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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永生乡(10)

    商子信分神的须臾片刻,钩子上的村民相继出现异常。他们有的张开细长五指,拼命抓挠自己的咽喉,似乎呼吸困难;有的双手捂住自己逐渐隆起的腹部,仿佛腹间蕴藏着无穷气力,不堪承受,即将冲破血肉之躯的桎梏,爆体而出。

    意料之外的苦难折磨激得勾子上的村民发出非人的哀嚎,引得商子信抬头。他欣赏了片刻,无动于衷。

    仍被困在提秤人阴影下的梨醉问:“他们怎么了?”

    没人动手没人碰,就自己出事了?

    容错指了指天,说:“大概是我们命太硬,他们受不起。”

    梨醉:“认真问你话呢,能不能好好答?”

    容错知错就改:“那就是……天罚吧。”

    梨醉见他三句里蹦不出一句实话,愤愤然反驳:“他们作恶多端多年老天都不来罚,这回吸了你、我、师兄师姐的寿命,老天就着急忙慌来惩了,难道你自比为天吗?”

    闻言,容错仿佛听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抱肘弯腰笑个不停。

    梨醉:“???”

    容错厚着脸皮认下:“也差不离多少,修仙之人所求无非是超脱肉体凡胎桎梏,上天入地与天同寿。说来,与自比为天无甚区别。”

    梨醉:“修仙之人不是应该想着兼济苍生吗?”

    容错偏头看向她,仿佛看着无知懵懂的三岁稚儿,不等他尖酸刻薄地发话,梨醉又说:“那你修仙的师兄师姐来救你,你也觉得他们是为自己在谋求好处吗?”

    容错看一眼梨醉,又看一眼正望向商子信方向的商子诺与秦歆二人,想起他们方才的所作所为,一时哑口无言,诚恳道:“我说的不妥,先前是我孤陋寡闻了。或许……”

    “你们别或许这或许那了,我们要冲破这里出去,都来帮把手啊!”商子诺想不通,情势紧急生死攸关,这两位哪来这么多闲情逸致聊个没完没了,怕是十尊来了也没他们气定神闲。他们是错过了几辈子的缘分非要在今天补完?

    “师兄不必着急,马上就结束了。”

    如容错所言,不等商子诺想出法子离开提秤人范围,勾子上的村民就已经抓挠出满身的血窟窿,血泉入注,须臾,整具身体化为一滩滩污浊血水。

    作为求星人的村民尽数死亡,秤砣回归原位,衡生秤恢复原来大小,坠入地面。

    围绕着衡生秤的耀眼金光散尽,商子诺不明所以,径自嘀咕:“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死了?衡生秤有问题?”

    商子诺看不见,所以想不通,单梨醉清清楚楚看见了无形无状的浊气已侵蚀整个秤杆,不难猜测,这应该是村民痛苦挣扎而死的原因。

    只是她不明白,妖物已除,这熏天浊气又是从何而来?

    她记得是容错告诉她关于浊气之事,说不定他的双眼也能望出同样的景象。于是,本着找人商量的打算她转头想与容错说道说道,却见他随手捡起秤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快步走向秦歆。

    “这衡生秤,暂时就拜托秦师姐保管了。”

    秦歆微颤着手,接过遍布裂纹的衡生秤,郑重无比地点头应允:“多谢师弟,我定不会让它再遭恶人利用。”

    整整纠缠了她四年的心结,总算有了开解的契机。

    “可惜见过送秤‘仙人’的村长已死,这条线索暂时断了。”

    若是能顺藤摸瓜找到当年送秤的人,或许就能抓住玲珑宝船之难的始作俑者。

    “如今丢失的衡生秤已经找回,想必离查明真相也不远了,”容错突然回过头,毫无征兆地把话题抛向静立一旁独自发愣的商子信,问:“子信师兄以为呢?”

    商子信顿了顿,语气略带迟疑:“我?我当然也替师姐高兴了。不过大家别光顾着说衡生秤啊,你们是不是把谁给忘了?”

    商子诺:“谁啊?”

    他们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

    永生乡单阿妹家。

    负责留守的施霏霏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一口水井边,打着呵欠等人。

    “大家怎么还没回来啊?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村民,好无趣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灵阙宫一行人与施霏霏在单阿妹家汇合,他们草草说明了事情经过,一阵唏嘘,他们给师门传信后,谁都不想在这吃人的鬼地方哪怕多停留一刻,顾不得与屋主道别就匆匆离去。

    出村路上,梨醉突兀道:“我在坡上丢了东西,回去找下,你们不用等我,我马上就能追上来。”说罢,婉言拒绝了秦歆的陪同,坚持独自往回跑。

    她动作健步如飞,脚下尘土飞扬。依照这个速度,她口中的“马上就能追上来”并非夸大。等了片刻,容错说:“我也去看看。”

    同样是个不听人劝的,一溜烟没了影。

    山坡上,梨醉跪地扒拉泥土,没多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她挖出了一颗人参。

    “太好了!”

    “好什么呀?”

    容错突然鬼魅般出现,梨醉吓得赶紧把人参藏身后,一个转身,险些把腰扭断。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容错耸肩:“是你偷偷摸摸心虚。”他曲指点点坑洼的地面,问,“如何?挖出来了吗?留有残魂的精怪尸体?”

    梨醉心里苦:怎么就瞒不过你呢?

    面上嘴硬道:“我……家祖训有云,做人要省吃俭用,不能暴殄天物。人参那么珍贵,我想拿来卖几两银子。”

    “哦?你家的祖训倒是知道随机应变。敢问浊元珠,祖籍何处?”

    梨醉放弃了挣扎:“不说了,好没意思。”

    是,浊元珠没有祖籍,没有祖先,又何来家训?

    梨醉坦白道:“……我觉得事有蹊跷,能不能先别杀他它?”

    浊气缠绕的衡生秤也罢,主动成为提秤人的人参怪也罢,整件事情从村民立场来说已然结束,但她心里仍觉得不踏实,尤其在最后人参怪似有未竟之言……

    “我说要杀它了吗?”

    梨醉面露喜色:“你也是回来找它的?”

    容错:“拿给我看看。”

    梨醉一边嘀咕着“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有话问他,你问出什么了吗?它怎么回答的?”一边交出人参。

    容错:“刚才问你你不说实话,现在轮到你问我……迟了,我不告诉你。”

    梨醉:“小气。”

    人有八尺,心眼才针尖儿大。

    容错观察手中人参怪尸体片刻,道:“它魂魄尚未完全消散。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它交给我。”

    梨醉想了想,自己就算收着,确实也没法子救治。

    她点头应允的刹那,容错从掌心变出一片树叶,托着人参怪随风飘去。

    “有人会替我救它。能不能活,就看它自己了。”

    ……

    永生乡村头,商家兄弟和秦歆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耐心等待二人归队。待他们等到人,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永生乡。

    离别前,梨醉回望静悄悄的,心下怅然。

    没了衡生秤与地仙,失去了大量能够劳作的村民,永生乡不久之后就会变回曾经那个贫瘠的村庄吧?

    只是,幸存下来的人,还能回到当初平静安宁生活中去吗?

    ……

    两个时辰后,单阿妹紧握菜刀爬上了那座给一切画上了终点的山坡。

    她要亲眼看看据说已经化为血水的村长等人,只有确信他们都死透了,不会再有人伤害她的阿天,她才能放心过日子。

    一洼一洼血水粘稠地覆在土地上,像是地面长出的狰狞暗疮,教人看了恶心。

    单阿妹忍着不适,小心靠近血水,见血洼里仍残留着死者面影,在她倒影落入其间的刹那,面影上歪歪斜斜的嘴巴一张一合,重复起献祭时的祝词。

    “你想经历生老病死,最终悲惨死去?还是选择长生不老,为地仙献上祭品?”

    “说吧,你想献祭谁?”

    这些面影非人非妖,全无力量,只是将死之前留下的意识残存罢了。单阿妹却不知,她惊恐万分地跌坐在地,朝着血水挥舞菜刀,刺了一刀又一刀,刺了一刀又一刀。不知过了多久,待她疲了,累了,终于发现血水里的面容只是虚幻,并无实际威胁,她暴怒而起,颤抖着踩散血水,不忘啐了一口。

    她记得这些话。

    这些是村长对她,对他们每一个人所说过的话。

    她就是在这两句话的诱惑下,献祭了她能献祭的所有人。

    “娘?”

    “阿天?”

    由于太过忘我,耽误了时辰,久等阿娘未果的阿天竟然偷偷找着她上了坡。

    她慌忙拉着他离开,却见阿天目光定定地看着血水,侧耳倾听它的蛊惑。

    “你想经历生老病死,最终悲惨死去?还是选择长生不老,为地仙献上祭品?”

    “说吧,你想献祭谁?”

    他学着大人模样,做出了选择。

    “我要长生不老,我要献祭……”

    阿天回忆以前看过的一遍又一遍献祭,回忆娘亲献祭姥姥时的选择,有样学样地抬起手,笔直地指向自己的母亲。

    目光天真而清澈,说:“她。”

    单阿妹惊愕交加,脸上浮现难掩的痛色。

    时光将四年前的自己与眼前的阿天重叠在前一起。

    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指着自己的至亲,选择了献祭。

    这一回,她知道自己不会被献祭,不会死。

    然而内心的悲恸却比往常每一次都来的更沉重,更汹涌。

    绝望吞噬着她,她从喉头迸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连同她曾经犯下的罪孽,响彻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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