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狩

    苏澄跃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这个混蛋的当了!

    她见陆承远笑容逐渐放肆,忍无可忍一脚踹在陆承远身下的凳子上,好悬没给人踹翻喽。

    陆承远扶着一旁的桌案复位,带着几分混不吝笑道:“好娘子,且听为夫讲讲当前的时势,今晚也好有个目标。”

    闻言苏澄跃准备踹出去的第二脚稍稍一顿,但想了想还是不平,依旧将这脚送了出去。

    毛球一颤,只将凳子连人推着动一动,显然是并未用上全力。

    陆承远见好就收,正色道:“於江陆氏在京自然有它的根基,如若不然,焉能排挤嫡系的陆宁筹?”

    这回陆承远没再耍什么心眼,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与此相关的讯息告知苏澄跃。

    苏澄跃也迅速收拾掉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一面听着陆承远的话,一面在心中分析起来。

    陆承远说完,苏澄跃便提及方才说到的几股势力,连同他们府邸所在,看起来是有今夜前往一探究竟的打算。

    不知不觉二人便议论了一个时辰,桌上的温茶还未凉下便被二人饮尽。

    在苏澄跃敲定后,陆承远稍稍迟疑,随后道:“早些回来。”

    苏澄跃浑不在意的摆手,以示应和。

    临走前陆承远绞尽脑汁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意欲同苏澄跃再“沟通沟通”,好在此地多留片刻。

    于是苏澄跃瞧见陆承远步子都迈出去,忽然又收回来转身对她道:“听闻大豫皇帝近日欲行狩。”

    “行狩?”苏澄跃嗤笑道,“做什么?同北漠人比赛打猎?啧,大于皇帝届时在自家出丑可就不好看了。”

    眼见着苏澄跃实在没有继续同他聊下去的打算,陆承远只得轻笑一声,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离开。

    只是他心中还有许多疑虑不曾同苏澄跃说明,比如若幕后之人是冲“顾嫣”而来,千面仙因为针对素不相识之人的诱饵而出这一趟门吗?更何况针对“顾嫣”这深闺女子设的局,焉能困住千面仙?

    陆承远自嘲一笑,暗道:只当自己杞人忧天吧,无凭无据的事情,妄加揣测个什么劲儿?

    把陆承远送出去后,苏澄跃一转头又给自己改换身行头,精神抖擞出门去了。

    白日不好行探听之事,苏澄跃出了陆家门先观察一番周围的情况,确定无可疑之处后,径直往一个方向过去。

    即便苏澄跃甚至连体态都略作改换,玄机还是能一眼瞧出来者是谁。

    无他,不过是因为翻她院墙的除却苏澄跃再无他人。

    玄机轻叹一声,道:“昨日才来,怎么今日又来了?”

    “怎么,你的隐庐不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苏澄跃倒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反问起来。

    “好好好,那大小姐给我送来了什么生意?”玄机适时露出“无奸不商”的热络笑容。

    苏澄跃将自己方才与陆承远商议出的几处世家府邸一一报出,随后道:“麻烦你帮我查一查这些府邸的底细。”

    其实昨日苏澄跃便想托玄机帮忙调查,可来的路上仔细思索一番,觉得自己并未找到确凿方向,拜托给隐庐一样是无头苍蝇,大海捞针这种事情,上次头脑不清醒的时候已经向玄机“强人所难”过一次,这回还是自己先去探探路、确认一些信息。

    玄机听到这个该做什么清清楚楚的任务,对来龙去脉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接下任务后便递出一份账单。

    苏澄跃结完账离开隐庐后也没回陆家,而是在大街上看似无所事事地闲逛了一段时间。

    途经某处朱门时,还因形容鬼祟被守门的门僮怒视几眼。

    苏澄跃晃荡到饭点才回陆家吃饭去。

    一进院门,果然,陆承远这厮正守株待兔呢。

    苏澄跃本以为他又是接到那些小虫子的通风报信,前来堵自己的,孰料目光一转,苏澄跃便瞧见他披在身上的大氅领边靠后落着一片残叶。

    想来是在院子中等了许久,才不曾注意到这样一片微小的叶子。

    陆承远听见苏澄跃的脚步声便回头来,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叫这片叶子施施然落到地上。

    他见苏澄跃的目光总随自己的动作凝聚在他身后,也忍不住好奇地偏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得回过头来,笑问道:“何物引得姑娘聚精会神?”

    这时苏澄跃已经走到他身旁,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残叶,递给陆承远,道:“没事站外边吹风,还嫌自己病得不够重是吧?”

    陆承远本来因她莫名的动作生出些隐秘的期待,哪曾想苏澄跃一开口,熟悉的感觉又瞬间回来,将某种奇异的氛围击溃。

    偏他还挺受用的,低低笑出声来。

    这也不妨碍接过这片叶子,他将叶片竖于眼前,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凝望着叶片,分明是认真的神情,但因那对眼的模样实在难得,叫看惯了他精明的苏澄跃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双双笑毕,苏澄跃才挥挥手道:“你还是避风着些,挑正午时候出来散散步,这种冷风飕飕的时候在温暖的屋子里待着多舒服。”

    她又一面走一面道:“我先去吃饭,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陆承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苏澄跃这句“明天见”的潜在含义是叫他晚上别等她。

    思及此,陆承远便忍不住心下揶揄着:也许她真正想说的是“别叫我大半夜又瞧见你”。

    陆承远甚至都能想象出苏澄跃说出这话时的语气与神态。

    他笑着向苏澄跃应答,看着苏澄跃的身影绕过园林造景再看不清楚,又开始琢磨起改换院中布局的打算。

    最近这些时日祭司大人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各司其职的护卫与蛊师们也轻松许多。

    只是……祭司大人的心思似乎不在寻药上了,那些关于药引的线索呈于案前,他也只按部就班吩咐着下属探查,再无从前热切之心。

    可与此同时,他服用压制蛊毒的药物却越发频繁。

    他不断送服着那些缓解身上蛊虫暴动的药物,每日却有闲情逸致在院中浪费时间在“等待”一事上,像是将能与某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都视作珍贵到胜于生命之物。

    也许……他是担心自己死后,能给苏澄跃留下的印象寥寥无几吧。

    毕竟以苏澄跃这上蹿下跳、十分耐得折腾的体质,她定能长命百岁,康健无忧。

    近来天气转阴,只偶在正午时分才露出一点儿太阳的面貌,屋内暗沉沉的,倒挺适合倒头大睡。

    熬了几天夜,又因为苏澄跃必要早起练武,即便有午后补眠也拦不住她眼下生出黑圈。

    陆承远瞧着心疼。

    眼看着苏澄跃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他便道:“且睡个回笼觉养养神?”

    “我精神挺好的。”苏澄跃嘴硬道,“方才说到哪里了?对了,北安坊那个叫刘什么的,宅子挺大的,但什么东西都没藏,我怀疑他在别处有不为人知的私宅,那么大的官儿,那么多的钱,怎么可能不筹划武备?”

    见劝不动她,陆承远也不再多说惹人烦,只道:“刘毕是得祖上荫蔽,并无多少实权,只是同陆宁会走得近,我才提了一提。”

    “好烦。”苏澄跃揪着自己的发髻,“连这种边缘人物都找了,一点儿线索的没有,啊!真实的!”

    托隐庐调查的东西苏澄跃也看过了,自己没看出什么还拿去给陆承远瞧——到底是在陆家走丢的人,苏澄跃已经默认和陆承远组成寻人的队伍。

    陆承远对此毫无怨言,甚至很乐意叫苏澄跃来麻烦自己。

    只是查来查去,都没得什么线索,原先的猜测走进了死胡同,苏澄跃死马当活马医,还天天逼着陆承远再想想还有什么敌对势力。

    他伸手解救下苏澄跃已然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若说嫌疑,有一人是最不愿见到永安侯府与其他人结为姻亲、壮大势力的。”

    “谁!”苏澄跃猛地抬头,一下将陆承远虚搭在她头顶的手顶飞去。

    她顾不上细想陆承远的手怎么在她的脑袋上方悬着,忙着追问道:“是谁!”

    陆宁筹引来的刺客大多是冲着“陆承远”来的,少有人会想不开盯上“顾嫣”,届时招惹到永安侯府,那位将军之女的侯府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可有一人,只想破坏永安侯府同陆宁筹、乃至整个陆氏的联合,便最有可能对“顾嫣”出手。

    那人便是……

    “大豫的帝王。”陆承远缓声道。

    苏澄跃目光一亮,经陆承远这样一点,她立马便将前边从陆承远那里听来的当朝局势串联起来,当即兴奋起身,道:“好,我今晚就去皇宫闯一闯!”

    上次去得是城外军器坊,乃是打造军营重器的地方,指不定这皇帝还有点自己的小库房,看她不给这皇宫翻个底朝天!

    陆承远忙拦住她道:“深宫重重,又无皇宫布局图纸,恐寸步难行,白白浪费时间。”

    最重要的是,即便皇宫看上去不像军器坊那样守卫森严,但它是一座城中城,城墙难以逾越,一旦打草惊蛇、宫门守卫把守出入口,苏澄跃孤身一人想要顺利脱身恐怕不容易。

    可依着苏澄跃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陆承远若这样同她说,恐怕她还更要闯一闯试试。

    她是不担心自己,但有人总要担心……

    “唔……”苏澄跃闻言,又道:“那我找人寻一份皇宫的布局图吧。”

    陆承远:……

    他知道苏澄跃有找人帮忙查线索的路子,不过这个路子大概只能做些确切的事情,单说寻个人,就像寻仡楼珈一样,一两个月都没什么消息。

    但能搞到皇宫的布局图,这“路子”未免有些神通广大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承远是不愿叫苏澄跃去冒这个险,他先开口阻拦道:“不必麻烦。”

    “怎么?你有皇宫的布局图?”苏澄跃歪头看向他。

    那自然是没有的。

    陆承远苦苦思索下,居然真叫他想到个渠道。

    他笑道:“不,过几日便是帝王行狩之时,我等可参加行狩,皇帝亲临,所携武器自然是他的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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