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棠对着墙壁自闭。
她周遭缭绕的凄凉氛围太过明显，笨笨很快察觉。
他沉思了下大概明白了，道：“你看咱们每天吃吃喝喝睡睡，沈宴却得辛辛苦苦伺候咱们，说明什么？”
作为曾经搬砖大队一员猛将的姜棠棠表示这还用问吗：“说明他缺钱，需要打工赚钱。”
笨笨：“笨！”
姜棠棠：“……”
她放弃墙壁，翻了个面儿，定定瞅了笨笨半晌，又望向一脸呆萌的壮壮，突然觉得，四号猪圈似乎就自己猪如其名了……
壮壮一点也不壮，相反，苗条纤细，整个一猪中玉女。而笨笨很显然是有大智慧的猪，如果是人，绝对得是学霸男神那一挂的。
更加自闭了。
眼看着姜棠棠凄楚一笑又准备转过去了，笨笨叹了口气，揭晓答案：“说明咱比他地位高啊。”
姜棠棠转到一半的庞大身躯又生生原路扭回来。
这话说的……
没毛病。
一语惊醒梦中人，姜棠棠被吃喝睡塞满许久的脑子突然想起自己身为头猪居然敢胡吃海塞的原因。
——这个世界，母猪上树不再是一种夸张修辞，而是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动词。
它们是真的可以上树的。
不止上树，还可以上天。
当下社会，养猪是种潮流，并且会根据猪的品质划分等级。
姜棠棠所在的农场，也并非是普通的养猪场，而是贵族们的专享农场，这里的猪结局不是魂归屠宰场，而是成为贵族们的坐骑宠物。
农场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幼年区、成年区和老年区。
幼年区的饲养员会将猪宝宝们照顾的无微不至，待到成年期后，其中一部分猪的背部就会长出一种名为金痕的东西，以后可以从这里长出翅膀，这就是它们拥有飞行能力的关键。
而后农场会将这些长出金痕的猪根据金痕强弱划分为ABCD四个等级，这时便会有贵族前来挑选。
若是没能长出金痕导致无人问津也不必惊慌，老年区可供它们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这些，是一头在此滞留很久的前辈猪告诉她的。
前辈从幼崽时期就被农场寄予很大期望，判定为高等级进化潜力股，还曾派专人一对一看护，结果却很遗憾，在进化高峰的壮年期并未如愿长出金痕，但是农场没放弃，一拖再拖，从壮年拖到了老年，前辈待过成年区，也住过老年区，兜兜转转又回来幼年区，所以见多识广，给小猪们讲了很多其它区的新鲜事物。
只是前辈却始终没有进化，最后仍是去了老年区，现在就在农场的另一个角落幸福生活着。
总而言之，即使沈宴再看不惯她也干不掉她。
脑袋上悬着的刀放下了，胸腔内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姜棠棠如释重负，不由真诚夸赞：“笨笨，你真乃猪中诸葛。”
笨笨高深莫测地点了下头，转过头暗暗思考“猪中诸葛”是什么意思。
小插曲过去，大家又开始了惯常的懒洋洋，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趁着这时候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姜棠棠招呼没了动静的系统：“出来，装死解决不了问题。”
系统呼吸灯不情不愿闪了闪。
姜棠棠此刻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平静：“我问你，物种隔阂暂且先按下不提，倘若这个世界我真的完成了任务，下个世界我是不是该变身耗子去渣人了？”
系统摆出副和蔼可亲、无懈可击的官方腔调：“关于您的担忧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我们渣女系统部的业务水平还是很有保障的，宿主您这次的遭遇是意外，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它表面冷静，实则心里含泪吐槽，实在是地府那位太过于强大，它其实也没比投胎成猪的宿主下场好到哪里去，自己搞出了这么大失误，工资都被扣没了，不过幸好还能从其它渠道补充一下它的小金库……
收回思绪，系统继续道：“而且，等这次任务完成后会我会申请让你在主神系统的庇护下进入时空通道，所以请宿主放心攻略。”
好一个放心攻略。
姜棠棠点头：“这个清楚了，那就又说回物种问题了。”
系统应对自如：“宿主无需多虑，物种隔阂从来都不是问题，多少奇闻异志的爱情故事其中一个主角都是妖怪。”
竟还能从中听出些语重心长的意味，真的是离谱。
姜棠棠好脾气地笑了，语调轻柔道：“你也说了是妖怪，不是动物。它们哪个是不成精就去谈恋爱的？”
“……我相信宿主完全有能力开创先例。”
姜棠棠语气更温柔了：“我也相信你刚正不阿，职业素养极高，绝不会做那收受贿赂的烂事，毕竟你这么聪明，钱和命哪个重要肯定谁都没你分得清楚，对不对？”
世界不可能放任如此大的漏洞存在，绝对有填补漏洞的方法，系统却半点不透漏，思及这些世系统爱财如命的尿性，这狗系统做的事姜棠棠其实早有个底了。
可宿主系统命运一体，任务失败是两个一起抹杀，姜棠棠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系统到底是对她产生了什么误解才会觉得，自己能耐大到可以猪身攻略成功。
而此刻言下之意，是摊了牌了——再敢藏着掖着不放出恢复成人的方法就拉着你同归于尽。
系统心中一惊，原来宿主一切都猜到了？
它不死心，试探出声：“宿主，您肯定也觉得自信是种美德。”
姜棠棠笑容不变：“我生来自卑。”
系统终于认清现实，一想到那么长一串数字自己是无福消受了就想死机。
它蔫吧唧唧全盘托出：“获取三千万点好感值，就能恢复人身。”
话落，姜棠棠脑海中弹出一个面板。
第一条是熟悉的置顶内容。
【我要做渣女（主任务）：我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下面是三条新增内容。
【好感度：百分制（0～100）/位】
【修炼成精（福利任务）：咦，变成小猪就是你太渣了遭到的报应！想要修炼成人的话，请帮助别人努力赎罪吧！好感度（0/30000000）】
【欺诈卡（福利卡片）：能让灰扑扑臭烘烘的小猪变成人十五分钟，但是时间一到，就会原形毕露！小猪就是小猪，只能骗骗自己！】
姜棠棠不由“啧”了声。
这算什么？又当又立？渣女是它逼着她当的，如今跳出来嘲讽谴责、按头赎罪的也是它。
福利任务？她变成猪的失误是它造成的，明明是将功补过。福利欺诈卡？受害者得到个鸡肋的破卡片也得感恩戴德了？
实话实说卡片功能确实不错，但十五分钟够干什么，扔天上个石子落下来都不一定够听个响儿。
姜棠棠嘲讽地笑了笑，槽多无口，懒得吐了，目光落回到任务本身——
醒目到晃眼的一长串0。
她盯着看了几秒，然后平静地闭上眼睛，一副准备午休的样子：“已阅，润吧。”
系统倒不意外宿主用完就扔的丑恶嘴脸，毕竟自己隐瞒在先，这新增任务还贱兮兮的，想了想还是声明：“这面板不是我编辑的。”
面板收起，除此之外，系统还好奇另一个问题，宿主为何对这个恐怖的数字没有什么反应。
三千万点好感值，就算姜棠棠是人都估计……
数据库中骤然闪过宿主的那张惊艳至极的脸，系统改变想法，三千万点好感值对人身状态下的姜棠棠确实不算难事。
可问题是，她现在是猪。
一个人上限100点，即使理想情况下人人都能拿到满点，这也得30万人。
一头猪怎么让这么多人喜欢呢？
哦，主神系统已经给了方法，帮助别人。
可一头猪怎么帮助这么多人呢？
系统是很相信宿主的实力的，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地府人员的贿赂坚决让宿主以猪身攻略。
但这件事……
“这个好感度有点棘手吧？”
姜棠棠眼都没睁，意有所指：“棘手总比无从下手好。”
系统：“……”
姜棠棠嗤笑了声。
不过半个月混吃等系统招，如今终于步上正轨，虽然主系统和系统都不做人，但总体而言，姜棠棠此刻心情还是比较积极的一面。
她深吸了口气，斗志昂扬。
猪怎么了，扶我起来，我还能渣！
*
三天后，他们这批新晋成年猪被转到了成年区。
由于幼年区和成年区的换代周期不同，成年猪的数量积攒过多，所以这里不似幼年区只有廖廖几个饲养员，而是划分了很多小区域由不同的饲养员管理。
姜棠棠被分到了沈宴管辖的七号猪圈。
系统十分惊喜：“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每天接触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姜棠棠面无表情。
她又不以猪身攻略，现在天天见面有什么用，而且他们俩还结了仇，沈宴可能不会宰她，但是作为直系饲养员，想整她有多容易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转移车上，姜棠棠挤在一群猪中间，凭借着优越的身形，大老远就看到前面熟悉的身影。
这次再见，沈宴的头上多了圈缠的干净利落的绷带，帅气不减，反而多了些病美人的味道。
姜棠棠有些惊讶，她记得当时沈宴的额头是肿了一块，但是根本没破，而现在绷带下，却渗出显眼的血迹。
沈宴他被人打了？
姜棠棠这样想着，便立刻往他身边看去，此刻他身侧正围着四个人，皆是面色不善，随着距离的靠近，姜棠棠也听清了他们的阴阳怪气——
“呦，不愧是昔日辉煌过的世家少爷啊，喂个猪这么简单的工作都能受伤，大家说这样娇贵的小少爷，若是丢了这份工作，是不是得到大街上乞讨啊？”
哄堂大笑中，有人开口：“诶呦，格局小了吧，人家沈公子用得着去乞讨？这样貌气度，那些贵夫人不就好这口吗？”
语闭又是一阵恶意的暧昧笑声和下作的言语侮辱，却也不难听出其中多少夹杂的几分嫉妒。
车子停下，姜棠棠和一群猪一起被赶下了车，工作人员将它们这批猪送进猪圈安置好后就离开了，并没有理会这边的闹剧。
在猪圈这个位置离沈宴那边更近了，姜棠棠也看到了他不止额头，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处，只那双修长的手上就有不少擦痕，因为皮肤白皙，很是扎眼。
“再让我发现你偷懒不好好工作，老子就打死你！”左脸颊一道深刻疤痕的男人凶悍地提起沈宴的衣领，狠狠往外一甩，这么大的动作，沈宴却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后，就稳住了身形。
疤痕男显然不是很满意，又从草地里捏了条肥糯的大白虫子往沈宴旁边的饭盒里一放，虫子扭动着身躯很快钻入了饭盒深处，他拎了块表计时，不怀好意地笑着：“好啦，别打搅人家吃饭了，三十秒的吃饭时间，吃不完就倒了喂猪！”
沈宴眸中情绪被敛着的睫毛遮住，姜棠棠看不清楚，但他周身气度仍是一贯的温和，没怎么犹豫就伸手去端饭盒。
姜棠棠看到沈宴如此惨境，觉得他也太惨了，不仅被自己这头猪欺负，还要被其他饲养员欺负。
但除了同情，更多的是觉得弥补上次坏印象的机会来了。
姜棠棠：“上次的强制执行你还记得吗？”
系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被翻旧账了：“……我错了，不敢了。”
姜棠棠：“再来一次。”
“……”
系统点头一瞬间，姜棠棠当即让系统配合她发力，从食槽上方跳出猪圈，快速选中了欺负沈宴最狠的那个人为目标，开始助跑。
饭盒的遮挡下，沈宴木着张俊脸正准备把脏饭往嘴里送，突感脚下大地震颤，凉风忽袭。
他扭头，视线里，一头猪迈着旋风小短腿、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刺而来。
而这头猪，他恰巧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