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犹豫

    月亮影影绰绰倒映在涂禾漆黑色的眼眸里,粼粼叠叠如冬江水,眼尾荡起的涟漪都是多情的。

    不置可否,李观棋被勾住了心魂,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溺在了这眼神里,停止了跳动。

    他的脑海中里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惊鸿一瞥,就如一朵烟花炸在了他的心上,最后湮灭在她是个男儿身。

    再次相遇,已是一年半后,他自顾自地把她当成兄弟,拉着她逃课,拉着她去喝酒,他们渐渐变得形影不离,直到他登基为帝,他被困在了那一方天地,一道紫宸门落上钥,锁住了他所有的自由,可是紫宸门内,涂禾一直都在他身后,在下雪的时候在下雨的时候,为他撑起了伞,陪他困在了这里。涂禾对他来说是个过于特殊的存在,是一个他也找不到合适定位的存在,他不能容忍涂禾的身边出现一个爱慕她的兰因,就好像一只小狗画了一个圈,标记了一块领地,而涂禾就是那块领地里的宝物,是他的,别人就不能碰。

    他会吃醋,他会发疯。

    府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观棋松开了涂禾的下巴,“你总是要给我一个说法的。”

    他快速瞥了一眼涂禾受伤的手臂,月光下地上躺着一支有血迹的箭头。

    他捡起那只箭,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他走了出去,府卫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的竟然是皇上,还是胳膊流着血的皇上,都傻愣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以为来了刺客,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白展志也傻眼了,他迅速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别的府卫也都跟着全都跪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恕罪!”

    白展志焦急地喊道:“快去找大夫!”

    有一个府卫站起来就要跑着去喊大夫。

    李观棋摆了一下手,“不用,小伤而已。”

    “可是陛下您流血了!”

    “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无大碍。”

    白展志欲哭无泪,心里一阵后怕,若是皇帝在他的府邸有个三长两短,他就完了!

    “陛下您不是回屋休息了吗?怎么来了这后花园?”

    “有些睡不着,就想走走。”

    “陛下真是要吓死老臣啊,您若是想走走,自当喊个熟悉的人陪着的,后花园里有书房,军机机密都藏在里面,所以这后花园是重中之重,不仅布有各种机关,更是有暗哨监岗。您这......”

    白展志越说越后怕,忍不住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臣真是该死!”

    “行了,朕本也没想进来,只是看到那只叫球球的猫叫了两声,以为它遇到了什么事情,就想着来看一眼,结果触发了机关。”

    “球球?”白展志确认道。

    “是。”

    白展志左右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那只猫的身影,他眼神飘忽了两下,球球是自家女儿从小养到大的,已经调教得很好,按理说它是不会跑到这后院来的。除非......

    李观棋注意到了白展志的怀疑,他挪了几步,走到一小滩血面前,“看。”

    血上飘着几根猫毛。

    “恳求陛下谅解,老臣只是怕有贼人潜了进来,威胁您的安全!臣绝对不是质疑陛下您说的话!”

    “朕知道,时候不早了,朕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

    李观棋迈着步子离开,白展志跟在后面,关切地又问了一遍:“陛下,府上有军医,对兵器伤甚是擅长,您看是否需要?”

    “那是不是调制的药膏效果很好?”

    “是,效果很好。”

    “拿两瓶来,军医不必来。”

    剩下的府卫也都起身各自散去,涂禾趁着这乱子回到了房间。

    她刚回屋子没多久,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是李观棋。

    李观棋手上拿着一个淡青色的小瓷瓶,“听说这个药膏对兵器伤很有效果。”

    “谢谢陛下。”涂禾接了过来。

    后知后觉,涂禾为刚才自己说过的话红了脸,她忐忑地望向李观棋,本以为他会刨根问底。

    可李观棋没多说一句,就离开了。

    京都,皇宫,内侍监。

    秦之敬最近有一个宠爱的新狗腿子,叫万腾。

    万腾跪在地上给秦之敬边洗脚边捏脚,那谄媚的样子,如果秦之敬让他把洗脚水喝了,他都会说一声香。

    郭守堂很烦躁,他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但秦之敬不说话他也不能说什么,秦之敬很爱给他脸色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个皇宫谁说了算。郭守堂虽然一直想往上爬,但是他不是想做这个皇宫的主人,因为他清楚这个皇宫的主人只有皇帝,能做一人之下已是幸事,人一定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就会被视为眼中刺肉中钉。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他能够感觉到皇上其实对秦之敬很不满。他低着头,以防自己没控制好表情,被秦之敬捉到空子。

    秦之敬年纪是真的大了,吃东西很磨蹭,一块点心一盏茶,他吃了足足快半个时辰。

    他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随手扔给了万腾,万腾双手举着像是接住了什么神圣的东西一样。

    郭守堂心里嗤了一声,这老东西就是喜欢会摇尾巴的狗。

    秦之敬终于说了今天叫他来的目的:“最近有人给咱家递了消息,你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好好去查查那个涂禾,他什么时候出生的,在哪里出生的,谁生的,一直到他现在,能查多细就查多细,能确认的不能确认的,只要是跟他有关的,都打听过来,知道了吗?”

    “大理寺卿涂禾?”

    “不然还能有谁?”

    郭守堂蹙了蹙眉头,涂禾是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这老东西要查他想必就是要办他,那这样的话岂不是会惹怒陛下?

    “怎么?你不愿意?”秦之敬注意到了犹豫。

    “不知总管是收到什么消息了?”郭守堂想打听一下,再决定怎么做如何做。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秦之敬并不打算告诉他。

    “是。”

    “你就说这事你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能做的。”

    做总比不做强,做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大秘密,大秘密在他的手里,他的状况就会变得主动许多。

    “下去吧。”秦之敬就是不喜欢郭守堂这股聪明劲儿,有野心又聪明,真的让人厌烦。

    涂禾包扎好了伤口,躺在床上,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一遍一遍走着假山后的场景,她越想越懊恼,一定是被夺舍了吧,才能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她翻了个身,浑身燥热的厉害,她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脸烧得很红。

    她思绪活跃地根本睡不着,直到天由黑转灰,她才睡了过去。

    她是被小菁喊醒的。

    小菁看着她有些发青的黑眼圈,“公子您昨天休息的不好吗?”

    “没有啊,休息的很好。”涂禾撒了谎。

    收拾好的涂禾走向府外的时候每一步都像走在烧红的铁上,烫脚,她实在羞愧地难以见李观棋,又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白展志拜别李观棋,临了目光还是没忍住停在了涂禾的身上,试探地说道:“涂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和老夫以前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

    涂禾破天荒地竟然笑了,那是一个和煦的笑容,“节度使雄才大略,守卫边疆无恙,您的故人也自当气冲霄汉,下官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白展志的笑容凝固了,在这个笑容里他真的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涂禾满意地上了马车,让他去猜,让他去想,让他之后的每一天看着战利品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煎熬当年是不是留下了一个祸患。

    又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便和来迎接的安西副都护刘嘉辉碰头了。

    安西的都护刘嘉诚和副都护刘嘉辉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个人也是李观棋他们的同窗。

    到达安西都护府有一段最艰难的路要走,是一片沙漠,刘嘉辉侯在这里就是为了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三天才穿过那片沙漠。

    刘嘉诚在大漠的另一边早早等候。

    从沙漠出来每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沙漠日照强又干燥,刘嘉诚带着众人回了安西都护府好好修整。

    李观棋在沙漠的时候注意到了涂禾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他急切地问刘嘉诚,“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由嘉辉带着陛下你们先过去。”

    李观棋当时传到刘嘉诚手里的诏书,写的便是他们会在魄罗节前到,先带着涂禾秘密去龟兹,解毒。

    “陛下放心,银两、干粮、马匹全都准备好了,这边距离龟兹近,若是有人认识的人带路,一天便能到。”

    “好,那明天就出发。”

    “陛下不多休息一日吗?”

    “不了。”

    这一支小队人很少,只有涂禾、李观棋、华容、刘嘉辉、书忠、书义和死皮赖脸非要去的解初程。

    李观棋当天晚上就让刘嘉诚通知了所有人,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了。

    从安西都护府到龟兹沿途的风景实在美不胜收,湖水湛蓝与天相接,铺开一卷有一卷的绝美画卷。

    在这一次的旅途中有个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死亡谷。

    苍穹之下,红棕色的山石熠熠生辉,为这片峡谷增添了神秘的色彩,穿梭于其中,可以看到许多不规则的褶皱,断裂的岩石又像是被人用一把巨斧劈开一般,绝壁高耸,奇峰竞立,冲击着人的眼球。

    马儿行走的过程中,偶有坠石落下,惊险万分。

    穿过死亡谷后,再走半日便会看到一条大河,龟兹就矗立在河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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