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陈嘉音没有回头,她背对谷阜,半边面孔印在后视镜中。谷阜透过镜面很仔细地看,却没有从中看出几分波澜,只听她道:“谷阜,这两年我有好好地生活——努力工作,认真地考出几个证书,也买了房子,买了自己喜欢的车子。”她重复地肯定道,“我过得挺好的,没有…也不会停在两年前。”

    说完,她没有等谷阜回答,便推开车门离去。

    之后几天,谷阜没有再见陈嘉音。

    许衡日渐好转,恢复Gai溜子及话痨的本性。没几日,护士台成了她的半个病房,来往的医生、护士没事都爱与她唠上几句。

    这日下午,谷阜忙完一天的手术,揉着脖子从电梯厅走来。老远的,他见许衡捧着一盒切好的水果,正与袁学民、小宁唠嗑。

    谷阜不知前情是何,只听袁学民问她:“许衡,你姐姐呢?这几天没看见她。”

    没等许衡提出不满,实习生小宁率先发难,“袁老师,怎么你也偷偷关注许衡的家属?说,是何居心?”

    许衡听出其中关窍,“也…?”她拉过小宁的胳膊,忙问道,“还有谁觊觎我姐姐?如果是猥琐男,我要告诉我姐,让她千万别来医院!”

    小宁捂嘴一笑,“不不,不仅不猥琐,还是大帅哥哩!”她凑至许衡耳边,低声道,“就是你的主刀大夫,谷帅。有天晚上,你姐姐坐在病房门口加班,谷帅呢,被我乌龙摇来医院,他老人家就站在这个位置,偷看你姐姐半晌,末了还不敢走过去打招呼。”

    许衡瞪圆眼睛,不置信地看着小宁。这时,几缕零散的思绪自脑海的不同角落升起,它们盘旋、纠缠,却始终不能融合一处——许衡直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真相。

    袁学民也凑近,“你们不要误会,我问嘉音姐,可不是为自己问的。”他遥遥一指头顶,“我的带教老师,即,你们刚说的谷帅,连续几天问我‘今天许衡的陪护是谁?’直到今天,我终于悟出他真正想问的,这不,来问你嘛!”他下巴颌一抬,朝许衡一眨眼。

    “乖乖!”小宁低声感叹,“谷帅这是来真的?所以,你姐姐到底去哪里了?”她转过头,问许衡。

    许衡却因心中不明究竟的直觉生出谨慎,“去北城出差了。”她一面说,一面滑开手机,给陈嘉音通风报信,“谷医生问你的行踪,你们究竟啥关系?”

    “北城?”袁学民眼中一亮,“北城好哇!”

    小宁与许衡都看向莫名露出喜色的他,袁学民双手一合,解释道:“谷老师有个学术会议,也在北城。”

    小宁看热闹不嫌事大,长长地“哦”一声,许衡却再次拿出手机,“夭寿了,谷医生也要去北城开学术会议。姐,你说他会不会找你?”

    话题中心的谷阜没有再走过去,他拐至另一条通道,兜一个圈回到办公室。他坐下,长长地伸出一个懒腰。

    锁屏的电脑浮上一张日历,其中的11月23日被标红,写有“普外年会”四字。谷阜看着不时跳动位置的日历,突然笑了笑。

    他想,是啊,没有人会停留于过去,那…一个新的开始呢?

    (十四)

    陈嘉音来北城已经五天。这几天,她一面与第三方服务公司对拟投机构进行尽职调查,一面抽空拜访几位已然成为业界大拿的师兄师姐,过得忙碌而充实。

    收到许衡的微信是前天,可彼时的她被一份有问题的财务数据整得满头包,压根抽不出半分心神去思考、回复许衡的消息。她深夜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在床头滴上助眠的香薰精油,便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等她收拾妥当,下楼吃早饭,许衡的夺命连环call追来,“陈女士,有没有看见我的发的微信?”

    陈嘉音戴着无线耳机,一面拿早饭,一面“哦哦啊啊”地应付许衡。

    “微信?什么微信?”她舀上一碗白粥,又取过一碟酱菜,早将昨日来自许衡的两条微信忘到天外。

    电波传来许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陈女士!请注意你的态度!”她像是躲在楼梯间,声音中夹杂着回声。

    陈嘉音将手中的食物放回吧台,这才取出手机,查看许衡发来的消息。她快速瞟过一眼,看完又将之锁屏。

    “你那孔堵好了,不再缺心眼谈恋爱,反要当媒婆了?”她笑一声,问道。

    “陈嘉音同志!我穿孔的是胃,不是心脏!”许衡突然反应过来,陈嘉音这是避而不答,“不许避重就轻,不许转移话题,请陈女士从实招来。”

    “姐,两年前你和谷医生真的只是见过?”她突然正经起来,低下声音问道,“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哟,管家婆,我瞒着你的事哪只一件?”陈嘉音仍旧不答,“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你别操心。”

    可陈嘉音实在太忙,因许衡的电话生出的几分心绪的波纹很快被山一般的工作压平。

    等她终于接到一个归属地显示为北城的陌生电话时,她已完全记不起,有一位故人,此时也在北城。

    她接起,手中打字不停,“你好,是哪边?”

    “嘉音。”听筒传来声音。

    陈嘉音取过电话,通话界面显示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北城号码,“谷阜?”她不确定问道。

    “嗯,是我。”谷阜承认,他一停,又接着说道,“听说你也在北城。有空吗?他们给我推荐了一家新开的泰国菜,说是很地道。”

    陈嘉音没有立时回答。她的双手悬在电脑上方,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

    泰国菜?陈嘉音不喜油腻,却也不爱清淡,酸酸辣辣的泰国菜正合她的口味。细想来,她与谷阜一起吃的第一餐,分开前的最后一顿,吃的都是泰国菜。

    “我…这几天很忙。”陈嘉音婉拒道。

    谷阜却不如前几次的“好说话”。“没关系,你在北城呆几天?”他问道,“我等你。”

    这次,陈嘉音沉默地更久。

    她不傻,也不迟钝。谷阜这段时日说的话、做的事意味着什么,她不是猜不出来。

    只是,她叩问己心,她自己是怎样想的。她能否如毫无顾虑地接起这个全新的电话号码一般,坦然接受一个新的开始?

    她不知道。

    “周日,周日才能结束工作。”陈嘉音道。

    “好,我等你。”谷阜再次道。

    接下去的几日,谷阜如两年前那样,在每日的早晚发来定时的消息。早上是一句“早安”,叮嘱她记得吃早饭。晚上是让她不要熬夜,祝她好梦。除去定时的消息,他也偶尔发来在北城的见闻,有时是北城有名的景点,有时是打卡一家餐厅,有时只是胡同中懒卧的一只黄花狸猫。

    陈嘉音很少回他消息,一直到周六,谷阜发来北城一处有名的寺庙卖的文创产品,“看见一个盲盒,觉得你会喜欢。”他在短信中说道。

    陈嘉音点开图片,看那个圆头圆脑的小沙弥半晌。

    “你还没有回去?”她没忍住问道。

    若论起谷阜的工作,即便是日日搬砖至流泪的金融民工陈嘉音也得承认,那绝对是又苦又累的劳碌差。因二人高过常人的工作强度,一周只见面一次是两年前的他们最惯常的相处频率。

    所以,今时今日,谷阜怎的有闲,在北城盘桓至今?即便是开会,哪有需要开一整周的年会?

    谁料,谷阜发过消息,“我说了,会等你。”

    陈嘉音没有再回。她滑动界面,这几日,谷阜发来的信息实在多,她手指拨动好一会,才回到信息栏的最上头。

    可惜了,她早已拉黑并删除谷阜原先的微信与号码,不然还能对比瞧瞧,两年前后的谷阜,发信息的频率、回消息的速度究竟有多不同。

    她再工作一会,直到11点才洗漱睡觉。

    临睡前,她的脑海中突然升出问题,所以明日,她真的要赴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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