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

    也许是珍珠项链给了她勇气,她抬起头,犹豫片刻,说道:“奴婢并不是行家,只能跟姑娘说说自己养花的经历,寻常花朵大概是能养活的,若是一些名贵的花草,奴婢也不敢、不敢保证。”

    云宿点头,“没事,先从简单的养起,先养一朵和你房里差不多的花,试试手,你先说吧。”

    果真如兰香所说,她并不是什么行家,就说了些什么时候浇水,应该多晒晒太阳之类的废话。

    但云宿还是遵照约定把珍珠项链给她了。

    桂香也没想到她是真的不懂,她道:“我每天看她在那里侍弄花草,还以为她是真的会呢。”

    “那就养一朵好养的,先试试吧。”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经验,但云宿还是记了好多东西。她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不也被母亲养的很好吗?

    只要有爱,自然就会去关心对方的冷暖,慢慢地,就有经验了。

    倪晚棠大方,一下子给了她一大堆种子。

    云宿拿了两个,剩下的给桂香,让她帮忙保管。

    桂香接过种子,道:“姑娘,要不明日再种吧,今日太晚了,先睡觉。”

    “我们先去院子里挖点土吧,把种子种了再睡。你去帮我找个能挖土的东西吧。”

    关于自家姑娘突然迷恋上种花这件事,桂香很费解,但也没有多问,她没有去找工具,而是直接挖了一捧土,用帕子捧着回来了。

    云宿连忙用花盆去接,“桂香,你真厉害。”她夸赞道。

    桂香抖了抖帕子,装起来,“姑娘快去睡觉吧。说不定明日起来的时候就发芽了。”

    躺在床上,云宿依然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花盆,桂香的一捧土显然是不太够的,更显然的是,她想让她去睡觉。

    睡吧睡吧,睡醒就能去挖土了。

    挖土的愿望随着困意的加深逐渐被抛在脑后。

    早上醒来了一次,突然想到昨天种到一半的种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闭上。花儿,不是当娘的不管你,实在是太困了,再睡会儿。

    于是她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倪晚棠下朝归家才悠悠转醒,倪晚棠去看云宿的时候,她还没醒呢。

    她又是被桂香强硬拖拽起来的。

    桂香说道:“姑娘啊,丞相说,如果您还想考官,就要从今日开始早睡早起,好好温书了。”

    “温书……温书……”云宿轻声重复道,努力思索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思索了半天,突然发现,这是一个词。

    桂香把毛巾递给她,把倪晚棠拿来的书放到桌子上。

    她抬起头来,昨天只有一捧土的花盆今天已经被填满了,她衣服都没换就走过去,摸了两下,湿湿的,浇过水了。

    “哎呀,姑娘啊,你怎么还没穿衣服啊。”桂香把书都拿进来了,结果云宿连脸都没擦完,毛巾还拿在手上。

    好不容易梳洗完,问题又来了。

    云宿不想读书。

    她翻了两页书,胡闹一般地推开,“我看不懂。”

    “姑娘不是最喜欢看书了吗?”桂香哄道,“以前能窝在床上看一天呢。”

    “我看的书都很有意思啊,这本书好无聊啊。”云宿的目光又被光秃秃的花盆吸引了,她提起精神,“桂香,我们带把花盆放出去,让它晒晒太阳吧。”

    “那……晒了太阳回来,姑娘要读一个时辰的书。”

    “没问题。”

    桂香还是第一次接到监督云宿读书的任务,以前丞相都不太管的,想读就读,不想读就不读。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帮着姑娘遮掩,和姑娘一起逃避。

    但是昨天晚上,丞相跟她说,想考官是姑娘自己说的,如果真是为了她好,就好好督促她,没有什么是比愿望成真更快乐的事了。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监督姑娘,要让姑娘名题雁塔,最好能青史标名!到那一天,她也算是开国大功臣吧。

    幸好她没有把想法说出来,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云宿的目的不是做官,是谋反呢。

    一阵寒风吹来,把刚迈出第一只脚的云宿吓了回去,她关上门,“算了算了,估计没见着太阳,先冻死了。”

    这阵风真真把云宿吹醒了,她不困了,也不烦躁了,终于能静下心来读书了。

    桂香道:“姑娘好好看书,奴婢去厨房给您弄些粥来,暖暖身子。”

    厨房里的厨子正忙着呢,锅铲都要抡出火星子了。

    桌子上又是鱼又是鸡,闻着味儿都香。

    忙得手脚都不够用了,却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和桂香说了两句话。

    厨子道:“桂香姑娘,是不是姑娘要点心了?都备好了,我给您拿。”

    “丞相要和姑娘吃饭吗?那也不用做这么多吧?”桂香道。

    厨子嘿嘿笑道:“桂香姑娘不知道吗?君主来了。”

    “君主来做什么?”

    “说是提亲呐!浩浩荡荡的,拿了好多礼,就在门外呢,我瞧着,这么多礼,光是搬都要搬一天吧。”他说着还不忘杀了条鱼,“我还从没见过君主,真是拖了丞相和姑娘的福,桂香姑娘不知道吗?”

    桂香端着点心,被半推着出了厨房,还没缓过神。

    提亲?这么突然?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她带着点心和这个消息一起回到院子,告诉了云宿。

    “提亲?那君主来了吗?”云宿探着脖子往窗外看,什么都没看到。

    桂香道:“君主没到这边来,我也是刚听说,吓了一跳呢。”

    “去看看。”

    “诶,姑娘。”桂香拉住她,“不好吧,这提亲呀之类的,应该两家父母出面……”

    “君主又没有父母,他也不是在给他儿子下聘,他能自己给自己提亲,我就不能出去看看聘礼满不满意吗?”云宿说着已经跑出去了,桂香追都追不上。

    她没有直接跑过去,而是站在稍远处偷听。

    倪晚棠听见响动,朝那边看了一眼,没有拆穿。

    她起身,恭敬道:“臣恳请君主,将礼带回。”

    云宿心一紧,母亲这是不同意啊?

    “为何?”黎君梵询问道。

    “这是凡人的习俗。”倪晚棠道。

    黎君梵道:“凡人的成亲礼数比冥界的更周全,许多凡人在死后依然保持了生前的礼数,本君觉得,并无不妥。”

    “更周全?”

    倪晚棠看着黎君梵,云宿真怕她下一秒就跪在地上,跟君主死谏。

    可她没有,她站得笔直,掷地有声,“凡人嫁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人了。要承担生育之责,为夫家延续香火,要担掌家重任,从此困于四方天地,不得入朝做官,不得肆意潇洒。丈夫活着,要从夫命,丈夫死了,要从子命。”

    她向前一步,看着黎君梵,“君主既然将云宿交给我抚养,那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嫁了人,也还是我倪家的姑娘,不必承担生育之责,也不是必须要掌管宫中事宜,她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无论是做官,还是四处游历,哪怕是要重建精灵国,臣都支持。倘若我的姑娘真的收养了哪家的公子,那么我的外孙,必须以长辈为尊,孝敬其母,忠于其父,忠于君主,忠于九方。”

    她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倘若君主不能答应,臣就是死,也不会把女儿卖给您。”她轻笑道,“我的姑娘是孝顺的姑娘,一定会嫁一个敬重她、疼爱她的人。”

    抗旨不遵,是死罪。

    倪晚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又没有九族可以诛,孤身一人,贱命一条,诛了就诛了。

    以前留在冥界,是因为有仇未报,如今执念没了,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这个女儿,她拼死也要为女儿谋划个好前程。

    这些金银她不需要,她只求女儿在离开她后能够健康快乐。

    云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抓住衣角,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要是君主恼怒,要杀了倪晚棠,她就和母亲一起死。

    正如母亲所说,她是个孝顺的姑娘,一定不会嫁给杀母仇人。

    黎君梵俯身,还未有所动作,云宿就从屏风后冲了出来。

    “君主!”她大叫道。

    黎君梵平静的面色终于沉了下去,他扶起倪晚棠,看向云宿。

    倪晚棠也愣住了,呵斥道:“回房里去!”

    云宿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刚刚竟然担心君主要杀母亲,别说黎君梵失望,她自己都对自己失望透顶。

    怎么会呢?

    君主对她那么好,怎么会想杀了她的母亲?

    她怎么会那么想?

    “姑娘。”桂香拉了下她的衣袖,将她从愣神中唤出来。

    “对不起。”云宿留下一声道歉,转身回房。

    黎君梵看向倪晚棠,“我从未想过要将令爱圈禁,是我考虑不周。”他道,“今日多有打扰,本君回了。这门亲事……不着急,日后再说。”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

    听来报信的奴婢说,亲事没谈成。

    她盼着他来,又亲手搞砸了。

    桂香安慰道:“这也不能怪姑娘,姑娘孝顺,护母心切,那么紧急的时候,谁能想那么多啊,谁也不敢拿自己亲人的性命去赌。”

    “是我不够爱他。”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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