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靠在窗户边,看着手机上的那一行消息不觉地笑笑,打下一行字:
刚做完一套数学卷子。
林慕白消息回复的很快:跨年夜还在认真学习啊,不错,夸夸你。
夏晚晚看着这条消息,笑得直咳嗽。
什么语气啊这是?哄小孩子吗?
笑够了后,她打字询问林慕白的伤势:你脚伤怎么样了?真的不严重吗?
几秒钟后,林慕白发来一条语音,语调懒懒的:
“没大事,也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能走路了,你可别因为这种小事自己偷偷哭鼻子嗷。”
夏晚晚:“……”
她才没有哭鼻子呢!
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夏晚晚鼓嘴用力打着字:我才没有哭呢!
她打完这几个字,想了想,又发过去一行:祝你新年快乐!
林慕白:新年快乐!
外面鞭炮混着烟花的炸裂声一阵阵响起,夏晚晚撩开蝉翼般的窗帘,墨色夜空中那一朵朵璀璨的烟火在她的眸底映出碎影。
又是新的一年了。
今年这一年,与往年并不一样。
她用指腹划过手机屏幕,指尖最终停留在“林慕白”这三个字的旁边。
因为我遇见了你。
一夜好眠。
夏晚晚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去卫生间,丁慧忽然在卫生间叫了一声。
正在厨房煮粥的何斌放下手中的瓷勺往厕所去,一打开门也跟着大叫起来。
“你这……怎么见红了!慢点慢点,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何斌,孩子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我扶你慢点把衣服穿上,咱们去医院……”
何斌拦腰抱起丁慧从卫生间里出来,对一旁还处于懵懵状态的夏晚晚道:“晚晚,厨房里有粥和鸡蛋,你不用等你弟弟,你先吃,等我陪你舅妈去完医院,再陪你去你同学家。”
夏晚晚见丁慧白色的睡裤上沾染了一抹刺目的血红,心一下就揪在了一起,眼中的睡意朦胧瞬间消失:“你不用管我舅舅,赶……赶紧带舅妈去医院吧,我同学家那边我自己去就行。”
何斌着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夏晚晚的话,三下五除二地帮丁慧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哐”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将一边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角震起来。
夏晚晚满脑子都是丁慧裤子上沾着的血迹,盛粥时走神烫到了手。
“嘶——”
她挽起袖子,把烫红一片的手腕放在凉水底下冲洗着。
“诶姐,怎么你在厨房啊?我爸妈呢?”
何扬打着哈欠出了卧室,心大地问着。
夏晚晚关上水龙头:“早上舅妈见红了,舅舅送她去医院。”
“怎么回事,怎么又这样了……”何扬困意全无,拿起沙发上的电话要要跟何斌通话。
夏晚晚知道何扬担心自己的妈妈,也没阻拦,把两碗粥盛好放在餐桌上,等他打完电话来吃饭。
早上丁慧那张苍白的脸和裤子上的血迹在夏晚晚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痛苦地捂住额头,南风镇地震那年父母过世的样子直涌心头。
他们浑身是血,毫无血色地被一张白布盖着,她扑上去叫爸爸妈妈,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她悲恸的哀嚎声和救援人员的叹息。
撕裂的回忆让夏晚晚食之无味,她和何扬各怀心事地吃完这顿早餐,各自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房间做作业。
一上午时间过得极快,夏晚晚心里惦念着丁慧,给何斌发了条微信问丁慧的情况。
何斌那边似乎很忙,只回了一条几秒的语音:
“不用惦记,你舅妈没事,宝宝也正常。”
何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夏晚晚怕叨扰到何斌,也没再多问。
她出房间门时,何扬正在门口穿外套,看见夏晚晚后,问道:“我要去我姥姥家,你跟我一起去不?”
何扬的姥姥姥爷是两个极为慈祥的老人,每次见夏晚晚都热络招待,可那毕竟是何扬的家人,和夏晚晚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去之后多少都会有些不自在。
“不了,我作业多,要留在家里做作业,等下要去看望同学,就不跟你去了。”
何扬也没再过多勉强,点点头,背上书包关门走了。
屋内空荡荡的,又只剩下夏晚晚一个人。
她在沙发上坐着,发呆良久,直到手碰到脚边的几个礼品盒子,才反过神来。
今天本计划着要跟何斌一起上门看林慕白的。
她一只手拎起礼品盒子放在腿上。
既然舅舅没有时间,那她就自己去吧。
夏晚晚是这么想的,也真的这么去做了。
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拎着礼品走到一半就后悔了。
她社恐,十级社恐那种。
她怕她一个人到林慕白家去,紧张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的丢脸。
夏晚晚站在林慕白家楼下仰着头往楼上看,踢了一捧雪,飞扬的雪花落在棉靴上,盖住了鞋面。
要不还是算了,要表示感谢也不差这几天,还是等过段时间舅舅有空一起来吧。
嗯,就这样。
怂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单元门口的雪,转身正要离开,却脚底一滑,和买菜回来的丛娟撞了个满怀。
丛娟捂的严实,夏晚晚一时间没认出来,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
“没事小姑娘,你这……”丛娟扶住夏晚晚,听着她说话的声音熟悉,俯身仔细瞧了瞧,“你是……那天给小白送卷子的女同学吧?”
夏晚晚拨开围在脸上的米白色围脖:“是我,您是……”
“我是林慕白的妈妈,你忘了,你给林慕白送作业那天,是我给你开的门啊!”
夏晚晚恍然,连忙打招呼:“啊!阿姨好阿姨好……”
丛娟很喜欢眼前这个长得萌萌哒的小姑娘,拍拍她的肩膀:“你是来看林慕白的吧,他刚起,在楼上吃早饭呢,跟我一起上来吧!快,大冷天的别在外面站着!”
夏晚晚双手握紧手中拎着的礼品,也不好再拒绝丛娟的热情,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她坐电梯时,努力平复着紧张的心,向丛娟解释着:“阿姨,林慕白他是为了保护我脚才受伤的,本来我家长是要跟我一起来看望林慕白的,但家中发生了点突发状况,家里人去医院了,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带着东西来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林慕白家的楼层,丛娟笑笑道:“没事的,小白他皮实着呢,没多大事。”
丛娟笑着领夏晚晚到家门口,一进门就喊道:“小白,你同学来看你了!”
夏晚晚将手中礼品盒子的红绳绕了一圈,紧紧地勒着手心。
丛娟给夏晚晚拿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夏晚晚道谢,低头换着鞋,听见拐杖拄地的咚咚声。
“谁来了啊……”
林慕白穿着灰色的居家服,刚从床上起来没多长时间,头发两边炸毛,嘴边还沾着面包渣,毫无形象可言。
他一瘸一拐地拄着拐走出卧室,恰好和换好拖鞋起身的夏晚晚一眼对上。
夏晚晚望着林慕白这副懒散的模样,没忍住笑:“噗—”
林慕白无比尴尬抹了把嘴角:“你……这……”
他无奈看向丛娟:“妈您怎么不跟我说晚晚来了呢,这……”
丛娟把手里拎的菜放在厨房,隔着厨房拉门传出来的声音微小:“我怎么没跟你说,不信你问晚晚,我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喊‘有同学来看你了’,晚晚,我是不是这么喊的?”
夏晚晚一脸认真地回答:“是。”
林慕白:“……”
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丛娟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洗着水果,透过雕花玻璃拉门对夏晚晚道:“晚晚啊,你跟小白先在沙发上坐着聊会天,阿姨给你们洗点水果吃啊。”
夏晚晚:“谢谢阿姨。”
林慕白理了两下头发,拄拐慢慢地往沙发那边走着。
夏晚晚把礼盒都放在右手拎住,用左手扶着林慕白,笑道:“你刚睡醒啊?头发都压出卷来了。”
林慕白眼睑垂下:“……”
“行行行,”夏晚晚抿唇笑着,“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别生气好不好?”
林慕白凉凉地“哼”了一声,别过头。
夏晚晚扶着林慕白坐下,凑过脑袋去哄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说着话,把手中的礼盒放到林慕白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这是我舅舅出门挑的礼品,我带来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都是补人的,吃了有助于你脚伤的恢复,别的不说,你就看在我来给你送这些礼品的份上,别生气了呗?”
林慕白扬眼看看茶几上好几盒红色的礼品袋子,故作为难道:“行吧。”
夏晚晚嘻嘻一笑,坐下来,揪着毛衣上的彩色绒毛。
林慕白受伤的那只腿搭在沙发上,侧眸悄悄瞥着夏晚晚。
两人之间忽然就这么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
“那个……”
“你的脚……”
夏晚晚把揪下来的毛毛攒成团:“你先说。”
林慕白单手搭在腿上:“女士优先,你先。”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脚还疼不疼了,”夏晚晚眼睛被靠墙放置的玻璃书架上的一排照片吸引,从沙发上起来走过去看,“这些是什么呀,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林慕白双手垫在脑后背靠沙发,见夏晚晚去看玻璃书架里的照片,猛然坐直身子,心高高地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