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会

    人间四月,雪月城,百花会

    四月的百花会是雪月城一年一度最大的盛事,那些自负风流的世家公子、娇矜的千金小姐都会聚集在此一赏难得盛景,江湖中人也会在历练途中前来一睹风采。

    阁内各色花朵馥郁喷香,五彩缤纷,雅乐奏起,花香四溢,配上檐上雕琢的镂空长廊,巧夺天工的筑壁名目,裙袂飘飘,酒香薰风,让人不禁放松下来,一感这盛事。

    顶阁的雅座上,司空长风轻饮了口酒,笑看楼下美景,问道,“谢兄,不知今年的百花会可让你满意啊?”

    翩翩儒雅的白衣文士面色无澜,微微一笑,轻叹道,“的确是难得的美景,可惜,空有美景,却没有美人。虽是百花盛景,没有比花娇的美人,可就无味了。”

    司空长风面不改色,“第一乐坊的舞女歌姬加上这些世家公子还有隐没而出的千金小姐、江湖中人,都入不了谢兄的眼?”

    谢宣轻摇头,“能以美人称之的,平生可不多见。雪月城偌大,可我就见过三个美人。可惜,一个喜好赌博,一个脾气太差,一个性子懒散,都不来这百花会。”

    “你这话当着她们的面说去。”司空长风打趣道。

    “这我可不敢。”谢宣轻笑,向其打听道,“不过,前两位就算了,以乐姑娘正是少年好动的年纪,怎得不来凑凑热闹?”

    “唉……”司空长风长叹口气,“我也想啊!”

    “不来百花会也就罢了,以乐丫头连千落一半的活泼劲都没有,真是叫我们担心。来之前,我还特意叫落霞仙子与雪月剑仙劝说几分,其他的全凭那孩子的心意了 ”

    两人说着便没了话,司空长风郁闷地喝起了酒,也不再看向阁下。而白衣文士倒是留了几分注意,兴致虽减,却也勉强看得。

    蓦地,一袭绿衣映入视野,那幅绝美之容,却也完全是美人之姿。

    谢宣改口道,“司空城主,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今年的百花会,是我参与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一场。”

    司空长风一时惊诧,顺着望去,“是她啊,确实是个美人。”

    两人暗暗讨论起了叶若依的身份,而阁下的萧瑟与唐莲不屑地看着那江南段家两兄弟的“风流”之采。

    恰逢这时,温以乐难得穿了一袭团锦琢花红衣裳,白色的外裳,步步是烟霞的风情,矜贵又雅致,三千墨发被水玉润色的簪子与流苏步摇挽在脑后,两侧还有些许倾出,与莹白娇润的凝肤形成强烈的冲击。

    身姿袅娜,倾城的容貌,眼尾微挑,是向来慵懒又不失美人的绝色,一进场便吸引了众人的注目。

    “今年的百花会真的难得,两位美人来临。”

    “长风兄,若是百晓堂再开美人榜,以乐姑娘绝对在前二甲,这也是留有余地的说辞了,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有谁的姿容可以胜过以乐姑娘!”谢宣慨叹道。

    司空长风见温以乐前来百花会,又不禁怡然得意起来,好不谦虚,“我们以乐自然是这一辈最美的!”

    与此同时,萧瑟静静地站在那儿,就看着不远处的温以乐,念了句诗,“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他下意识地想着,那个夯货好福气……可胸腔莫名的憋闷腾升,半截才止,罢了,终究与他无关。

    他还来不及理清这突如其来的感伤,唐莲那边就行动了。

    简单来说,段家那两兄弟原目标是叶若依,后来温以乐进来便改了方向,故作风流地想向温以乐搭讪,嘴上满是不雅之词,尤其在场的多是习武之人,听见是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隐形的师妹狂魔——唐莲炸了,暗戳戳地动了点手段。

    很遗憾,他们直接指认,两方就这么打开了。

    温以乐自认自家师兄一敌二已是足够,便悠悠到了叶若依身边。

    “以乐姑娘!”叶若依行礼问好。

    “若依姑娘!”温以乐难得行了个女儿家的礼仪,发间流苏步步摇坠,红色的艳丽衬着冷清,未施粉黛的小脸秾色连天,是别样的诱惑。

    “听说,以乐姑娘素来不喜走动,这百花会也是多年未来,今日见了,实是若依有幸。”

    温以乐莞尔,“不过是和人有约,几位长辈也来劝说过,所以才难得来一趟。”

    “若依姑娘身体虚弱,多出来走走,见见这人间盛景,也是极有好处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是与司空长风同出一脉的护短傲气,对自家雪月城的百花会是明显外溢的彰然。

    温以乐虽懒散惯了,但是身边有着司空千落和唐莲这两个情报成员,城里各种稀罕事,她还是知道得。

    比如,与大师兄同一年来雪月城的这位若依姑娘——天启大将军叶啸鹰之女,目的便是来养病。

    唐莲那边多是防御,要是伤了江南段家这两个公子,雪月城也不好交代。

    可是那段宣易竟使出了二十四桥明月夜,二十四桥扇,正面有桥二十三,明月、清风、安平、风雨、花满、五平、玉带、五音、观月、听风、登庐、紫烟、月息、叶起、雪来、夜归、琴音、七决、花响、尘灭、冬声、春雷、季晓,极尽风雅之气。反面只有桥一,名曰断。

    风雅已息,只论生死!

    若是唐莲从无数飞针下救了自己,那段宣易必死无疑。

    但是雪月城里,谁也不能死!

    司空长风不能出手,儒剑仙也未必会出手,只有她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件事也是由她而起,有始有终,合情合理。

    温以乐暗自运功,就在即将准备出手的那一刻,一道剑气斩落无数飞针。

    人未到语先行,“不许欺负我家大师兄!”

    一袭凤凰火衣,剑气升起,“此剑名为月夕花晨,由雪月剑仙所传!”

    百花会内,所有花卉的花瓣脱落,缠绵绕在剑的周围,飞舞,直冲,却饱含杀机。整个雾雨轩被漫天飞扬的各色花瓣充斥着,极尽繁华,也是剑仙亲传弟子的一剑。

    司空长风拍案怒视,“什么样的师父交出什么样的徒弟,我这百花会的花都被这小子薅秃了!”

    段宣易再挡,那风扇与萧已是隐隐抗拒之意,兵器有灵性,远非主人一人之控可行。

    这一剑下去,足以致命。

    “不管是谁,都不能死在雪月城!”司空长风对着儒剑仙如此说道,与温以乐的内心活动如出一撤。

    “雷师弟,住手!”唐莲喝止道。

    只是,雷无桀已控制不了这股剑气。

    就在这时,温以乐飞身而出,控制着结界以保自己可近雷无桀的身。

    烟霞色的布绸轻轻起落,她踏步至雷无桀面前时,那外衫的白色轻纱恍若凑巧般应着剑气而夹在两人的面前,黑眸相望,隔着影影绰绰的白纱,周间是香甜的花味,一眼万年。

    “以乐……”或是他心底这两个字缱绻往复的次数太多,他再见她,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两个名字。

    “雷无桀。”温以乐心头染上了了丝丝灼意,停滞了半分,故作无事地轻声道,“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雷无桀呆呆地点了点头,握着听雨的指已是发白,注意全然在温以乐的身上。

    温以乐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轻笑,几个移位便到了剑刃直指处,施功将他的剑气抵住、包裹、化解,如同他的心在她的手下,停塞、沦陷、爱意腾升。

    谢宣看着下面这俊男美女、郎才女貌的唯美场景,欣慰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今天还能见证一对璧人的诞生。”

    “以乐姑娘的内力深厚,只是凭此便能止住这窜动的剑气,堪称雪月城的绝世英才!”

    “谢兄,别以为你夸我们以乐是绝世天才我就可以原谅你把我们以乐和那雷家小子拉郎的恶劣行为”。司空长风冷哼一声,气鼓鼓道。

    “欸,司空城主,我这说得可都是实话。”谢宣不以为然,面不改色地继续挑火,“我谢宣可从来不随意拉郎。这雷家小子是真真地喜欢以乐姑娘,看那眼神完全黏在人家姑娘身上!”

    “那都是这小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此言差矣。虽然以乐姑娘没有表现得多么喜欢对方,但依我看是有好感的。”他以江南才女谢飞宣畅销爱情小说家的名头担保。

    司空长风沉默了,因为他无法反驳。

    在这温以乐施功的间隔里,雾雨轩的客人们低声议论着这对“璧人”,唐莲时时关注着温以乐的状况,以备不时之需。

    萧瑟则是缓步走到叶若依的身旁,目光仍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中间的那两人。

    “你打算出手?”萧瑟敏锐地捕捉到了叶若依的动作,或许那在其他人眼里没有含义,但他清楚地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叶若依面色不改,还是一副柔柔的笑意,向前的视线不曾移位,“不论我出不出手,都不需要我了。”

    他知道,她这是肯定了。

    他无奈轻叹,“抱歉。”

    “嗯?不知萧公子为何道歉?”叶若依这才回眼看着他,心里却是清明一片。

    他们都知道,而此刻他却是词了穷。

    他和这位故人上次别院一见,自白王萧崇离开雪月城后,两人也没有什么叙旧之意。

    她迁就着他,装作未曾相熟的模样,是他想要把好友身上带着天启的烙印连带那里的一切都一刀斩断。

    这两个浅浅的抱歉,内阔的含义太深太重,深到十余年的情谊甘做谋者的深不可测,重到仇恨的背负无奈绝情的重如泰山。

    “其实我从未怪过你。”叶若依看着眼前洗去一身桀骜不驯少年气的好友,骨子里的伤痕再无可述,“萧瑟,我们就好像是一对兄妹,无比相似,所以,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不过,既然你得知了我的秘密,就请保守下去,就当是赔礼吧!”

    “萧某却之不恭。”

    今夜她不经意间的动作彰显了那微弱的对雷无桀的好感,今夜过后,这个秘密只会永远的湮没在这场花雨里。

    中央的温以乐悬空而行,日后大名鼎鼎的舞仙在今日已有未成之姿,她未持剑,全靠内力修炼而成的功法,以身姿而舞的动作,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也不知道勾了多少人的魂!

    紧接着,是一阵琴声,萧瑟端坐在琴前,为其配乐。

    “好啊!”谢宣听来不禁豪情一荡,“这古曲既有杀机丛生,更有柔情万丈,确实适合以乐姑娘的舞姿。”

    他飞身站在梁下,与阁下的段家兄弟借了笛来吹。

    萧瑟抚琴,谢宣吹笛,温以乐起舞,雷无桀助阵,唐莲不甘被丢下,飞身至檐上,站在高处,一向沉稳的姿态终是流露了些如百里东君如出一辙的狂傲潇洒,高吟道: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豪情荡气回肠,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今夜的百花会确实是最与众不同的一场!

    在下面观赏的叶若依,也不由得一振。

    终于,嗜人的剑气消褪,花瓣失去控制纷纷扬扬下成了一场雨。半悬空的温以乐半握住听雨的剑柄,柔若凝脂的素手与那双温热的大手错落交叠,分毫的距离是炙热的温度。

    他们就这样交握着剑,在如星点的花雨中缓身落地,较近的距离远远看去,像是在相拥。

    绝色佳人一袭胭脂色的蔟花纱裙,少年英才一身凤凰似火的衣裳,墨发染着红意高扎于脑后,他们双眸相对,无数情丝便流淌而出,看着格外的般配。

    也难怪雾雨轩的群众们纷纷感慨,“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温以乐被固定在身后的墨发,在如此绝色下随风飘舞,一绺长发甚至不受控制地落在身前,拂至他的鼻翼脸颊侧,刻意放轻的呼吸里每吸一口,都是她的味道。

    琼肤凝脂,淡眉如秋水,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红唇逐笑开,墨发衬绰约香姿,“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这次没了白纱的阻挡,雷无桀直直地盯着温以乐看,似狗狗般无害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溢满了侵略性,寸寸为眼睛丈量,好似受唇舌安抚。

    温以乐莫名地联想到此,下意识地侧了头,不看他,可刚刚握上剑柄,他们二人的距离便不足微末,中间雷无桀操纵着,距离又是近了几分。

    她侧头,入目的还是那覆着凤凰火衣的胸膛,耳尖被雷无桀轻细却粗重的呼吸声染红,眉眼间看着起伏颇大的胸膛,她罕见地羞了脸。

    一落地,温以乐便退后了几步,给上前的唐莲和萧瑟留出了余地。

    雷无桀想要抓上去的手终是无力地落在了身侧。

    他眉目间是后知后觉的羞涩,犹豫了半分轻声开口道,“好久不见,师姐!”

    真的好久不见了,以乐!

    温以乐微微颔首,莞尔,“好久不见,雷师弟。”

    唐莲默默地问了萧瑟一句,“虽然我不太懂,但是这开场白是不是有点烂啊?”

    萧瑟撇了撇嘴,有些无语,“简直是令人发指!”

    虽说这是小夯货的心里话,但作为开场白……这句都不配入围开场白之列!

    谢宣看着也有些哀痛自己的“璧人”男主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站起身,“有故人要来了!”

    “谢兄,还不快跑!”司空长风在二楼将谢宣的书箱准确地扔了过去。

    谢宣利落地背起书箱,走到几个年轻人面前,开启了赠书活动。

    最后走到温以乐面前,他递了本册子过去,“听闻以乐姑娘不爱走动,这册子是我一路游历所见的各类风土人情,地方轶事,可以给姑娘解闷,也希望姑娘有空可以多出去看看,玩一玩才是你们年轻人的天性嘛!”

    “多谢谢宣先生。”温以乐的笑染了几层真诚的意味。

    “好了,我要走了!”谢宣转身就要离开。

    远处出来李寒衣的声音,“我才刚来,你便要走,就这么怕我?”

    谢宣快走走着,嘴上念叨:“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如相见,眼虽不见,心已见。”

    “死书生!”她冷冷说道。

    “凶女人!”已经走远,但声音还是完整地传了过来。

    雷无桀也是一脸慌乱,正要躲就被李寒衣抓了个正着。

    “你倒是难得,来这百花会!”抓着雷无桀,李寒衣却先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亭亭玉立的温以乐。

    “师叔不也希望我来吗?如师叔的愿罢了。”温以乐对着李寒衣,很是会顺毛。

    “哼!”李寒衣冷哼,周身的气息全然柔和了几分,抓着雷无桀向苍山的飞去,“走了!”

    而余下的百花会,三个美人出动,还有儒剑仙做客,又见证了一对“璧人”绰约之姿,还有一场宏大的乐舞,真是不枉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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