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簪子的尖头划过卢雪儿白净的皮肉,一道细细小小的血痕出现了。

    涂禾的一双眸子就像雪山上的冰泉,冰得彻骨,她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要自作聪明。”

    不管是簪子的威胁,还是涂禾压下来的刺骨的气势,卢雪儿在此刻都是真的害怕了,她极力忍着窜上眼眶的泪花,倔强地回视着涂禾,“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兔子?”涂禾冷笑了一声,“你是兔子吗?”

    简直一点脸不要。

    卢雪儿就像是打定了要柔弱到底,她极力忍着眼泪,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可怜地说道:“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涂禾看着她这样子,更加怀疑白展志的死了,她一直在想白展志的死会为谁带来什么好处,却忽略了一个最直接的受益人,那就是白筱乔,她进了皇宫成为了妃嫔,她之前一直没往她身上想。但如今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讽刺道:“兔子会哭,扮猪吃老虎的猪可不会。”

    涂禾将簪子从卢雪儿的脖颈上挪开,特意举高,簪子尖上那一丝血丝儿叫象征着白筱乔的耻辱,涂禾索性将那簪子扔在了棋桌上,砸乱了棋桌上双方悬殊的战局。

    “你最好老实一点。”涂禾警告道。

    白筱乔咬着牙噙着泪没有说话。

    涂禾走后,白筱乔的眼泪才终于淌了下来,她死死咬着嘴唇,手也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出。

    安萍光是看背影,就知道自己小姐状态不好,她支开了唐巧,自己跑进了屋子。

    “娘娘。”安萍火急火燎地跑到了白筱乔的面前,就看到她脸颊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白筱乔不应。

    安萍更着急了,“娘娘到底怎么了?”

    她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簪子,还有那一丝极其耀眼的血迹,她拿起簪子,那一点小小的血迹已经开始发乌了,“怎么会有血?”

    她焦急地开始检查白筱乔,发现了她脖子上那并不起眼甚至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

    “是昭仪娘娘伤得您?要不要去叫太医?要不要去告诉陛下?”

    “不必,伤口并不深。”

    “可是……”

    “够了,还不够丢人吗!告诉陛下有什么用!他会向着我吗!”

    白筱乔这些天在皇宫里收到的所有委屈,李观棋的轻视、连带着这些下人的轻视、涂禾的挑衅,都让她受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侮辱,她这口气此时此刻就梗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她伪装的那副皮囊终于露出了底下的丑陋。

    “娘娘莫要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奴婢心疼您。”安萍的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安萍从小便在白筱乔的身边,从很小的时候,自家小姐就受到了严格的礼仪教学,还要读书、学琴、练字,不能有一点的偏差,也不能有一点的失仪,别人玩乐,她在学习,别人睡觉,她还在学习,自己是多希望小姐之前受过的所有苦都能让她以后的人生更顺利更好啊。小姐如此温婉知礼的一个人,不就是皇后最好的人选吗!

    “没事。”

    白筱乔擦干了眼泪,哭是没有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今天受到的所有都要让涂禾千百倍还回来。

    她喝了茶杯中的凉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涂禾为什么这么快就能锁定到是自己在暗中做手脚呢?明明这次自己根本就没有掺和进去,事情都是秦之敬做的,就算后位之争,就她们三个人考排除法猜疑到她的身上,那涂禾又是怎么知道秦之敬跟自己是一起的呢?

    除非涂禾见过他们两个在一起,可是不应该啊,他们见面明明很小心啊。

    回想着在张掖郡第一次见涂禾,一直到现在,涂禾好像一直对她有很强的敌意,为什么呢?

    有什么自己遗漏的细节吗?

    她细细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或者自己什么地方漏出了马脚,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好像第一次见涂禾的时候,曾经说过,涂禾像一位故人,后面好像也曾不经意间提过一口,难道自己家曾经和涂禾有过什么渊源?

    有可能,很有可能,如今想来,父亲看她的眼神,提起她时候的语气,好像真的有点东西在里面。

    “本娘娘要见秦之敬,你小心地传话。”

    “是。”

    秦之敬在郭守堂的监视下,结结实实挨了那五大棍,屁股都烂了,一点都动不了。

    白筱乔又着急见她,最后只能她来秦之敬的屋子。

    这显然是于礼不合的,但是白筱乔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她不能再等了,若是涂禾先她一步找到他们谋害卢淳的证据,她跟秦之敬都要玩完,虽然她没做,但是秦之敬是为了她,她可不相信这个人会讲什么道义,他只会拉着自己跟他一起死。

    秦之敬在涂禾身上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白筱乔又让安萍带话,告诉了他涂禾已经在怀疑卢淳的死因,他此时此刻的迫在眉睫并不会比卢雪儿少半分。

    涂禾有多可怕,他领教过的。

    他涂上了厚厚的一层金创药,还让万鹏给他盖上了被子,好好收拾了一下露在外面的部分,他原本想站起来的,或者坐着,尝试了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痛,老了,真的是老了,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犯了一个小错误挨了八大棍子,第二天照样蒙头爬起来去干活,他这一辈子活这一张脸,不能让一个小丫头将笑话看了去。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白筱乔只能等夜深了才敢往这边走,从含冰殿去秦之敬房间的路上,她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煎熬,她不能走大路,只能小路,小路偏僻黑暗,秋天的夜晚天气本就凉爽,吹在人身上的时候,又冷又吓人。

    她知道自己越做越离谱,但是她又只能忍着,在这烂泥沼泽里越陷越深,还要维持着外表的高洁。

    越走越偏僻,当又拐进一个园子里时,这里更是乌漆嘛黑,能够听到墙另一边有宫女嬉笑的声音,可墙的这边却寂静到吓人,树枝乱颤着勾搭着衣服,安萍吓得抱紧了白筱乔的胳膊,整个人都缩在了一旁,园林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时不时飘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白筱乔小声问道。

    “应是承香殿传来的味道,承香殿里有一棵桂花树,现下正是开花的好时节。”

    竟然是桂花的味道!

    白筱乔从小生活在张掖郡,对于桂花只是在书本里见过,无数文人墨客赞美它的婉约清丽,只是她却不喜欢桂花香,之前买过的关于桂花香气的胭脂或者是香薰,味道都极大,多闻便会头疼,没想到真正的桂花香确是如此淡雅芬芳。

    “倒是比香料的味道清新许多。”

    万鹏忠告道:“不过奉劝婕妤娘娘一句,承香殿您还是远远的不要靠过去的好。”

    “为什么?”

    “小心沾上晦气,那里面不干净,您没瞧着这周围都荒芜了吗?”

    “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这就不便说了。”

    万鹏一路引着她们两个来到了秦之敬房门门口,“干爹,婕妤娘娘来了。”

    “请进。”秦之敬说完这两个字,就咳嗽了起来,光是听着声音,都觉得这人要散架了。

    万鹏推开屋门,白筱乔深呼了一口气如履薄冰地迈了进去,秦之敬虽是个太监可也是个男人,再加上他还是个下人,按理说她是万万不能踏进这种地方的,可如今为了对付涂禾也只能这样了,她默默将这笔账也记在了涂禾的账上。

    她不愿多做停留,便道:“时间久了怕别人看到,秦总管,咱们就直接说吧。”

    她咽下了心里的厌恶。

    “老奴也正有此意,万鹏,你去外面盯着,别让别人靠近了。”

    “是。”万鹏退了出去,这老东西果然防备自己了。

    屋门重新关上后,白筱乔直言道:“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涂禾一定是怀疑卢淳的死跟本娘娘和秦总管有关系了,所以她才会采取手段让秦总管受伤,也是为了警醒本娘娘,她知道咱们两个是一伙的。”

    她说了涂禾来找她下棋的时候,但是没有说涂禾拿簪子侮辱她的事情,太丢人了。

    “确实,那娘娘想好怎么做了吗?”

    秦之敬也不是傻子,他虽和涂禾不对眼,但涂禾进宫以来一直没动手,也是忌惮着他几分,如今突然什么也不顾了,十有八九就是动了不该动的人,惹急了她,这当然是拜白筱乔所赐,他不能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他得拉着她一起。

    白筱乔心里讥笑一声,果然这老不死的靠不住,不过也无所谓,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已。

    她不动声色道:“有一件事情想让秦总管去查一下。”

    “您说。”

    “本娘娘现在怀疑涂禾的身份可能是假的,你能好好查一查她吗?”

    白筱乔不是一个小白兔,家里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包括他父亲官场上的事情,她思来想去了很久,都不记得他们家跟涂这个姓打过交道,涂不是一个大姓,不至于会记不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思想的渲染或者放大,她越品越觉得她父亲白展志当时的神情,很复杂,但是却能看出来一种很明显的情绪,恐惧。

    “老奴查过她的身份,云州荔枝县绿萝村人,父亲是罗大明。”

    秦之敬让郭守堂查涂禾本就是一个考验,显然郭守堂失败了,他暗中另外派了一伙人一直在暗中调查。

    “她父亲姓罗?”

    白筱乔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显然一片空白,云州距离张掖郡可是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这么远的距离怎么扯上关系的?

    “她随母姓,她母亲叫涂文君。”

    秦之敬将之前查到的都说了一遍,涂禾出生前一家都离奇死亡,只剩下了一个涂文君,十几年后,更是全村都死了。

    白筱乔拧着眉,“她这身世听上去疑点重重啊。”

    “是啊,可是后面再派出去的人,也就查不到什么了,若是真有内情在里面,也只能说藏的太好了。”

    白筱乔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越是疑点重重,越能说明,她记忆力父亲的样子是真的,涂禾可能真的跟他们家有关系。

    “换个方向呢?”

    “怎么说?”

    “从她母亲那里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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