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单元

    男人面对着两位警察,两行热泪泉涌而下:“你们就没有想过吗?我如果真的被她拖走了会发生什么吗?”

    赵弗看不起他这小媳妇儿样儿:“这不是没拖成吗?”

    “这是重点吗?!”男人嘴巴张得似喷泉,对着她痛不欲生地控诉,可惜声音沙哑,卡顿得像2G网又被摔裂屏幕的手机,赵弗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斜倚在椅子上,长发被一只木簪绾住了,碎发随意地垂落在额前耳后,连眼珠子也不带朝男人转一下。她真不应该出现在警局的调解室里,如果能赠她一串佛珠,她都能成山脚下的卧佛了。

    男人呼天抢地:“我要告你啊!我要告你啊!”

    赵弗低头盘手机打字,头也不抬:“你要告我啥?!”

    姜谪和搭档对视一眼,这才是最无奈的地方,男人还真不好告她什么。哪怕清楚背后是蓄意报复,可是赵弗的手脚非常干净,警方查不出男人电子设备被入侵,以及心理诊所这两件事与她有任何关联。将女孩儿喊来警局,也只能借用无故拖行这么一个理由。

    一切证据显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脑门上就显着一行大字:百无一用是书生。

    赵弗的声音不咸不淡:“我把你拖走,只是想教会你一个道理而已,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好好想一想,举头三尺有神明。”

    听她胡扯,男人还要再叫,门口突如其来飞来一只包包,正中男人脑门。霎时间,门口横冲进来一个怒发冲冠的棕发女人,等不及警察阻拦,扑过去抓住男人头发就往桌角上磕,声色俱厉,一连串国骂听得赵弗目眩神迷。

    姜谪和搭档手忙脚乱试图拦在中间:“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棕发女人特意做的尖形美甲在战斗中居功甚伟,男人被她抓得嗷嗷叫。

    “居然敢趁我出国勾搭小姑娘!”亮晶晶的指甲正指着赵弗,“还欺负人家年轻不懂事,还要告人家,我告你妈!”

    棕发女人声音高亢得如鸽子翻飞直冲天际,脚下十公分高跟鞋一蹬,男人当即滚地上四脚朝天。

    女人一甩长发,叉腰冲着两位警察干脆利落地说道:“我是他老婆,我替他做主,用不着再调解了,这事儿我家全责,就是他活该。”

    “妹子,对不住,吓着你了。”女人柔和下神色对赵弗鞠了一躬,赵弗立即起身,躲闪不及。女人捡起地上的包,对着艰难爬起的男人,横眉怒目地啐了一口,“回家!离婚!”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大步迈出了房间。

    赵弗和姜谪目光交汇,她耸耸肩,拿起椅子上的布包,单肩背好:“警察叔叔,这里应该就没我事儿了吧。”

    姜谪的衣服因为拉扯不复整齐,他扯了扯衣服下摆,说道:“当然。”

    赵弗晃晃悠悠走向门口,临近男人时,她凑到面色惨白的男人近旁,附耳低语:“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肯去酒店,就跟全校宣扬我乱搞男女关系吗?”

    赵弗轻轻挑眉,笑意盈盈:“你看,我不是来了吗?”

    她说完走出调解室,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声音高扬:“再见了小警察,我们有缘再见哦。”

    姜谪和搭档站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看着女孩儿背着布包,一拐弯儿在长街斜对面买了杯奶茶,然后吸着奶茶,慢慢走远。

    “网监对那名黑客的追踪失败了,要不再审审她?他们肯定有联系呀!”搭档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没有证据。”

    她已经坦然地表明,自己只是闲来无事去小巷里散步,又正巧碰上回家的男人想吓他一吓而已。男人之前的遭遇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呢?赵弗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可姜谪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方向,就好像还跟随着她一样。如果不是那晚女孩儿的反应有异,他也不会起疑心,往下深查。

    一切都太顺畅了,男人一个月来所受的折磨,一步接着一步,就像撒下的网,一点一点地收紧,女孩儿就像最后收网的手。可是他们没有证据。

    之后的几年里,男人被公司辞退,妻子与他离婚,因为精神失常,自杀失败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休养了三年后才全须全尾地回了老家。至于他精神失常到底是哪一种因素作祟,医生也说不准。

    那晚的长沙城,姜谪穿过百鬼夜行,遇见了真鬼。

    水花翻涌,姜谪搂着赵弗,破开了水面。

    . . . . . .

    哎呦喂,头好疼。赵弗恍恍惚惚睁眼,天光大亮,阳光跟毫针一样刺眼,扎得她又立马闭上了。结界是进来了,中间跳的水也是真水,差点淹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是不是有人拉她了,哪个多管闲事的?算了,脑子一塌糊涂,先不想了。

    缓了一会儿,赵弗一骨碌爬起来,环顾四周,周围环境已经变换,像在山中。

    远山连绵,山岫一波青过一波,一波高过一波。看近处,松林飒飒,白石伏在溪水间,水流奔快。

    阳光宛如在天地间洒下碎玉屑金,赵弗现在就身处林旁溪水边,身下是一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她低头一看,衣服也变了,长裙曳地,大袖翩翩。这创结界的东道主挺有素质,还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审美也蛮复古。

    她连忙趴在岩石上,往溪水上伸头照去,诶,那幕后黑手干什么不好,老想着害人干嘛,瞧给她换的头饰打扮,多到位,多好看。而且据其审美推测,它年岁不小啊,不说建国,清国前成的精吧。

    她恋恋不舍地不再临水自照,直起身来,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卜算子,两人汇合要紧。

    赵弗正往下解铜钱,打算算一算方位,骤然间听见林中传来一阵骇人的虎吼,林鸟“噌噌”惊飞。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握紧了铜钱开始占卜,祖师爷呀,保佑弟子赶紧找着卜算子,也千万别撞见老虎!

    卜算出了一个方位,赵弗爬起来,把大袖衫左一搂,右一搂,像揣行李一样揣在怀里,然后下了石头,摸索着向那个方向行去。

    溪水在乱石中翻越,千回百转地盘曲在山中,进的林深了,满目皆是苍松翠柏,氤氲在或浓或淡的幽静轻雾里,赵弗怀疑自己如果拂一下衣袖,都能沾染满手清绿的水汽。

    赵弗大致沿着溪水行进,不知道过了多久,越走脾气越躁,她甚至敢口带威胁:“不要撞见老虎,不要撞见老虎,要是敢让我撞见老虎,你看我回家个还给你上香!”

    嘀嘀咕咕的话念完,脚下刚好经过一片粗大的树根,赵弗蹒跚跨过,手扶着临近的树干,正要迈腿,蓦地瞥见左侧几棵大树后有一块斑斓皮毛,吓得她猛一提气,差点背过去。

    屏住呼吸好一会儿,那边没动静,赵弗小心翼翼探过头去看,是老虎没错,但是卧在地上,腹部没有一点起伏,裂开了一条横跨半边身体的口子,血流如注,像是死了!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被树木遮挡,只露出一点上半身,看着不是女人。

    赵弗放心地又等了半响,确定那两个生物是真的一点不带动弹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绕了个半圈,走到男人的近旁。一眼就认出了人,这不是那个小警察嘛!

    赵弗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原来在灵寿湖里妄图捞她的人是姜谪,人没救成,这个倒霉催的反被自己带进结界了。她不禁抬头望天,虽然树荫葱郁,她只能窥见一小块天光,但不妨碍她暗骂一声,很好,未来一个星期的香火没了,和着她许了两个愿,都还带调剂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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