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早上五点起床,吉苑拾掇一番,拖着行李箱在玄关回望。

    退租手续已办好,青山的物品也已寄回北海,房屋钥匙放在餐桌上。

    确认无误,她提起行李出门。

    最早一班动车,近十二点到北海。

    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妹仔,去哪啊?”

    “驿马仓储物流园。”

    “好!”司机发动车子。

    吉苑反应过来,“不对,是去……去……”

    司机边打方向盘,边问:“去哪啊?”

    吉苑低眼看到手机,想起在车上收到张絮眉的微信:我和王玟自驾游,为期15天。

    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等指示。

    吉苑说:“没什么,走吧。就去驿马。”

    在园区外下车,吉苑在门口碰到一个少年。

    少年个子高,身量厚实,眼中敌意。

    “你找谁?”

    “弋者文。”

    “你是珍珠铺的小姐?”李明川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她。

    吉苑回:“是的,我叫吉苑。”

    “哼!”李明川冷声,“你到这干什么?”

    “我回答过了,我找弋者文。你又是谁?”

    李明川一噎,“我是李明川,弋哥是我哥。”

    “不是亲弟。”这次轮到吉苑打量他。

    “不是,但我们感情深过亲缘关系。”

    吉苑淡笑,“我记起你了,五年前跟在弋者文后面的小孩。”

    “说谁小孩?!”李明川挺起胸膛,“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骂完,李明川观察吉苑的面色。

    平平常常,气人的无所谓。

    吉苑又问:“弋者文呢?”

    “嗤~”李明川不屑,“你是来带走青山的,说的好像多迫切找我哥似的。”

    吉苑的眼神由淡变冷。

    李明川不管,吼道:“把青山带走后,你别再来折磨我哥了!他以前并不是为了一个蛋糕去接那个男人的电话,蛋糕后来也被我们扔掉了,他从不受嗟来之食。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警惕,怎么会被你骗到?”

    他说到咬牙切齿,“因为他不答应,那个男人就会去纠缠你。你们这些自诩干净的人最鄙陋,别用你浅薄的恶意去揣测他!”

    吉苑看着李明川,再问:“弋者文在哪?”

    李明川气急败坏,闻这不咸不淡一言,愣住了,“……他不在……去、去海边了。”

    吉苑转身,拉着行李去拦出租车。

    车来了,吉苑拽开车门,转头对李明川说:“我还会找弋者文。”

    “你——!”

    嘭!车门关,吉苑扬长而去。

    李明川气得跺脚。

    哪个海边,李明川没说,但吉苑知道在哪。

    出租车直接开到滨海路。

    天空晴得不像话,海,蓝到万里。

    吉苑扫码付款。

    司机开窗外望,嘀咕道:“台风又要登录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车子驶离,岸线完整地暴露在吉苑眼前。

    海风微弱,空气压窒,她敏锐地感觉到,即将有一场暴风雨。

    沿着滨海路走,吉苑在海滩上看到青山小小的身影。

    临走前,她将青山的物品同城快递到物流园,或许那时,弋者文就留下了她的号码。

    青山拎个小桶,在海滩上奔跑,弋者文跟着他转。一竖一点,两道笔墨,既淡又浓。

    吉苑放下行李箱,坐在入海阶梯。

    她闭上眼,阳光暖融,渐渐地,身体的力气在流失。她思绪飘飞,腾着海水,蒸发到高空。

    “妈妈!”

    然后,一滴雨,拽着她落地。

    她睁开眼睛,奔下阶梯,踩过一段泥泞的滩涂,来到柔软的沙滩。

    “青山!”

    青山像离弦的箭,咻地投入吉苑的怀抱。他圈住妈妈脖子,安心地蹭在妈妈胸口。

    他发现弋者文在看他,他笑得好羞涩,低了低脸。

    吉苑抱住青山,轻轻摇晃,“青山青山,妈妈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弋者文敛住神色,转脸看别处。

    贝壳还给大海,洗掉满脚的沙子,青山提着他的小桶和铲子,悠然地走回岸线。

    他看到大大的行李箱,回头问吉苑,“妈妈,你的箱子吗?”

    “是。”

    他又看向弋者文,“弋文,你拿,好吗?”

    弋者文有时工作忙,傻佬便带着青山玩,他学了傻佬那套称呼。

    “好!”弋者文答应。

    “嗯——”青山满意地点头。

    小大人模样,吉苑不由笑。

    青山慢吞吞的语气变了,眼里容纳了更多的事物,也更开朗了。吉苑看着走到前面的弋者文,她没说错,他能将青山养的很好。

    天变的很快,眨眼间太阳没了,乌云四拢。

    空气里有了密集的潮湿。

    青山流连沿途,弋者文提醒:“青山,要下雨了,快点走。”

    “哦!”

    行李提到吉苑的家门口,吉苑开门,弋者文不进。

    青山还记得这个家,颠颠地往楼里跑,想找张絮眉。

    “青山,外婆不在家。”吉苑喊道。

    青山又跑出来,到花圃好奇各种颜色的花。

    刮风了。

    风从楼屋间的空隙窜入,又急又猛。

    花树簌簌抖晃。

    花瓣都抖落了,青山发出“咦”的疑问。

    霎时间,白日有如黑夜。

    “妈妈。”青山挨近吉苑,显得害怕。

    吉苑拍拍他的脑袋,说:“台风来了。你见过台风吗?”

    “呜呜~风!可怕!”青山看着弋者文说。他记得风很大那晚,是弋者文抱住他安抚的。

    弋者文跟他挥挥手,“青山,我要走了。”

    青山眉头拧成淡淡的八字,摇着头。

    妈妈走过,他哭过。想起这些,他眼圈立即红了。

    吉苑抱起青山,看向弋者文,“真的走吗?”

    风吹乱她的发丝,她任其掠过冷淡的眉眼。弋者文觉得,她有时比他更像一棵树,一棵扎根在海边的树。

    渴水,无视台风,自我地疯长,生死置之自然。

    弋者文说:“留或走,从来只凭你。我能决定什么?”

    一语双意,何其的埋怨。

    滚滚云层里擦出一道闪电。

    几秒的闪烁,吉苑笑了。

    “弋者文,像不像?当初你闯入这里的那晚。”

    弋者文抬头看二楼那扇窗。

    他没答。

    弋者文最后跟青山挥手,“青山,别挑食,好好吃饭,乖乖听你妈妈的话。”

    他转身走了。

    吉苑低首附在青山耳边说话,来到门口。

    风声吵,青山大喊:“再见,爸爸。”

    弋者文身形猛顿,他不可置信地回头。

    路灯亮了,照着这段窄路。

    “吉苑,你别让青山失望。”他没挑明身份,是不想将路走绝,不想让青山记挂一个不可能的人。

    吉苑说:“除非你昨晚真的醉了。”

    她反问:“弋者文,你真的醉了吗?”

    弋者文深深地低下头,他没醉到失忆。可他胆怯,惧怕。

    风又冷又厉,天上乌云卷成漩涡。

    青山没见过真正的台风,他缩在吉苑的怀里,说:“弋文,爸爸,我们回家。”

    弋者文抬首。

    可是路的尽头,是暖光,有人在等。

    “你没骗我?”

    吉苑朝弋者文伸出手,“你到我这边,我会告诉你。”

    随着话落下的,还有雨。

    弋者文大步过去,捂住青山的眼睛,倾身吻住吉苑。

    他发了狠劲,要把过去狠狠嚼碎。带血的吻,诉说着海底的汹涌。

    分开,弋者文喘着粗气,眼底黑沉。

    吉苑唇色艳极,在漫天的雨里说:“弋者文,你仍旧无法拒绝我。”

    *

    青山湿了一身,在二楼洗澡。他感到奇怪,大人为什么要捂住他的眼睛。

    大人还说下雨赶快走,但是他们却在淋雨,还带上他。

    洗完澡,穿好衣服,青山在一楼餐厅吃面。

    很普通的面,和在物流园的小房子里,弋文煮给他的一样。

    青山有小叉子,叉起面条就是一大口。他其实不挑食,妈妈的碗甚至比他的碗还小。

    可他都要吃饱了,就剩两口,弋文的眼神降在他身上:“青山,不要浪费食物。”

    青山一看,妈妈吃剩的食物在弋文那里。

    青山眼看着弋文都吃了。青山看看自己的大碗,扁嘴不乐,简直是差别对待。

    台风很可怕,呜呜地叫,一阵阵地拍打窗户,窗户好像要碎掉一般。

    外面也很黑,晚上好久好久啊。

    不过,外婆给准备了新的小床和玩具,青山乐此不疲地玩新玩具。

    妈妈和弋文都在房间,他们分开坐,他们之间话很少。

    然后,妈妈拿衣服去洗澡了。

    弋文开始在房间走来走去,嗒嗒嗒的脚步,好吵。青山问:“弋文爸爸,你走不累吗?”

    他愣了愣,失笑,“哦,那我坐好。”

    青山听到挪椅子的动静,抬脸看,弋文坐在窗边,痴望着玻璃上跌落的雨水。

    真奇怪,青山不管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雷打了好几次,妈妈喊:“青山,该睡觉了。”

    青山上了厕所,想起口渴,喝了很多水才躺小床上。

    水喝多小肚子憋,他翻身听到大床那里在说话。

    “青山睡了吗?”

    “好像没……”

    “他今晚睡的不安稳。”

    ……

    青山又一翻身,没声了。

    迷迷糊糊,尿更急了。

    青山打开眼睛,小夜灯在床头亮着。他自己爬下床,去到卫生间。

    可是门关了,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

    青山敲门,“妈妈,我要尿尿!”

    里面突然乒铃乓啷地响,然后妈妈打开门,弋文弯腰在捡东西。

    昏淡的灯光下,他们两人的脸,红得像糖葫芦的糖霜。

    真奇怪。

    尿尿了,青山爬上床,熟睡过去。

    之后发生什么,他也就不知道了。

    *

    次日,台风过境。

    天还阴沉,小雨淅沥。

    院中吹来了很多树叶,包括花圃的花,都零碎得凄怜。

    青山站在门口,不敢踏出步。

    “怎么了?”弋者文蹲低问他。

    青山说:“叶子可怜,还有花。”

    “叶子在树上不可怜,花瓣在枝条上不可怜,是吗?”

    青山仔细想,点头。至少那样不枯萎。

    “青山,其实被困住了,哪儿也去不了,也可怜。”

    “哈?”

    弋者文用手比划风的轨迹,“树叶,花瓣,都飞到了空中,那是大冒险。”

    “哇~”青山其实不太懂,但觉得好厉害。那么厉害,也就不可怜啦。

    弋者文转身去拿扫把和雨衣。

    “青山,我们穿雨衣扫地。”

    “哇!好!”

    扫地的时候,老头电话来了。

    “昨晚降雨量不算大,仓库没受灾吧?那楼房呢?玻璃碎了几扇啊……等会我喊李师傅去修。嗯,我大概十点前到物流园。”

    弋者文挂电话,青山已经扫平一小片地。

    “很厉害!”弋者文不吝表扬。

    青山的劲越使越有。

    吉苑起床后,青山交给她,弋者文坐公交走了。

    然后晚上放工再坐公交到沙脊街,这样持续了十来天。

    张絮眉回来了。

    吉苑开始着手实习事宜,廖蓬欢也在这几天回北海。

    午休时间约饭。

    夏天当然是冰凉的糖水,搭香喷喷的牛腩粉,再来个虾饼小食。

    廖蓬欢都尝过,感叹:“还是北海好啊!”

    吉苑也觉得,“从小吃到大的食物,总有亲和感。”

    “确实,这次我回来工作,可以天天吃到了。吉苑,你上班不忙吧?我们可以经常约饭。”

    “不忙,到点下班,可以约。”

    “那行。对了,你上班谁带青山?”廖蓬欢问。

    “暂时是我妈妈。”

    “她身体不是需要静养吗?受得了累吗?”

    吉苑说:“所以是暂时,她近期有去道观长住的念头。”

    “啊?这……”廖蓬欢想问,不敢问。

    吉苑解释:“是去修身养性。”

    “哦哦!那青山怎么办?”

    问题又绕回来了。

    吉苑考虑将青山送托儿所,他也两岁半了,提前适应集体生活也好。但是弋者文不同意。

    “再看吧。”

    九月初,张絮眉简单收拾,准备前往桂平的一间道观。

    她临走前跟青山拥抱,说了些体贴话。

    青山抱住她脖子,亲昵道:“外婆好好的。”

    张絮眉说好,她转而叮嘱:“吉苑,珍珠铺配货的日期改周末了,届时需要你跟进。家里或者店里的事处理不了,要告知我。”

    “我知道。”

    “好好照顾青山。”

    吉苑点头。

    青山不懂晦涩的分别,跑开玩去了。张絮眉再看眼他,和他后背的三角符包。

    父母的冀望,对于孩子,无不更纯粹,真挚。

    青山的成长张絮眉看在眼里,他很开朗,也乐于表达。

    张絮眉说:“他能做个好父亲。”

    张絮眉走了。

    吉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弋者文。

    弋者文过回之前带着青山上班的日子。

    吉苑五点下班,在老街店铺帮忙。

    弋者文多数六点放工,然后带青山过来,三个人一起回家。

    日子走到九月最后一天。

    配合国庆周放假,吉苑单位只上半天班。她去了物流园,想看看青山是怎么度过白天时间的。

    九月末到十月,台风活跃度逐渐降低,这时候的北海天高云阔。天蓝到尽,大朵大朵的棉花云漂浮,别是好看。

    在园区门口,就能听到青山的笑声,吉苑寻声找过去,看到青山坐在一辆挖掘机玩具上,杨大成在和他分工运输物料。

    所谓的物料是一些石子枝叶类。傻佬指挥,青山搬运,他们玩得煞有其事。

    “青山。”

    “妈妈!”

    青山从挖掘机上蹭下来,跑进吉苑的怀里。

    傻佬也噔噔跑过来,甜甜地喊:“姐姐。”

    “嗯,杨大成,弋者文呢?”

    “他在26号仓库,我带你去。”傻佬蹦蹦跳跳的带路,青山也下来一起走。

    他们很有共同话题,聊天大笑。

    天真的人永远那么快乐。

    26号仓库里,弋者文在驾驶叉车堆货。

    透过叉车的敞篷,吉苑看到他裸着的胸膛,铺着汗,一滴滴滑落。手臂拧转方向盘时,臂侧肌肉鼓起,紧实充满男性力量。

    那张脸认真时,严肃谨慎,五官天然带着攻击性,搭着这具身体,极有危险的性张力。

    吉苑看怔了,直到弋者文目光转过来,她才回神。

    他一笑,玩味,似乎发现她的失态。

    吉苑回笑,大方地用视线探寻他的身体。

    弋者文被看得火燎,跳下车,抱起青山走过来。

    “下班了?”

    “嗯。”

    “饭呢?”

    “吃了。”

    对话一板正经,吉苑却从弋者文的眼睛,品出一丝炽热。

    傻佬又发现新乐子,呼喊青山去围观。

    青山要从弋者文怀里下来,弋者文跟他协议:“不要靠近箱子和车子,不然下次不能进仓库了。”

    青山忙不迭点头,跑开了。

    弋者文靠近一步,吉苑闻到他身上热的汗味。

    他问:“你要待多久?”

    “你忙吗?”

    “忙。”

    吉苑说:“等你下班,我们一起走。”

    弋者文笑了。阳光好,眼也柔。

    后面不远还有工人,他用指尖勾了下吉苑耳垂,克制地留下一线温度。

    “我去忙了。”

    “嗯。”

    青山两三点时困了,吉苑要带他去小平房睡觉,他不乐意,非要找弋者文。

    弋者文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婴孩背带,将青山兜起来挂背上。他正常走路的幅度,就相当于摇摇椅,青山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那是当地妈妈喜欢用的一种单肩背带,一块弧形的布兜住孩子的臀部,腿分开这样背。单肩对肩颈受力比较大,但有利于婴孩髋关节发育,所以流传较广。

    吉苑发现背带有些旧了,推想他以前也是这样带青山工作的。

    青山睡了一个多小时,弋者文的肩勒出块深印子。他揉着肩膀,跟吉苑说:“累了就去房里休息。”

    吉苑摇头,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坚持将青山带在身边?”

    弋者文回:“我希望他开心地长大,多感受美好,迟一些接触外界的现实。如果世上大同地要下同一场雨,那我就撑着伞,能让他干净地走多少步,就多少步。”

    这样的亲子关系,是她羡慕的,也是她想给与青山的。

    “真好。”吉苑说着,拥抱住弋者文。

    后面仓库爆发出哄笑,弋者文难得地脸红了,却也没舍得推开。

    傻佬有事忙,不能再和青山玩了,青山就把吉苑当倾述对象。

    “挖掘机是老头爷爷的,我好喜欢。”

    “明川叔叔的水果,好吃,他会让我咻咻地飞。”

    ……

    说人人到,李明川面对吉苑,依旧不对付。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哥做的事,别想我给你好脸色。”

    吉苑说:“我不需要你喜欢我,你对青山好,我会感谢你。你和弋者文的感情深厚,为他抱不平,也在情理。但我和弋者文之间的事,不需要对外解释。”

    李明川又语噎了。怎么会有人铜墙铁壁似的,理智又绝对自我。

    今天放工早,天气晴,他们到了外沙海。

    弋者文和吉苑牵着青山,沿着海岸线散步。

    海风催潮,浪拍上岸线,溅湿他们的脚。青山开怀大笑,去踩水玩。

    有时还会卷上来小鱼,小心地送回海里。

    六点多钟,海边渐渐聚人,为一场动人心弦的日落。

    弋者文买了晚饭,他们就坐在入海阶梯,看落霞飞鸟,吹海风食夜。

    晚霞欲落,人也息。

    夜风携雨至。

    青山指着远处闪灯的海面,大叫:“有船!船!”

    弋者文跟他说:“船要停港。”

    青山自己理解:“有船停港。”

    有船停港,吉苑接着说:“明天会是个好天。”

    “下雨了。”青山眨着疑问的眼睛。

    好奇妙的此时此景,弋者文发自内心地感慨。

    潮水涨上阶梯,吉苑一步一步走进海水。

    她的发,她的衣裙,被海风吹拂。身后是雨夜的海,她轻轻笑着,任意天地。

    弋者文记起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好喜欢在海里躲雨。

    弋者文看着海水上涨,淹没掉吉苑的裙边。

    她就像荒野里一团自焚的火焰,燃烧,燃烧,用力地燃烧。发现我吧,看见我吧,来爱我吧。

    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渴望得救。

    她一踏空,落入海里。

    “爸爸,妈妈她为什么要在海里?”

    “因为她是自由的。”

    “她还会回来吗?”

    “会,她的港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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