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之这一去处理公务竟一夜未回房，江涵月昨夜那点庆幸的小心思在今早看到身旁冰冷的被子时全化为忐忑不安。

    顾恒之接连几日都假借公务繁忙自己又搬去书房，江涵月一边睡着舒服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最起码也要等到他们有了子嗣后。

    关楚楚带着她自己绣的帕子来送给江涵月，看她一副怕被她嫌弃的模样，江涵月只觉这姑娘自己是真的帮对了。

    “楚楚真是心灵手巧，这个鸟儿绣得好像活了的一样。”江涵月拿起帕子衷心夸赞，她了解这种无依无靠小心翼翼的做好本分的姑娘，未出阁只能靠着女红这些讨长辈欢心的技能。

    “只是我绣着玩的，还怕嫂嫂看不上。”关楚楚捏紧了衣角，母亲去给顾夫人请安了陪她念佛经，她自己来找江涵月，想多亲近亲近她。

    “怎会，妹妹这绣的比我好看多了。”江涵月这辈子除了给顾恒之做几件贴身衣服，每日很少拿起绣花针。

    “我也不知表哥什么时候回来，那时多亏表哥出手相救，这是我缝的扇套，劳烦表嫂帮我转送给表哥，多谢他那日。”关楚楚挣扎许久才拿出扇套，今日不拿出来，改日她就鼓不起勇气了。

    “傻姑娘，你和姨母既然住在府中，有何难事夫君出手相助是应该的。”江涵月接过那个墨绿色扇套，中规中矩的绣着郁郁青松，她不忍心拒了小姑娘好意，顾恒之一介武夫，从不曾见他手里拿过扇子。

    “嫂嫂你和表哥真好。”关楚楚眉眼含羞，有些自形惭愧，江涵月只穿着寻常家居衣裙，发髻上只斜插一根普通木簪，肤白如莹玉，唇红似朱砂，这样一个美人才配得上表哥，是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

    江涵月听她第二次提起顾恒之，她本就没有多想，这下留了心，又同她说几句关于顾恒之的话，果然，小姑娘的眼睛一说起他的时候就闪闪发亮。

    送走了关楚楚，江涵月越想越不对，这小表妹难道看上顾恒之了。若是别人有这个心思她不知道有多生气，可这个小表妹人畜无害的模样，她内心竟有些窃喜，窃喜过后又是一阵失落。

    若是楚楚给顾恒之做妾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她怕自己瞎想，人家好好的姑娘家怎么愿意给人做妾，还是有机会问问她才好。

    机会很快就来了，春日气温没那么寒冷，江涵月想着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也不敢去远，就在自家庄子里，顾恒之忙的没办法陪她们前去，只叫了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丁陪着去。

    庄子里的花开的正艳，碗大的芍药，怒放的牡丹，女孩子总是爱花，关楚楚很快在花海中迷了眼，这个看也欢喜那个也喜欢。

    剪了些花两人回屋里头插花，江涵月教她如何给不同的花插成错落有致，关楚楚一脸崇拜，这个表嫂好像什么都会，每样还做的这般好，春枝怕她们逛累了，去给她们煮茶。

    “妹妹有没有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这般乖巧懂事以后要找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不要像你表哥一天也没见他笑一下。”江涵月试探着问。

    “表哥不笑也很好啊。”关楚楚想起那日男人呵斥她大伯的神情，哪怕是发怒他也好看。

    “他哪里好了，整日里绷着脸。”江涵月笑着嫌弃他，不单难得一笑还凶。

    “嫂嫂，楚楚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痴心妄想，楚楚是真的喜欢嫂嫂，我愿意伺候在嫂嫂身边。”也许是这刻江涵月与她谈笑的气氛太好，她脑子一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世上除了母亲，再无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想给她做丫鬟也好，陪在她身边，又知道她一个隔了不知几里亲的表姑娘怎么可能让她做丫鬟，她想来想去只有做表哥的妾，这样她也不必嫁人，又能在江涵月身边。

    “傻姑娘，你希望嫂嫂日后嫁人了多过来和嫂嫂走动就是了，哪里用的着在我身边伺候。”江涵月想着她脸簿不敢说钟意顾恒之，只拿要在她身边伺候做借口。

    “楚楚不想嫁别人。”关楚楚自知娘家无人，日后夫家欺负她，她连还嘴都不会，这嫁人反倒让她害怕。

    “楚楚想嫁谁？”江涵月放下手中花骨朵。

    “我想和嫂嫂在一起，就算给表哥做妾都可以，嫂嫂放心，楚楚不和嫂嫂夺表哥，楚楚只想名正言顺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关楚楚说着不禁落泪，若她不是表小姐该多好，她就能卖身进府做丫鬟。

    “你不喜欢夫君为何给他做妾？”江涵月大惊，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也喜欢。”关楚楚小声说道，这个表哥仪表堂堂，一派正人君子，她当然也喜欢。

    “这个事我也无法做主，终归要夫君点头。”江涵月真得了她点头，她这心又七上八下，给丈夫纳妾，她父亲之前也有纳过妾，不过那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母亲死后，那个姨娘也生了病随母亲去了，父亲才后娶了沈氏。这个姨娘当初也是母亲为父亲纳的，可真要让顾恒之纳妾，她想到日后有人同她的夫君也一起睡同张床，心中烦乱，手中的鲜花也被无意识掐断。

    春枝进来后两人也闭口不再提，江涵月回去府中后，看见男人又在书房，她拿上今日摘的花，想给他插在书房中。

    她装做插花磨蹭了好久，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今日去庄子发生何事了？”顾恒之看她磨蹭，锁着眉头，怕是有事。

    “无事，只是夫君，我想夫君白日公务繁忙，夜里湿寒，有个知心知意的给你红袖添香多好。”江涵月想着怎样都是得问，不如早问早结束这样的折磨。

    “红袖添香？甚好。”顾恒之以为她在自荐，这是原谅他了，想同他亲近了，其实不用她说，只需她不再推拒，他就能自己找她，天知道这几日他有多不习惯她没在身旁，夜里翻了多久才能睡。

    “夫君也觉得好，那你看楚楚表妹怎样，她人乖巧，模样也是数一数二，主要性子温顺……”

    “你是想给为夫纳妾？”顾恒之站起身来打断她。

    “楚楚她也愿意。”江涵月看着男人朝她逼近，退了两步才发现后背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原来我竟不知夫人这般贤惠，连妾室都愿意帮为夫纳。”顾恒之见她承认，登时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窜起，别人的妻子听夫君要纳妾，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竟要给自己纳别的女人。

    “夫君同意了吗？”江涵月听了他的话，心里酸涩，可是这纳妾是她提的，之前还怕顾恒之不同意，这下他不拒绝，自己并没有想象般开心。

    “同意？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别人，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顾恒之气极，抓起她手腕，话音里竟是满满的受伤。

    “我想多个人伺候夫君。”江涵月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她不安的把手撑在他胸膛，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想要掐死她的危险气息。

    “那我要多谢夫人了。”顾恒之闭上双眼，拉开胸上的手，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向外走去。

    “夫君愿意我明日去同母亲说。”江涵月看着男人甩开大步，不怕死的在他背后喊道。

    男人顿了下，应了句：“随你。”看也不看身后的女人，大踏步出去。

    江涵月得到他应允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自己所求，怎么心里越来越难受。

    顾恒之气得胸口要炸，这个女人心里根本没有他，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怎么可以，心像破个洞，呼呼的风直往里面灌。

    “小顺去拿酒来。”顾恒之看着小顺端上来的饭菜根本一点胃口也没有。

    江涵月今夜也吃不下，她躺在床榻，耳中不断响起顾恒之那句冷冰冰的那句随你，越想眼泪越是控制不住的流，她内心里是不愿意顾恒之纳妾，哪怕这个妾只是为了能陪在她身旁。

    泪水把枕巾都打湿了，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她惊讶的看着顾恒之摇摇晃晃的进来，脚踢到椅子差点摔下，海还好他手及时撑住了桌子。

    江涵月见他靠近才闻见一阵酒气，看这样子好像喝的还不少，她一时忘了擦掉脸上泪水，没顾得上穿上鞋子就要去搀扶他。

    “你怎么哭了，为何哭。”顾恒之搭着她肩膀，额头抵上她的，一只手帮她擦去泪水。

    “怎么不说话？”顾恒之用手擦拭那些泪水却越擦越多，酒精麻痹的大脑让他根本不用反应就直接去亲吻那些泪珠。

    江涵月原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他来了，明明醉得人都站立不稳，仍怕触碰疼她，连吻在她脸颊都不敢用力，她痒痒的，心里却开始后悔，她为何要把夫君和别人共享，想到他以后要对别的女人这样，这心如刀割。

    “你也不愿意我纳妾是不是？后悔了？嗯？”顾恒之心没醉，他干脆捧起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