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傅宁珞饿得心发慌,站起来腿都有些软了,陆二背起她,两人进城。

    趴在陆二不算旷阔的背上,傅宁珞歪着头看他,陆二比她大两岁,但小时候瘦小的跟猴似的,也就一张脸勉强能看了。

    他那时候和她差不多高,在身强力壮(白白胖胖)的她面前,特别可怜。

    他还挑食,只爱吃甜的,胃口只比猫大,她那时候想,弟弟好难养。

    想到这里,傅宁珞嘻嘻笑起来。

    “笑什么?”陆二问。

    傅宁珞:“你还记不记得你被绑那次,我们在林子里走不出去,你吃不饱,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天天哭。”

    “我没哭!”陆二争辩。

    “哭了!眼泪汪汪,拉着我袖子哭!”

    “我那是发热了,以为走不出去要死了,不是为了吃的哭!”

    陆二气得嚷嚷,每次都说他是饿哭的,败坏他名声。

    傅宁珞振振有词:“就是从那之后,你就跟个大胃王似的,看见好吃的就往嘴里塞。”

    陆二无话反驳。

    他被绑架时还不足十一岁,和自己大哥一起被绑,绑匪饿了他们三天,他们兄弟俩都发热了。

    他哥比他病的厉害,整日里咳嗽,他怕兄长担心,忍着不舒服照顾大哥。

    到了第四天,他爹娘带着凑集来的银票来赎人,傅叔和松泉大哥带着人埋伏在附近。

    可三个绑匪也狡猾,知道他家和傅家要好,傅家还有个武功高强的李松泉,只同意放一个,另一个要等他们安全了才放。

    他爹娘选了兄长,绑匪要带着他穿过山林离开,阿珞站了出来,自愿为人质,为了说服绑匪,她自曝自己是大官的女儿,带上她没人敢动他们。

    绑匪乐得多一个身份高的女娃做人质。

    他病得厉害,绑匪压根不在意,只想出了林子带上银票远走高飞。

    幸亏当时阿珞跟着陶明山二师兄学过认药草,扯了几株药草,还真把他治好了。

    等他好的差不多后,他们俩找机会打晕了看守的人,跑了。

    林子里那么大,她是个糊涂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带着他乱转。

    饿了就抓野鸡兔子烤着吃,可没找到水,猎物处理不干净,他们也不会处理猎物。

    勉强弄熟了,肉也是一股腥味。

    更可怕的是,吃完他们俩上吐下泻,去了半条命。

    之后他们不敢吃肉了,找野果吃,然后找水源。

    花了三日时间,在他们吃野果吃得面黄肌瘦时,终于找到了小溪。

    他们才过上吃烤鱼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月,松泉大哥找到了他们,当时他们差点抱着松泉大哥的腿哭,没盐,没盐啊!

    后来他问小青梅,干嘛要跟着他涉险?

    他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话,不跟着,万一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陆二心酸,他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分别,阿珞小时候养了两只小宠,一只母鸡,一只大白鹅,每天都给她下蛋,她喜欢遛两只小宠。

    可郑氏嫌弃两只牲畜脏,吵闹,害得她被后宅的夫人们笑话。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只母鸡被杀了,大白鹅被送人了。

    阿珞第一次和家里发那么大的脾气,把厨房的锅和炉子全砸了,红着眼睛让傅文清把她的大白鹅要回来,可那只鹅送给了与傅家,与阿珞不对付的女孩。

    傅文清没去,鹅也没要回来,阿珞从那天开始,就不笑了,几月后,她离家出走了,从此只在家里小住,除了过年,元宵中秋这样的节日也不在家过。

    她曾说,她就只有这么几个在乎的人和物,她护不住自己的宠物,但会护住她在意的人。

    陆二回忆起这些,一阵伤感,好在他们都长大了,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县城内还开着的饭馆不多,两人选了一家不大不小看上去不错的饭馆。

    小二看到他们一身乞丐装扮,正要把人赶出去,陆二丢过去一块碎银,“有什么好的都上上来。”

    小二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他们往里走,同时回话:“客官见谅,现在粮食菜蔬都紧缺,肉就更少了,肉价现在都卖到半两银子一斤了。我们店里刚好得了一条不大的鱼,给您做上?”

    傅宁珞立即问:“是活的还是死的?有病的我们可不要。”

    小二立即保证:“活的活的,死鱼我们也不敢要,县令大人交代过了,病死的,淹死的那些动物不能吃,容易得病,瘟疫。”

    傅宁珞松了口气,蒋县令宣传工作还算做的到位。

    不多时,一盘巴掌大的鱼做成了砂锅汤端上来,另外还有一盘鸡蛋和一盆粥。

    陆二边盛粥边吐槽:“一两银子就买这么点东西,换做其他地方,大鱼大肉能摆一桌。”

    “你就别嘀咕了,我都快饿死了。”

    傅宁珞抢了陆二盛的粥,夹了鸡蛋,迫不及待吃起来。

    她端碗拿筷的手都在发抖,陆二心疼,小青梅小时候身体倍棒,后来把自己身体弄成这样,一饿就头晕眼花。

    舀了汤端给她,“先喝汤。”

    傅宁珞不客气的吨吨吨把汤喝了,肚子里那烧得慌的感觉才好点。

    陆二给自己盛了粥,也飞快吃起来。

    两人把桌上的粥菜一扫而空,继续说正事。

    “县令的好坏先不论,找到钱粮为紧,再没吃的,百姓们支撑不住,我也快撑不住了,韦大人他们在里面查,我们在外面查,双管齐下。”

    “钱粮被偷,要么还藏在县衙,要么运出来后藏匿在城里。”

    十几辆车的东西,丢失的时候是晚上,城门关闭,白日戒严,不可能运送出城。

    傅宁珞略一思索,定下章程,“我们主要查探车辆行驶路线,然后去高家几家大户人家走走。”

    能干出这种事的,小门小户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胆子。

    陆二没意见,两人先去一趟县衙外,从县衙侧门往外,是一条南北大街。

    “十几辆车的钱粮肯定需要车运输,车只能通过主干道和一些宽敞的巷子,这些小道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然后人工搬运。”

    陆二:“可赈灾钱粮是半夜以后丢的,这时间,人人都睡觉了,应该不会有人看见。”

    傅宁珞脚步停顿,“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半夜以后,大家都睡着了,但还有一人会在街上到处走。”

    陆二眼睛一亮,“打更人!”

    “没错,咱们去找他问问情况,若是发现异动更好,若是没有,也能排除路线。”

    好在天色还不是很晚,他们找了户人家问清楚打更人所在,直接找了过去。

    打更人是从南门往北门的方向打更,钱粮丢失是二更天以后,这时候打更人在北城大街。

    他当夜并未发现异常,说明运送粮食并非向北城门方向而去。

    傅宁珞问清楚了打更人时间点和路线,拿着画好的图纸对陆二说:“这些人避开了打更的小哥,把钱粮往南城门的方向可能性更大,我们去问街上的人家有没有听见异动。”

    在最安静的夜里,载着重物的车轱辘身比白日更加清晰,说不定就有人察觉到了呢,更何况人没察觉,家畜也没反应么?

    灾情时期,众人都很警惕,怕被人摸上门偷抢,只要警醒一点,靠街道的人家应该能听到一些动静。

    二人一路盘查过去,最终问到了有两家在半夜以后听到了动静。

    一家是男主人浅眠,起夜听见车轱辘声,一家是养了狗,半夜以后吠叫不止,吵醒了主人。

    再往后就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两人站在接近城门的地方,坐在一家铺面的台阶上,傅宁珞手里拿着粗粗画出来的线条地图,指着刚刚男主人听到动静的住所处道:“以这个春水巷为界,往后就没人家听到动静了,钱粮应该就藏在南边的这一片地方。”

    天色已经很晚了,百姓们都已安睡,此刻再打扰会激起百姓不满,只能明日在让衙役们挨家挨户搜查。

    傅宁珞提议:“咱们再去高家看看,他们可是拿六斗米换良田的好人家呢。”

    “好人家”三个字傅宁珞说得讽刺,陆二道:“城里的粮价都卖出天价了,蒋县令也不管,还有高家这些大户人家,拿几斗米换良田,蒋县令也无动于衷?”

    傅宁珞:“要么知情不管,要么无能为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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