑地看向另一边的莱安,“说两句就急眼,是想学你们几百年来唯一的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吗?也不想想他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莱安原本仰卧在床上,听到他的话后猛地直起上半身,拳头捏得紧紧的,向来和善的眼里又一次冒出愤怒的光。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大声说着,眼看就要跳下床朝马尔福扑去。马尔福胡乱叫唤起来,想要召来克拉布和高尔,然而他们正深深陷在床垫里,各自抱着枕头呜咽。

    弗雷德和乔治冲上去按住莱安,尽可能小心地安抚他的情绪。他挣扎着,红着眼眶摔回床上,喉咙里发出些近似野兽的低吼。

    米凯莉亚抿紧嘴唇,走到莱安床边。

    她看见莱安的脸颊和嘴角都破了,凝着深褐色的血痂,半边脸上和一只眼睛留有淤青,并且可怕地肿了起来。

    她又看向他卷起的袖子底下露出的两只伤痕累累的胳膊,痛苦地眨眨眼睛,咽了口口水。

    “对不起……”她说,“对不起……你们愿意为我出头,我却没能保护好你们……”

    长久沉默之后再次开口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低沉,配合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家都吓了一跳。

    “说什么呢,”莱安赶紧说,语气大不相同,眼神也不再那么恐怖了,“你要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冲下来保护我们,让我们毫发无损的,那你岂不是无敌了!”

    米凯莉亚心烦意乱地连连摇头,“不是那样的……”

    “莱安说得对,”伯莎突然说,“莉亚,你要是真能做成那样的事,我想你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任格兰芬多院长了。”

    米凯莉亚鼻子发酸,双眼胀痛。她转向伯莎,兴许是没怎么出手就及时被乔治拦下来了的缘故,她几乎没怎么受伤,只是手上有一道清晰的牙印。

    挨在她边上的贝蒂状况也差不多,她精心绑好的辫子散了开来,头发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嘴角有一点紫红的痕迹,手上依旧紧紧捧着那些伯莎从礼堂里带来的小蛋糕。

    正是在那时候,在室外耀眼的阳光落到每个人的伤口上时,米凯莉亚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希望能够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实在不想见到最亲近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莉亚。”贝蒂在叫她。

    米凯莉亚回过神,走到她身边坐下。

    “要吃吗?”她把小蛋糕举到她面前。

    米凯莉亚看了她一会儿,笑着摇摇头。

    “好吧。”贝蒂说。她站起身,把蛋糕分给一边的弗雷德和乔治,又走到莱安床边把另一块蛋糕塞进他手里。

    米凯莉亚看见她十分自然地轻轻点过莱安嘴角的划痕。“真巧,我嘴角也受伤了。”她说,“位置都一样,这一般叫做情侣款对不对?”

    莱安无奈地别过脸,咳了一声,将蛋糕放到床头。

    现在她走回来了,一直走到米凯莉亚面前。米凯莉亚发现尽管贝蒂是站着的,自己仍旧能够与她平视。

    “莉亚,我亲爱的布莱恩小姐,”她注视着她,湛蓝的双眼闪着微光,“现在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了吗?”

    米凯莉亚低下头,发现她将最后一块小蛋糕放到了她手里,红色的纸杯还留有她手心热乎乎的温度。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却又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脑后乱糟糟的金发。

    米凯莉亚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个11岁小女孩的话而差点哭鼻子。

    “当然,”她朝贝蒂笑了,“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米凯莉亚没有见贝蒂真正笑过,但她此刻眨巴着眼睛望向伯莎的模样确实能够让人很快读出其中的雀跃。

    伯莎轻快地挪到米凯莉亚身边,指了指她手中的纸杯蛋糕,“吃点吧,训练辛苦了。”

    米凯莉亚想着心事,乖巧地咬了一口蛋糕,却尝出了一些带着咸涩的苦味,像是堵在喉咙口的眼泪。

    她心中的一点想法越发清晰,就像某个遥远午后巨乌贼从黑湖边缘探出的触须,表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水膜。

    “伯莎。”她轻轻叫着自己最好的朋友。

    “怎么了?”伯莎温和地探过脑袋。

    “你觉得治疗师这个职业怎么样?”她小声问。

    “治疗师?”伯莎低下头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挺好的,救死扶伤,给每个虚弱之人带去光芒。他们是最值得钦佩的人群之一。”

    米凯莉亚没有想到伯莎会给出这样认真的评价,这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心底滋生的想法是多么站不住脚。

    “那……你觉得我适合做治疗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伯莎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真正想做的,那就没有合不合适这一说法。”

    窗外的阳光那样好,黑湖耀眼的波光仿佛正在窗边跃动。

    米凯莉亚低下头。她知道伯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原因——这或许并不是最优解。

    她仍需每天反复询问自己,自己最想做的究竟是什么,这会不会只是一次由焦虑产生的冲动想法——伯莎想做编辑,哈利和罗恩希望成为傲罗,而那对双胞胎就更不用说——他们已经在筹备着笑话商店的选址了!她身边的每个朋友似乎都有了真正的目标,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

    她会被丢下吗?她一定要这么早做决定吗?

    治疗师是她在焦虑的推动下产生的第一个结果,但这会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无论白天发生了多少糟糕的事情,夜晚依旧会来临。深色幕布一直降到青山的背面,静静地笼罩着阳光曾到访过的每一处。

    作为打伤同学的惩罚,米凯莉亚和大伙擦了一晚上的奖杯,胳膊简直酸得抬不起来。

    她站在宿舍窗边,用胳膊撑起脑袋。那把精心呵护的横扫七星竖在床头,木柄上的清漆反射出冰凉的月光。

    情绪起伏过大……魔力暴动……

    “奇怪。”她嘀咕着捂住胸口,感觉到心脏突然很快地跳动了两下,仿佛它在某个瞬间复制成了两个。

    这是什么感觉?

    她很快看向自己的床铺,在那里,在每晚入睡前都温柔托举着她的床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搏动——以一种她在某些跌入梦境的瞬间感受过的方式。

    米凯莉亚的呼吸急促起来,空旷而寂静的房间逐渐散播开嗡嗡的杂音,仿佛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在心脏又一次揪痛的那一刻,她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一样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直在暗中影响着她。

    她喘着气,离开窗边,大步走到自己床前,粗暴地抓起被子和枕头,把它们扯开,任它们像破布一样落到地上。

    现在她看见了,看见那个打从开学起就藏在枕头底下,此刻正就着月光散发出金属光泽的挂坠盒,上面的蛇像仍旧那样栩栩如生。

    她跪到床边,小心地拿起它。强烈的不安立马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仿佛她捧着的其实是一颗正在滴血的心脏。

    不会错的,就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东西每晚都悄悄潜入她的梦境,让她看见那些青苔遍布的阴冷石廊,又让她从早到晚听见那些嘶嘶作响的诡异声音,最终使她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控制情绪。

    米凯莉亚颤抖起来,一下将它丢回床上。

    她怎么会才发现这一切?世上不会有比她更迟钝的笨蛋了!厌恶感瞬间从胃里滋生出来,让她突然很想呕吐。

    一旦意识到了真相,她的所有情绪似乎陡然放大了好几倍,四周再也不像她印象中那样温暖舒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好像马上就要将她整个吞噬。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正因恐惧而颤抖,向外散开寒气。

    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她慌乱地想,她会把寝室整个冻起来的,就像她在伯莎家见过的那个大东西一样——她记得它叫冰箱。

    米凯莉亚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退到墙角,摸到了她的扫帚。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扫帚来到窗边,将窗户开到最大。随后她跨上扫帚,毫不犹豫地跳出房间,直直地落进亮得发灰的夜色中。

    失重感快要扯断她的脖子,也让她一下清醒过来。在她摔向城堡平台前,她突然看见了今晚的月亮,一个漂亮的半圆。

    她猛地拨正扫帚柄,控制自己不再下落,而是斜斜地向上,飞向靠近月亮的地方。

    她应该是真的疯了。米凯莉亚心想。

    今夜的月色如此清澈,而她又如此疯狂,既然如此,她知道她该去往谁的身边了。

    她乘着晚风,绕过高耸的塔楼,轻盈地落在一扇紧闭的窗前。

    她敲响了窗户,就像送信的猫头鹰那样。

    脚步声很快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窗帘一下被拉开,她看见了最想见的那个人——红头发,高个子,淡淡的雀斑和土黄的条纹睡衣。

    “莉亚?你在这做什么?”弗雷德吃惊地说,“拓宽了送信的业务吗?”

    米凯莉亚原本斜靠在窗框上,现在她俯下身去,将弗雷德整个拥进了怀里。

    他的头发蓬松而柔软,带着洗发水特有的潮湿气味。

    “有兴趣一起去赏月吗,先生?”她在他耳边说。

    他们一前一后地坐在扫帚上,各自穿着睡衣。弗雷德穿着运动鞋,手上提着米凯莉亚的拖鞋——他们刚去城堡平台那儿将它们捡了回来——显得有些滑稽。

    “很漂亮吧,弗雷德?”米凯莉亚轻声说,看着头顶格外清晰的月亮。没有云层和雾气的遮挡,月亮仿佛离他们很近很近。

    “是啊。”弗雷德说,并没有看向天空,“发生什么事了,莉亚?”

    米凯莉亚沉默了一会儿,控制扫帚又向上飞了一点儿。

    “我是个笨蛋。”她说。

    “是吗?”弗雷德说,“我还没见过这么聪明机灵的笨蛋。”

    米凯莉亚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被弗雷德拢在了怀里,浑身都暖融融的。

    “我得告诉你个秘密,”她说,“一件有些离奇的事……”

    她将挂坠盒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弗雷德一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捋过她的碎发。

    “原来你一直在和这么危险的东西打交道。”等她说完后,他说。

    米凯莉亚点点头,突然觉得坐在扫帚上令她如此难堪。她不想听见弗雷德关于这件事的想法,因此开始懊恼自己为何要做这一切,无论是飞出宿舍还是别的什么。

    弗雷德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压得她往下掉了两英寸。

    “你得去告诉老师。”他说,“或者直接找邓布利多。”

    还没等米凯莉亚开口,他又说:“如果你紧张或者害怕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

    “好。”米凯莉亚用很轻的声音说。

    她带着弗雷德缓缓飞离格兰芬多塔楼,慢悠悠地在星空下晃动。

    “心情不好吗?”弗雷德问。

    “不是,”米凯莉亚说,“只是觉得我做的事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弗雷德笑了,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

    “至少这证明了一件事,”他认真地说,“证明你这些天的暴躁举动全都不是你的本意,你还是那个可爱又快乐的小家伙,是不是?”

    米凯莉亚哼了一声。

    “好在发现得不算晚,没等你对别的好脾气姑娘献殷勤对吗?”她说。

    “还算及时。”弗雷德说。

    米凯莉亚转过脸去,正撞上他凑过来的双唇。

    月亮和飞天扫帚,或者说月光和秋日的晚风,即将成为米凯莉亚心中最浪漫的两样东西。

    “趁明天还没有来临,飞到更远的地方去吧。”弗雷德又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终于再次开口。

    米凯莉亚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掉转扫帚,看向沉睡中的霍格沃茨。塔楼和走廊放出一格格的暖黄光芒,连那些礁石都显得柔和起来。

    “去哪?”她问,“黑湖,禁林,还是魁地奇球场?”

    “当然是——”弗雷德腾出一只手从她胳膊下穿过,掌控了她的扫帚,“——全都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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