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

    王婉青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向小姐不必绕弯子了,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向小南不可能闲来无事和她说这么多,果然,下一刻,她听到向小南慢吞吞道:“我希望你帮我给墨敬香带一句话。”

    “给墨敬香带话,我……”王婉青原想说她根本联系不上墨敬香,下一刻又猛然反应过来,向小南是要她通过她母亲传话。

    “什么话,说吧。”

    向小南转头看向齐思思,虽未明说,清场的意思却很明显。

    “那你答应我,保护好自己,绝对不要做危险的事。“齐思思边往外走,还不放心回头道,“千万记得,不要落单,不要冒险。”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向小南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缓过针扎似的疼痛,才继续开口道:“华尔的人同我保证,一周之内,一定将墨敬香带到我面前。但这样没意思,我和他之间的这一笔笔烂账,亲自算才有意思不是吗?我想请王小姐转告墨敬香,明晚八点,若晴墓园,我一个人,问他敢不敢一个人来。”

    这么直白的激将法能管用吗?

    王婉青脑海里率先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打算一个人……”

    青山医院对于向小南的身体状况守口如瓶,但即使没有医生的诊断,光看她不正常的消瘦,连走在路上都怕被风吹折了,就这样,她还敢独自对上墨敬香?

    不不不,向小南不至于那么蠢。

    王婉青看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你真有把握抓住他?顾景行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有个万一,只怕他死了都得气活过来。”

    更重要的是,如今向小南的安危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要去冒险,华尔投资只怕头一个跳起来摔桌子。

    “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向小南语气淡淡,“王小姐只需要告诉我,这句话,你传吗?”

    王婉青一咬牙,点头。

    次日晚八点,大雨倾盆。

    向小南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墓园,冰冷的墓碑立在漆黑的雨夜,照不出姓氏。

    “嗒、嗒、嗒、嗒。”

    身后传来规律的声响,高帮皮筒靴踩在地上,如同雨夜纷扰的序曲。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心脏拿过右手小肠拿过左手,放下头颅放下肝脏,阿南拿起黑色的眼珠在看着。”

    向小南指尖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伞柄,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可那熟悉的童声却又将她死死钉在原地。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裂开了。”

    “啪喳啪喳喀嗤喀嗤咕叽咕叽,断掉了。”

    “肺脏拿过右手肾脏拿过左手,放下舌头放下鼻子,阿南割下挂着耳环的左耳朵。”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是小北的脸,向小南认得,瑞凤眼,樱桃嘴,漂亮的宛如芭比娃娃的一张脸。

    随着这首诡异的歌谣,那张脸慢慢被挖掉鼻子,割下耳朵,剜去眼睛,粘腻的鲜血顺着青白的皮肤缓缓滑落,露出光滑如瓷的头骨。

    “阿南!”

    向小南猛地向前伸手:“阿南!”

    “我的乖宝贝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好朋友的名字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熟悉的怪异腔调勉强将向小南拉回现实,手里的伞早已掉在地上,冰冷的夜雨混着后背的冷汗滑下,落入脚边的新坟。

    向小南蹲下身,握住伞柄,借力撑起身体,缓缓念出那个名字:“墨、敬、香。”

    “直呼长辈的姓名可是很失礼的行为,我可不记得这样教过你。”墨敬香摇了摇头,“真是被顾景行那野小子带坏了,看来还是得我亲自教导。”

    “不必装腔作势,被人步步紧逼的滋味不好受吧。”向小南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声音哑的厉害,语气讥讽,“既然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华尔的人确实已经快把你逼到绝境了。从王倩馨那里得知我的传话,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吼吼跑过来,垂死挣扎的困兽,就不要摆什么可笑的长辈架子了。”

    这话几乎是把墨敬香的脸面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他阴沉的脸色掩在雨夜里看不真切,片刻后,才重新开口道:“既如此,那为什么不敢转身看我呢?”

    古怪的童谣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阿南啊阿南啊,穿著蓝裙的阿南,留着黑色长发的阿南,戴上割下的耳环。”

    “阿南啊阿南啊,穿著蓝裙的阿南,有着黑色瞳孔的阿南,收下挖出的眼珠。”

    墨敬香手摸向腰间,又往前走了一步,语调阴森又诡秘:“为什么不看我呢?你难道不想她、不想见她吗?”

    “她、是…谁?”

    “是你最好的朋友阿。是把自己名字给了你,又因为你而死不瞑目的,阿南啊。”

    “阿南啊阿南啊,穿著鲜血沾红裙子的阿南,掰断手腕抽出指骨。”

    “空洞的头颅啊没眼睛,出现在你的背后。”

    密密细雨织成银线,向小南如同一具僵硬老化的木偶,在歌谣声中缓慢地转过头。

    “很好,乖孩子,你……”

    蛊惑的话戛然而止。

    自诩见多识广的墨敬香,也是头一回碰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戴墨镜的奇人。

    那墨镜又宽又厚,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

    嘴唇微动,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喃:“阿南。”

    墨敬香握在手里的怀表一时不知该不该放。

    根据他当年种下的精神暗示,喊出“阿南”这个名字的向小南,应当是处于被催眠的状态。

    但多年的牢狱生涯犹在眼前,他也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能按常理推断。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装作被催眠,一装几个月不露丝毫破绽。如今十六年过去,连他也不能判断此时向小南的真实的状态。

    还有那副该死的墨镜,到底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

    “阿南。”

    向小南头颅微低,茫然地向前迈了一步。

    墨敬香脑内警铃炸开,身体比意识更快后退。

    凌乱的雨丝之下,眼前单薄的身影脆弱、无害,仿佛一折就断,但墨敬香从来不敢小觑她,更何况这是一次由向小南主动提出来的碰面。

    这是一场鸿门宴,两人都心知肚明,但为了让墨敬香心甘情愿来赴宴,这座偌大的墓园确确实实只有向小南一人。

    这座若晴墓园的墓地价格并不便宜,依山傍水,极为清净,墨敬香在露面之前反复排查并推算过,确定自己至少有八分钟的时间。只要在八分钟内控制向小南,那无论她藏的后手是谁,都有足够的谈判筹码。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赌博。

    是一周后在华尔的穷追猛打之下狼狈被抓,还是赶赴这场一看就有问题的鸿门宴搏一把,墨敬香选了后者。

    可现在,向小南主动向他靠近,甚至他一伸手,就能将人牢牢挟持,他却后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八分钟的限时已经过半,墨敬香不敢再浪费时间,他松开手里的怀表,手腕一转,举起黑色的枪口。

    这本是下策,王家倒台后,他的行动本就不如原先自由,盯着他追踪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万一闹出什么动静来更不好脱身,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用心里催眠。

    可向小南戴着墨镜撑着红伞的状态太诡异了,为求稳妥,墨敬香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雨势增大,哗啦啦砸在伞面。

    向小南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她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身边的危险,依旧喃喃自语着,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一步,一步,将自己送到枪口之下。

    她的行为动作其实十分符合被催眠的状态,墨敬香举着枪,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开口缓缓道:“见到你的好朋友了吗?阿南很喜欢你对不对,好了,现在去和阿南玩吧,摘掉墨镜,扔掉雨伞,开开心心地,去和阿南玩吧。”

    向小南微微偏头,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愣愣站在原地,似乎理解不了这一长段话。

    墨敬香不着痕迹地调整枪口位置,一边在心中读秒,一边重复道:“把墨镜摘掉,雨伞也扔了。”

    这一回向小南很听话,一手去摘墨镜,另一只手歪歪扭扭举着伞。

    墨镜摘到一半,仿佛才想起话中的另一个指令,冷不丁突然松了手。

    鲜红色的长伞朝外倾倒,伞面的雨珠借势一甩,直挺挺向前飞去。

    墨敬香反应不可谓不快,电光火石之间,飞速后退闪避,同时毫不犹豫按下扳机。

    “噗嗤。”

    “砰!”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生,前者几不可闻,但飞针入肉,墨敬香瞬间意识到那是麻醉针,高浓度大剂量的□□,几个呼吸之间就能让身体失去掌控。

    但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足够,墨敬香死咬牙关,举起手腕——

    “砰!砰!砰!砰!”

    连开四枪,未闻他声。

    只有红色的伞静静开在雨夜里。

    伞后是向小南冷静的声音:

    “凯夫拉超强纤维制成的和平伞,感谢华尔投资的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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