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珺持

    几天之后阖宫上下都传了喻,二皇子赐名珺持。对朝臣称皇上和皇后叫惯了二皇子小名,因此宫中知晓二皇子名讳的人不多。

    未免生出事端,特此告知朝臣与阖宫,玉牒中二皇子之名为珺持。

    阖宫与诸臣皆知二皇子弄持这个名字是皇上深恶痛绝之下的羞辱,但皇上说是误会,诸臣只能认定是误会。

    更何况二皇子美名在外,又有嚣张跋扈的太子衬托,因此好些言官都替他高兴,散朝后纷纷表示二皇子值得。

    后又听皇上说,忽然大张旗鼓的提起此事,是因贤妃陆氏为二皇子着想,朝臣纷纷赞扬贤妃慈爱善良,德行兼备。

    皇上连着几天宠幸贤妃,贤妃趁机装作头痛,提起自己的侍女李轻绝近来被差到了中宫侍奉,若是她还在,按揉的手艺不错,能缓解头痛。

    皇上不明所以,差人去中宫要人,林皇后没办法,一边应付着皇上派来的人,一边让人去东宫把已经睡下的严惊月叫醒。

    严惊月在踏入沅湘宫的那一刻,心里百味杂陈,既庆幸自己回来后骆飞龙便不用再受罚,又有些心底发酸,毕竟在东宫的日子比这里轻松许多。

    皇上看到严惊月那一刻认出了她,“原来是你,惹得皇后和贤妃争起来了。”

    严惊月说:“贤妃娘娘一向敬重皇后,听说中宫有需要,便将我拨过去侍奉,替她尽尽心意。”

    皇上的话有责怪之意,皇后和妃子表面上争一个宫女,难保不是在暗中争宠争权,贤妃冷汗都下来了,严惊月四两拨千斤的应付过去。

    “你倒会说话。”皇上露出些笑意,“得两位主子看重,如此谦卑小心,也算不骄不躁,过来给我上茶。”

    贤妃一记眼刀子过来,严惊月出了层薄汗,上前倒了茶双手奉上,皇上盯着她细皮嫩肉的手,这半点不像侍奉人的手。

    “你会画画?”皇上问。

    “只能画点图样子,其实不如画师和宫中手巧的嬷嬷,不过是江凰姑娘不嫌弃。”

    贤妃脸色微变,严惊月紧张的不行,因此没有注意到脸色变了的还有皇上。

    “你下去吧。”皇上接过茶没有喝,只是放在一边,看在贤妃的眼里就是皇上借由找严惊月上前细打量,怕是已经看上了严惊月这张脸。

    藏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急着讨严惊月回来,也不会就这么让皇上瞧了去,吴要渺已是前车之鉴。

    若是皇上真的向贤妃要严惊月,那贤妃宁愿把严惊月的脸划花了扔出去。

    皇上走后严惊月果然没有逃过贤妃的责罚,一通打骂责怪她行事不小心,惹得她费劲周章,怕不是故意设计想在皇上面前露脸。

    无论怎么解释贤妃都不会信,严惊月索性什么都不说,趴在地上咬着牙默默忍受。

    骆飞龙听到动静急匆匆赶过来,旁边的侍女于心不忍,知道她们二人相依为命素来要来,骆飞龙眼神空洞嘴唇煞白,拳头攥的紧,侍女怕她忍不住冲上去,好心的将她拉住。

    严惊月无意间抬头冷不防四目相对,知道骆飞龙再也煎熬不住要冲上来。激怒贤妃准没好处,她方才被皇上问过话,贤妃不敢真把弄出事儿,以防皇上问起。

    但骆飞龙不同,她在宫中本就没有姓名,若是她再跳出来无异于火上浇油,盛怒之下的贤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严惊月连忙喊了声娘娘,贤妃轻抬手腕,两旁的嬷嬷退到一边,贤妃示意她说话。

    “送我出宫吧。”严惊月望着贤妃:“就说我是陆府的家生子,分家到令州的二夫人跟前没有贴心的人,娘娘您为表孝心将我送出宫去名正言顺。”

    贤妃眉蹙到一起,厉声问:“你想出宫?我白养你!”

    两旁嬷嬷又要打,严惊月看了一眼骆飞龙,急忙说:“我去台舍!我去给陆大人做事,若娘娘要我做什么,传信给陆大人。”

    贤妃头一回听到养女要出宫,一时拿不定主意,严惊月看得出来,立刻又说:“皇上问过话,娘娘担忧的我也担忧,娘娘养我一回,除娘娘外我再不侍奉旁人,别说中宫,就算圣上有旨,我冒死也要抗。”

    她把话说的聪明,把离宫的原由说成不愿与贤妃争宠,但不明说以防话外有说贤妃善妒不容她的意思,以感恩为名给足了贤妃面子。

    贤妃听得出来,虽不觉得严惊月说的是真心话,但也不知道她执意离宫的意图。

    不过她真心不想把严惊月送到皇上身边去,严惊月时她从宫外收的姑娘中出落的最好的,又青春正盛气质不俗,在各宫娘娘里也不落下风。

    难保不成大器,万一皇上宠爱,中宫为了给她添堵刻意离间,保严惊月生下孩子,有皇子傍身异心也是迟早。

    严惊月这张脸是个祸害,假以时日由她做主随着受陆家庇佑的官宦小姐嫁到一府,必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偏偏皇上给瞧见了,且有抬举之意。

    贤妃很不能划花了她的脸永远留在身边,可她早搭上了中宫,若恼恨反水,也不是好事。

    “你可真是了不起。”贤妃平静下来,话锋一转又和善起来:“难得你忠心不二,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严惊月松了口气,勉强爬起来跪好,“娘娘佛心。”

    “罢了。”贤妃扶了扶发髻珠钗,“等中乾宫的劲头过去,我再找个由头要你回来,咱们主…咱们母女情意未尽。”

    “谢娘娘疼爱。”严惊月磕头后由贤妃亲自扶起身,强忍着身体不适陪贤妃说了一会儿话,才有机会去见骆飞龙。

    终于从中宫和东宫的监视中脱离出来,骆飞龙也不用再因自己受伤,到了四下无人处,严惊月忽然哭出来。

    骆飞龙心里恨贤妃恨得要死,多日的委屈反倒让她心更硬,严惊月趴在她肩头哭,她眼神空洞的望着正前方的假山石,拍了拍严惊月的背,抚了抚严惊月发烧的脸。

    “别哭了,你能出去我为你感到高兴。”骆飞龙说。

    严惊月抬起头,抽噎道:“你等我,我尽快找由头让陆九行管贤妃要你,你信我,我做得到。”

    “我信你,你从小就聪明,你能做得到一切。”骆飞龙叹息:“我就是觉得不真实,你竟然三言两语就让她放你出去了。”

    “恰逢时机,其实也有冒险。”严惊月退开半步拉着骆飞龙的手:“我若不说些什么,我怕你做傻事!”

    “我不想看着你被打死。”骆飞龙说的平静。

    她和严惊月从小就是养女中最平静稳重的姑娘,严惊月平静源于见多识广养成的处变不惊,而她是纯粹的冷漠,被命运逼迫后的冷漠。

    如果没有严惊月这个特例,骆飞龙恐怕早就在知晓生母噩耗的那一刻,砍死沅湘宫所有人,然后被赶来的宫卫乱箭射杀。

    “我知道,但是你这样我在台舍岂会放心?求你忍着些,我尽快把你弄出宫去,总会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们忘了这里的一切。”严惊月捏了捏她的手:“你答应我。”

    宫女来唤严惊月,跟她说事不宜迟,现在就把她送出宫去。

    严惊月闻若未闻,拉着骆飞龙的手重复一遍:“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

    严惊月才放心的跟宫女离开,这一刻骆飞龙也不相信严惊月真的能把自己带出宫,她相信严惊月有这份心,但她不觉得贤妃会放走自己这个要挟严惊月的人质。

    瑄持正在东宫看书,一旁的老师穿着不起眼的素衣,耐心的给他解答。

    观棋也不敲门,唐突的从窗子钻进来,站在瑄持旁边等他看过来。

    老师已经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东宫的规矩总是很奇巧,太子殿下则更甚,臭名远扬,然而多年相处下来,事实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可又不明白,就算是夺嫡手段,也不该把自己名声搞得那么臭,即便日后登了基,也难保朝臣不以往事大做文章。

    真不知这位太子的考量,可又莫名觉得眼前安静看书的太子会对那些事手到擒来。这种信任来源于他总是不外显的气定神闲。

    “怎么了?”瑄持看向观棋。

    观棋比划:有人看见严惊月趴在骆飞龙怀里哭。

    “你说的这人是谁?”

    观棋比划:就是那个来过东宫的姑娘,严惊月很看重她,你忘了吗?

    “我没忘。“瑄持放下笔,“看你所描述,这人确实很被她看重。”

    从前没来的及细想,无论是严惊月的名字,还是骆飞龙,都在不磕冒犯的皇宫之下悄然冒犯皇威。

    沅湘宫的贤妃心机手段未曾显现破绽,但她后宫之中一人之下的位份昭示着不单纯的内里本心。

    从前没机会同她交手,皇三子闲时鲜少与诸位皇子混在一起,也没有与瑄持正面相碰的可能。以至于现在才发现贤妃的不臣之心。

    瑄持点点头,心思被不由自主的偏坠于私人的一端,一连说了两个居然:“严…她居然如此依赖这人,她居然真的趴在别人怀里哭,她有这样的一面。”

    老师听着话锋是红粉佳人,担心弱冠的学生沉迷儿女私情,提醒道:“横看成岭侧成峰,庐山如此,何况食五谷人,若她有心要演,你便能瞧见所有美好品行集于一身的仙子,若你趁其不备偷窥,才见真实人心。”

    瑄持满心都是酸涩,遗憾严惊月依赖的人不是自己,随口问:“真实不好吗?”

    “真实本身哪有好与坏?真实的善美与真实的丑恶都是真实,我与你说的并非真实本身,而是品性本身。”老师一边教导一边看眼色,揣摩着今日的太子是乖张还是温顺。

    瑄持说:“我都认了。”是美是丑,是善是恶都认了,既然远近高低各不同,那他偏不信严惊月还能处处皆短。

    总之长的那一面他见过了。然而老师没见过,因此瑄持今日不打算发疯,只悲悯道:“老师,你真可怜。”

    老师心道是很可怜,给你上课岂会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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