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桀三人眼看着司空千落在那儿不曾移地儿地练枪至晚上,也只好无功而返。
李寒衣眼看着自家这个徒弟闷闷不乐地回来,又不能过于明说,冷淡地问了句,“下山不开心?”
雷无桀向来没有撒谎的习惯,自然,本事也是没有的,挠挠头略显郁闷,“没有,师父,我很开心。”
李寒衣:……
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你的鬼样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丢脸!
这丫头也不知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抿了抿嘴角,干巴巴地说了句,“那还不快去练习!你剑拔出来了吗?”
看着雷无桀沮丧的背影,李寒衣暗暗想到,练功应该可以短暂地忘却烦恼……吧
要是司空长风知道,定会跳脚,你以为雷无桀和你一样啊!
皎月高悬,夜幕深晖,几颗星点点,清冷的光洒在酒肆上,切割成轮廓分明的弧度,夜的深重,月的冷呷,尽在檐上啜饮的温以乐身上。
“温姑娘果然在这儿!”萧瑟站在院中,眺看着不远处的人——那被雷无桀日思夜想、百般寻觅的人。
温以乐好像对萧瑟的到来毫不意外,举酒杯对明月,眼神硬是没有分给他毫分,懒洋洋地问了句,“哦?不知道,萧师弟是来找我的?还是夜半喝酒的?”
“自然是来喝酒的,温姑娘可能不知,白日里我与朋友找了一人许久,费了好大的劲,晚上才有功夫来喝酒放松些。”萧瑟对“萧师弟”这一恶趣味称呼抽了抽嘴角,不予理会,反倒拐起了弯子。
“哦?那你们找到了吗?”温以乐似笑非笑,收回望月的视线,看向下方的萧瑟。
“唉……”,萧瑟佯装失意,“别提了,连根头发都没见着,谁能想到一个向来懒散的人喜欢玩声东击西呢?”
温以乐即使再淡定,也被这明显的内涵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虚空扯了樽酒杯来,“要不……我请你喝杯酒?”
姑娘松松的一根簪挽了三千墨发,坐在檐边落得那水蓝色衣裙随风悠荡,再配上那绝色之容,即使是萧瑟这看过万般颜色的娇贵皇子也不由得一愣神。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他使轻功身形轻快便踏上了屋檐,接过那满斟的酒杯。
他嗅了嗅,“百里东君的七盏星夜酒——姑娘倒是有口福!”
“那是!”温以乐听了自得地扬了扬头,侍宠道,“师父在走之前,为我留了足够他下次回来喝的酒,直到现在,我的存货还有极多!”
一听这话,萧瑟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试图和温以乐商量,“不知姑娘是否知道百里东君临走前打点让我多来这东归酒肆喝酒?”
他拂了拂衣袖,轻抿口酒,面上不带一丝异色,装得好一手狐狸尾巴。
若今日在这里的是唐莲,温以乐自会慷慨地将存酒分自家师兄一半,何况依她对师兄的了解,他断不会与疼爱的师妹抢酒,更何况他要是做了,别说其他两位师叔和千落师妹了,他百里师父就得快步飞回“逼迫”他学习酿酒之术——既然和师妹抢酒喝,不如自给自足学会酿酒!
只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萧瑟——一个或许未来是她知己好友,而现在什么都算不上的人。
“这自然是知道的,在师父离开那天他便传了信给我。”
“毕竟这里是师父一手为我、师兄还有他老人家打造的家,迎了个常客,我和大师兄这两位主人自然是要知道的。”
好家伙,明晃晃的炫耀及内涵都快甩他脸上了!
她有三位城主及师兄妹撑腰,他自然是无可奈何,不过,狐狸萧瑟可知道这位同狐的弱点。
“不知今天白日这苍山的风景如何啊?”
“那自然是……”,她猛地一顿,堪堪反应过来,才发现又着了这家伙的道。
“要不,我匀你两瓶酒?”她低声求和。
要是按照平常,萧瑟定是狠狠进攻多“得寸进尺”些。
这次,为了雷无桀那傻小子,他只得忍痛割爱,委曲求全,“实话说,温姑娘,为何要避开他?你们两人之间,明明还未开始,不是吗?”
这是最让萧瑟疑惑之处。
虽雷无桀这夯货已私自将心给了人家,可论他们两人之间的进展,真真的零起点,所以为何要躲呢?
依他对这位的理解,单是躲个桃花如此大费周章,可不符合这人的行事作风!
温以乐虽不像萧瑟这几年城府长得如此深,可也是深谙人心的一把好手,握着酒的柔荑微垂,有些怅惘地看着那轮月,“只是心里创伤惯性躲避而已,不必深究。”
“那看来,那傻小子就是这创伤良药了!”萧瑟语气极担忧,却带着笃定。
温以乐轻笑声,只是灌酒,没有反驳。
“不论如何,希望姑娘之心伤尽早痊愈,那雷无桀虽是个夯货,可赤子之心,实在难得!若是犹豫,仔细盯着才是正解。想来姑娘很乐意在几日后的百花会与他一见了!”萧瑟悠悠丢下了这句话,便飞身离开了。
速度很快,因为他还顺走了温以乐身旁的一瓶酒。
“萧瑟,你大爷的,不是不做这个交易吗?还顺我酒!”嗜酒如命的温以乐顿时炸毛,连形象都不顾了。
“这是为姑娘诊断的诊费,不要误会!”临远了,还能听到萧瑟的回音。
“本姑娘用你!”这下是真远了,任温以乐如何在屋檐上跳脚,都没了回应。
不是?她答应要去百花会了吗?
她堂堂温以乐,向来都是玩别人的,哪会着了别人道!
这萧瑟,是她克星吧……她十足地郁闷,又狠狠灌了口酒。
她可是师姐!
不日,萧瑟与唐莲便上了苍山告知雷无桀这个消息。
先不论雷无桀如何兴高采烈,唐莲先是疑惑,“师妹亲自和你说她要百花会?”
“不是,是我提议的。”
“她答应了?”
“…………。”
很好,唐莲已经知道了,一惊,“那你还告诉了雷无桀?要是师妹最后没来,岂不是让他失望!”
“那温姑娘好歹是你师妹,你怎地一点也不了解她!”萧瑟无语,看着这个呆愣的木头发问。
“此话何意?”
“温姑娘虽不会对我心软,但对雷无桀这小夯货一定会心软,因为她躲他就是证明,全不在意,又怎会躲呢?”
唐莲了然,“原来如此。”
“不过,”他又堪堪反驳,以维护师兄妹的良好关系,“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了解师妹,只是不太明白这些风月之事罢了。”
“那……你作为一个有天女蕊的人,有什么可骄傲的!”
唐莲这下彻底闭嘴了。
“听说,百里东君离开前给你们师兄妹留了足够等他下次回来的酒?”萧瑟旁敲侧击,试图从唐莲这里下手。
“是,师父给我们留的酒都放在酒肆里,你若是想喝,拿去喝,不过,只能拿我的酒,不可动以乐的。”唐莲千叮咛万嘱咐。
“怎么?你们师兄妹的酒数不一样?”萧瑟好奇地问道。
“师妹嗜酒,再加上师父宠你,酿的酒自然多。”
“我看也不止师父宠溺吧,你这个师兄若是她缺了酒也会将自己的部分拱手相让吧!”
“以乐喜欢,不过是酒罢了,这有什么!”
萧瑟嗤笑一声,看着唐莲面上“这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的神态,“你们师兄妹和百里东君倒是有一副三口之家的感觉!”
“虽然我们并不血缘关系,不过情谊说是一家也并不为过。”仍是那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真是难得!”萧瑟慨叹道。
唐莲对萧瑟的说辞愈发不解,正要追问。
“温以乐说那东归酒肆是你们的家……”
“同门之情与家人之爱还是不同的!”
说罢,他便快步走着,不发一言,徒留身后的唐莲留在原地陷入深思。
这江湖中人,失去家人的不在少数,多依门派而生,但是像他们真真这般如家人般相待的同门倒是难得。
即使家人不在,那一隅酒肆也是某些人的归宿。
哪像他,住所不定,家也不成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