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元年，杨明空于洛阳宫殿中崩逝。皇太子李乾即皇帝位，并昭告天下，国丧三年，举国皆哀。
皇太子李乾本欲为其谥号“明空大圣皇帝”，后遵其遗命，改称“明空大圣皇后”，以皇后身份入葬皇陵。
同年五月初，李乾举办登基大典，册封其独女为长盛公主。为以示对先皇的尊重，暂不册立皇后，册封皇太子妃即李长盛生母为德妃。
原太子府的妻妾都分别得以册封，位份共记德妃一人、淑妃一人、昭仪一人、美人两人。后朝臣感念新皇后宫空虚，皆上书要求重启选秀，新皇应允。
然而此次选秀，新皇下令不得从豪门大族或官宦之家中挑选女子进宫，只能从民间家世清白的良家女中挑选。
不仅如此，李乾还开始着手调整宰相人选，罢免了若干资历高深的宰相，将自己信任的人提拔到相职。
另外还从偏远地方调一些资历较浅的底层官僚，委以高职。
面对群臣的反对，李乾直接罢免了反对他的大臣，更有甚者被斩于闹市之中。
一时之间，朝堂内外人人自危。
但这种排除异己的做法，也引起了宗室和旧城官僚的强烈不满，这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两个阵营，分别是以长乐公主为代表的女官与新官僚们、以及以平武王杨思之为首的士族官吏们。
这两个阵营从明空女皇时期就开始相互斗争，到现在李乾登基了还是在相互争斗，不过在反对李乾巩固权力这件事上两方站在了统一的战线上。
他们暗中策划想要反抗李乾的霸权统治，一场复杂的政治斗争马上开启。
在这场搏斗中，到底鹿死谁手？有无赢家？
圣历元年七月初二子时
沈府
沈黎在睡梦中被自己母亲杨氏拍醒，她睡眼朦胧的看了看窗外，嘀咕道：
“今天的天儿怎么还没亮就要起床呀。”说完又倒头想要缩进被窝里面，被杨氏又一把捞了出来。
杨氏唤来刚醒的奶妈孟氏和小丫鬟越溪为沈黎简单的梳妆。
“沈黎，快！你带上你想带的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了，不要磨蹭！”杨氏一边收拾包裹一边催促道。
“娘，我们去哪儿玩呀？”阿黎还是第一次见杨氏这么焦急的神态。
杨氏没有回答，只是丢过来一个包裹让沈黎装上自己想带的东西。
沈黎见杨氏没有空搭理自己，也只好乖乖的往自己的小包裹里面装东西。
海珠送的珍珠项链得带上、还有过几天要给海珠的生辰礼物也得带上、最爱的红豆饼得带在路上吃、前几天刚得的玩具不能忘…
“敏之，阿黎，都准备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沈昂推开门进入屋内小声的询问道。
沈黎一见到沈昂立马冲过去抱住他，她已经好几周都没有见过沈昂了，她最近做梦都是父亲带自己玩的画面。
沈昂也是很想念女儿，他紧紧地抱住沈黎，就好像要将这一刻永久的保存在自己的身体内。
“爹爹！我们去哪儿玩呀？”，小小的阿黎什么也不懂，只是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带你去巴蜀的叔父家…”，沈昂看着女儿的眼睛怎么样也开不了口，只是不停地抱着沈黎的脸庞亲了又亲，这还是旁边的杨氏补充道。
沈黎被沈昂几周没刮的胡须扎得笑出了声：
“爹爹，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胡子好刺人呀，下一次能不能刮完胡子再亲我呀？”
“好。下一次爹爹一定刮完胡子再亲你。我们走吧，别让外面的人等急了。”沈昂说完，一手抱着沈黎一手牵着杨氏往外走去。
经过安定长公主的院落时，沈黎感受到一丝不安，她靠近沈昂的耳朵旁悄悄问道：
“爹爹，我们不和祖母告别吗？她明天见不到阿黎不会担心吗？”
“不会，爹爹明天会给祖母说的。”
“爹爹，我们出去玩几天呀？过几天是海珠的生辰了，我想和她一起过。”
“会很久很久哦，海珠她…她最近的生辰都不会过了。”
“爹爹，为什么呀？”
“这个你长大就明白了。”
“爹爹，我知道了，是不是长大到十一岁，生辰就不过了！海珠是大笨蛋，这都不知道。”
“我们阿黎是小聪明蛋。”
“爹爹，如果去很久很久的话，我们不能等哥哥回来再一起出去玩吗？万一哥哥这个糊涂蛋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哥哥在山上学武呢，之后会去其他地方玩，你跟你娘去巴蜀找叔父玩。”
“我跟我娘？爹爹，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你跟你娘先过去…之后…之后我再来接你们。”
“爹爹…”
这从房间到沈府门口短短的一路上，只听得见沈黎和沈昂一问一答的声音。其实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聊这么多家常话。
大概是当将军当惯了，沈昂习惯性板着脸表情威严的发号命令，大部分小孩子都不喜欢他，胆小一点的都能被吓哭。
沈黎和沈昂的交流方式也只仅限在学业上，可沈黎还是喜欢她的爹爹。
很快就走到了沈府门口，沈昂将怀里的沈黎交给了杨敏之，自己跑到前面去赶马车。
马车前面还站了一个人，瘦瘦高高的，不似平常的马夫。
“这就是裴陵吧？之后我跟阿黎、还有孟妈妈和越溪就拜托你了。”杨氏对着马车旁的少年说道。
“放心吧，师母。从师父收养我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你们的命就是我裴陵的命。我就算死在路上，我也会把你们安全送达的。”裴陵在马车前沿坐着，一边说着一边赶马车。
因为宵禁的缘故，子时的大街上没有任何行人，满大街也只有打更人走街串巷的声音。
沈黎还是第一次这个点出来，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么黑的夜晚，也害怕这么安静的大街，更害怕的是这趟只有自己和母亲的“出游”。
城门处的士兵远远地看见一辆马车驶来，在他们还没靠近时就喊道：“停下来！是什么人胆敢违反宵禁？”
“是我，沈昂，这是陛下亲封的出城的令牌。”沈昂停下马车上前与守城的将领进行交涉。
等守城的将领看清沈昂的脸时，连忙鞠躬道歉：“沈将军，抱歉，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过这马车里面的是？”
“这是陛下亲封的令牌，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去问陛下吧。”沈昂不想废话，直接把令牌丢给了守城的将领。
这个将领看沈昂这次强硬的态度，也不敢多说话了，连忙招呼人打开城门。“沈将军，息怒呀，我们这就开门。开门！放行！”
沈昂一行人这才终于出去了。
而旁边的士兵见此情景，连忙询问将领道：“大人，这沈将军你就直接放出去啦？”
将领盯了一眼这个士兵，后又轻蔑地“哼”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解答道：
“这沈大将军可是当今陛下眼前的大红人，之前陛下能这么快击杀叛贼，靠得就是沈大将军的里应外合，有消息说之前陛下也是沈大将军半夜放出去的…”
等出城门后，沈昂和杨敏之的心才放下来一点。沈昂一直在前面护送他们，直到天快微微亮，他知道必须在这里分别了，不然就赶不上上朝了。
沈昂停好马车，解下一匹马，走到马车旁，此时杨敏之也抱着沈黎下了马车。
“敏之…我…你…你要好好的，跟孩子好好的，沈殊我会安排他去别处的，我跟你保证我们一家都会没事的，我…”
“我信你”，杨敏之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沈昂能争取到最好的了，她努力微笑着看着沈昂，想让他放心，可是笑容挤不出来，只有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流下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想将对方牢牢记在心里。
相识十一年也相爱了十一年，少年夫妻，从无猜忌，互相信任，也从来没有过第三人。
可这次两人知道这一别，下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这冗长的一生想到可能再难与你逢见难免哽咽。
…
沈昂看着天色知道必须得走了，他骑上马去，一路往回狂奔，不再回头，怕自己最在意的两人看见他早已掉落的泪珠。
沈黎看着沈昂离去的背影，高喊道：“爹爹，你要记得接我和我娘回来呀！”
杨敏之紧紧地抱着沈黎，无声地哭泣，她看见沈昂的眼泪了。我会始终记得见你的第一面，希望你也如此。
正可谓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