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任

    严惊月无辜的站起身躲开,生怕瑄持暴怒之下伤害她似的,她表情平淡,又不得不装作担心。

    只好拙劣的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惊吓的看着瑄持:“我怎么了。”

    几个言官手忙脚乱的起来又摔到一起去,一旁的侍从忙过来帮他们解开系在一起的袍子。

    严惊月看那边快差不多了,立刻指着瑄持道:“殿下,朱大人说的都是好话,您该听进去才是,即便不爱听,朱大人也是听陛下的命令,您不该如此胡闹啊。”

    瑄持听她说完才算彻底明白,严惊月捡书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趁机将几个言官的袍子绑到一起,他脚底的那两张也是严惊月趁着地不平滑到他脚下的,让他弯腰一捡,趁此在他背上扣一口大黑锅。

    一阵混乱之后,首先从连在一起的布条中脱离出来的朱仲辞气愤的看着瑄持,颤抖的说了句:“朽木不可雕也。”

    “大胆谏官!”瑄持头一次被人家顶头骂,从前都是趁着朝堂,皇上面前才敢骂上几句,不然瑄持发起疯来让他们下不来台。

    朱仲辞也是气急了,不过他也不怕瑄持对他做些什么,这位太子鲁莽蠢笨,暗处的绊子使不来,正面的冲突朱仲辞不怕。

    从他科考入仕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粉骨碎身的准备。

    瑄持明白自己被严惊月坑了,他笑了一声,一旁的严惊月没有半点刚见过天子的心有余悸和颓败之色。

    居然还跟他玩这一手。瑄持瞧着她:“你选了老二?”

    “殿下在说什么?”严惊月微笑:“我听不懂。”

    他们二人之间氛围怪异,彼此说话都不焦躁也不怨怼,集中精神想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破绽。

    瑄持冷笑:“你怎么会不懂,你当他是什么人,他在算计你。”

    其余人等各自忙乱,狼狈的解脱出来的言官正在整理弄皱的衣摆,如此有辱斯文的行为让他们气恼不堪。

    朱仲辞张罗着让人把等候在侧厅的亭魄请来,他教不好太子,还是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亭魄走进来,对着瑄持做出请的手势。他已经错过了在谏院被口头训斥教导的机会,接下来的一段不知长短的日子就要在别院里度过了。

    骆飞龙并没有走,躲在自己房间里哪里都不去。陆九行对她分外宽容,既不勉强她帮忙做事,也不对她的奇怪行径表露不满。

    严惊月知道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陆九行似乎很看重她。

    被带进宫问话这一遭不仅严惊月心中不安,陆九行在台舍绕着书房踱步,贤妃再三与他保证严惊月不会有事,皇上不是那等会随意处死宫人的暴君。

    严惊月进宫的那几个时辰,还是让陆九行感到不安。没了一个沈无波,好不容易顶上来个严惊月。

    事实上,台舍有许多投靠陆九行的高手,凡事有皇子的妃嫔父兄,都不缺攀附的能人谋士,沈无波死后也没有耽误过台舍的差使。

    但总会不一样,陆九行总会需要一个办事妥帖还不让自己心烦的心腹。沈无波没了,补上来的严惊月不仅不比沈无波差,而且远比沈无波让他看着顺眼。

    这样的好运气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陆九行实实在在的担心过。

    不仅如此,他甚至产生了对严惊月的愧疚,她那么衷心的替自己办事,甚至毫不犹豫的以身置局。

    若非他当面看到,他都不信严惊月会冒着被皇室发现的危险,当即决定先钓住二皇子再做打算。

    衷心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陆九行终于认识到,自己或许对严惊月这个没有任何地位和身份可言的女子,产生了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愫。

    他觉得严惊月可怜,他想对严惊月好。

    瑄持离京之后,珺持的声望水涨船高,他们本就是此消彼长,此涨彼消的关系。

    太子只会有一人,江山也只有一个君主。若是长子不足,次子出息,那出于万全考虑,太子之位花落谁家便不是一两个人方可控,而是取决于众望所归。

    “听说太子病了。”陆九行说。

    严惊月仍然在看送来的信件,有些细作写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严惊月将那些废话删减整合,理得清晰有序。

    “天凉了。”严惊月说:“生病也不算稀奇,陛下不会让他借此回宫的。”

    陆九行没有发现她有任何异常,才舒心的一笑:“说的也是。”

    严惊月将整理好的消息誊抄一份送到陆九行面前,剩下的一份抹掉重要信息,一会儿由人送到宫里给贤妃。

    “骆飞龙最近在做什么?”陆九行问。

    严惊月这才动作一顿:“小飞她给您添麻烦了吗?她近些日子也染了风寒,若送她回宫恐…”

    “你别急。”陆九行朝她点点头安抚:“我的意思是,若是她没有别的去处,就跟着你吧。”

    “谢大人。”严惊月欠身行礼。

    陆九行正在看自己外甥三皇子瑁持前些日做的文章,他在上头删删改改,遣词造句无大问题,就是道理说的过于浅显,言之无物。

    他哼笑一声,每次看瑁持的文章,都会联想起他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

    随口就着刚才的话题提到:“听说别院的侍从回京请太医,去了好几家太医府上,都借故推脱。这些个郎中也惯会审时度势,都认定太子不中用了。”

    严惊月说:“那二皇子岂不是要乐的吃不下饭了。”

    她表现的高高挂起,既不在乎瑄持死活,也对珺持的得势表露嘲讽,两个都同她纠缠到天子面前的皇子,她没有半点真情流露。

    陆九行也没有理由不信她是站在陆家和三皇子瑁持这边的人。

    夜晚时严惊月离开台舍,在某位太医家门口见到了快要跑断腿的花涧,花涧一看到严惊月就怔了,难以置信的问:“李姑娘?”

    “废物。”严惊月冷漠的骂他。

    花涧累的走不动路,坐在门外的石头上捶腿。

    “还走的动吗?”严惊月问他。

    花涧点点头:“走的动。”他深知有些怕严惊月这人,害的自家主子在别院思过,这会儿来说话很是奇怪。

    但太子偏偏在别院也守着那么两张画看了又看,他也不敢表露出不满。

    “走不动我背你。”

    花涧诧异:“啊?我岂能…更何况严姑娘弱不禁风,哪有力气…”

    “自然是玩笑。”严惊月转身要走:“跟着我。”

    严惊月没有将就花涧腿疼的意思,很快来到皇宫,拿着花涧的太子令牌让守卫开了角门,花涧顾及皇上的旨意不敢进来。

    严惊月冷冷道:“我一个宫外闲人都敢进,你是太子侍从,他一天是太子,你就当一天的差,怕什么?”

    花涧心一横跟着进去了,太医院里的值守的台谏看到严惊月时不知道她是谁,以为是哪个宫的丫鬟,正要询问时看到了身后灰头土脸的花涧。

    一时之间太医们纷纷低头,装作很忙。

    严惊月举起太子令牌,面不改色的撒谎:“皇后令牌在此,别院太子病重需太医前往医治,谁敢推脱!”

    当值太医都没敢抬头看她手里拿的令牌是真是假,纷纷跪地磕头。花涧吓傻了,也被她的其实唬住,跪在地上。

    “方才刚配好药,我去一趟。”

    严惊月闻声望去,里间药阁刚出来的太医,正是自己被灌鸠酒时瑄持请来替自己医治的人。

    “有劳了。”严惊月收起令牌免得别人看清,花涧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来不及多说,带着太医走了。

    严惊月也不能久留,迅速出宫去了。

    一夜之内太医院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动荡,许多太医罚了俸禄,林皇后下了懿旨,特赦太子回京医治,病好后再会别院继续思过。

    这一通闹下来,外面并没有听到皇上的任何意思。

    台舍也得知了这些消息,陆九行神色复杂的说起这件事,林皇后居然还派了宫女拿皇后令牌去太医院催太医。

    严惊月没有接话,因为后来皇后的懿旨要瑄持回京,因此没有人识破那夜她持假令牌骗人。

    兴许太医院心虚,竟然也没有把这件事传开,陆九行得到消息,还是因为太医院有他旧识。

    严惊月出门办事,在桥边偶遇了正在吹风的瑄持,他面色苍白不似从前那般张牙舞爪,但看着没有半点萎靡不振,倒是多了一些平静从容。

    他就是故意在等严惊月。见她路过也不叫她也不回避,只是直直的看着。

    严惊月也不扭捏,上前大方的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瑄持心里五味杂陈,严惊月这个人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从前自己风光骄纵时,她从不请安讨好,没有半点恭顺的意思,全都是不加掩饰的应付和不耐烦。

    这会儿他在朝臣眼中落魄不得翻身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到没有装作看不见,而是上前行礼,礼数周全的不得了。

    “忙呢?”瑄持没有被处境影响心态,仍像与老友问候一般,放松而数落的问了这么一句。

    严惊月点点头:“那边不扰殿下散心了,现下不比三伏天,殿下早些回屋,免得再伤身。”

    瑄持望着她的背影发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观棋比划:你不生气了?

    “我怎么生气的起来。”瑄持似无奈:“我能怎么办。”

    朝中人员调动,朝臣纷纷不安。许多意想不到的人遭贬,明摆着借了个由头,无人知道真正惹到皇上的是什么,猜测都毫无头绪。

    谏院闲聊,徐况忽然想起:“咱们谏院也有外任的同僚近日回京吗?”

    “有的。”

    大清早城门口背着包袱骑着马的邹凤鸣与守卫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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