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哪怕对着电话,厉少愚也无法干脆地给出回答——这局面,岂能容他不甘心?知道是他捣鬼又如何,在这节骨眼上,计较过往于他们毫无益处。故,只能逼令自己甘心。

    “只要你能一心一意对她好。”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轮到孔可澄迟疑了,一心一意,谈何容易呢?他不能只是爱人,他也需要人爱呀!而小寒,才是这世上最爱他的女人!亲手推开一个这样的人,很难说,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的残忍。

    “孔先生?”厉少愚喊。

    孔可澄省过来,便反问:

    “厉少愚,你能保证——从此再也不见她吗?”

    “能。”

    “那我也能。”

    明明交易达成,不知怎么的,孔可澄内心颇为忐忑,没忍住,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

    听筒里霎时没声了,只感到那头凝神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要说怀疑,是从入狱那一刻开始,当时难以将动机琢磨明白,只好作罢。再后来,看到他对阿莱过分的殷勤照应,立刻就拿准了。

    坠入爱河,最先受到考验的便是理智。显然,孔可澄的理智第一时间就被荡涤掉了。

    厉少愚忽然吭哧一声。

    “我自然是第一时间怀疑你,只是当时没敢往下想,到医院养病以后,我才敢相信这场闹剧是你为了得到阿莱而做。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色字头上一把刀”吗?要是这一切被翻到明面,恐怕你们孔家失去的不止一个盟友。”

    孔可澄收拾心情,直面他的讥讽,然后如释重负地叹息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打从为难你开始,我就料到有今天。已经做过的事,我不能后悔,所以我决定赎罪。”

    隐约地,厉少愚猜到他的心思。不死心地问:

    “什么意思?”

    “为了爱她,我愿意断送自己的前途。”

    “你不继承家业了?”

    “是。”

    “赎罪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选这种?”

    “她觉得,我最怕这一种。”

    “她?”

    “——难道你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只是想要收集我和邱诚结盟的证据?”

    “我不管是为什么,你现在不能告诉她真相!如果她知道,绝不肯同你一起走。”

    “你放心,我不会现在说。自打知道虞小姐要去广州,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好,正好带她去北平散散心,只要把你说的事躲过去,我就告诉她。”

    “费心瞒她那么久,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

    “凭她的心性,只有认定是我才会愿意委身于我。而我觉得,要跟她继续往下走,起码需要一点坦诚。这不为她,只为我的心。”

    “糊糊涂涂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不好!”

    话到这里,厉少愚实在不能再劝了,想到自己心底藏着的那些秘密,只觉如山一般,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沉吟片刻,由衷赞道:“可澄兄,你真是条汉子。”

    孔府悉心培育的果实,终于瓜熟蒂落。

    他早已不是镇日流连花丛的孔小爷了。对郑小姐的一意孤行,让他懵懂地找准方向,走上正轨,不肯再像个孩子等着家里安排妥帖。哪怕郑小姐不爱他,他也自觉是收获的一方,只是一想到做过的错事,实在是对他们不起。

    孔可澄郑重地,

    “对不起。”

    又补上一句:

    “少愚兄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跟你说对不起是让你含冤了。”他正色道:“不过将来郑小姐会帮你平反,你的名誉、地位都会回来的。”

    厉少愚怒火中烧。

    道歉有什么用?如果没有那件事,他会和阿莱携手并肩,安稳度日,如果没有那件事,说不定他们已经完婚,能以夫妻之名长厢厮守。一个人的人生,经得起多少如此的打击?

    全怪他!拆散了他们!

    这个道歉,几乎让他的不甘喷涌出来。

    厉少愚不是不明白,孔可澄大彻大悟是件好事,只要他愿意承担责任,惠及的不仅仅是一两个人。可是对他公平吗?受过的伤,不是说好就能好;错过的人,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受过的屈辱,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

    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了。

    “借你吉言。”厉少愚冷冷应声。

    孔可澄都理会的。在孔家的那个晚上,他鼓起勇气拥抱阿莱,她也是如此,冷冷的,没什么情绪,让他的心意变得好滑稽。她的人,她的魂,从来不属于他。

    从未想过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圣人明明说“天道酬勤”,怎么费尽心力,得到的,却总不是想要的。

    心结到底没解开,那头已变成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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