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玉碎

    那天晚上叶珎和朱兰女士聊了很多,彼此之间不说拉近了多少距离,起码是习惯心平气和地好好交流了。朱女士还把那年在灵秀买的翡翠镯子拿了出来:“也算是你自己挑的,给你还愿不愿要?看到不会生气吧,那次见面,算不上愉快。”

    叶珎认出来,笑着要接过,但朱女士放手早了一点,叶珎没拿稳,盒子“啪”一声掉落,倒扣在地上,两人都听到了清脆的碎裂声,叶珎有点心疼,立马蹲在地上拿起盒子查看。

    “碎了,不过还好,只是碎成两节,比较好修补。”

    朱兰看叶珎捧着摔成两半的镯子,眼里满是可惜:“碎就碎了,没事儿,本来也是要送给别人的。”

    “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这么好的料子,就是不补,也可以雕成别的东西。”

    叶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闷闷的,大概是玉镯坠地的瞬间太过紧张,回过神来心中惴惴,略微有些呼吸不畅。她把两节碎玉用布包好收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时间,方预衡去了一个多小时了,有点久。

    正要打电话问问,他的电话先过来了,叶珎立马接起:“怎么这么久啊。”

    “请问是机主的家属吗?这里发生了车祸,机主现在在中西医的急诊室,他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做手术,家属赶紧过来吧。”

    “好,好的。”

    叶珎挂了电话,脸色惨白:“阿姨,电话说,说那边出车祸了,要家属去医院。”她握着手机往外走,楼梯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要车,抓着扶手回头,“车库在哪?给我一辆钥匙吧。”

    朱兰也跟着下来,她看到小叶接完电话就往外冲,而不是询问自己,让自己这个母亲走在前面,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做好和预衡一直走下去的准备了,和几年前她们要分手时,那种退缩和伤神不一样,预衡有事,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坚定地迈出去面对,哪怕自己就在身边。

    “小叶,是不是手软脚软?能不能开车?”

    叶珎按着心口缓了一下:“阿姨,方预衡开车很稳,很小心的,尤其车上装了儿童座椅之后,他接电话都要靠边停车再接,我心里有点慌……您和我一起去吧,我们打车去,不开家里的车。”

    “别慌,我和你一起,我们打车去。”

    到了医院,两人一路连问带找,得知车祸送来的患者目前应该在急诊抢救室。忙碌中的医生又经过方预衡床前,询问护士:“血止住了吗?病人意识清醒没有?”

    “暂时止住了,患者有清醒的迹象。”

    医生上前又检查血压和瞳孔,他的刺激反应和腹部情况良好:“家属联系上了吗?”

    叶珎认出方预衡,立马疾步过来:“在,在,家属在。”

    方预衡听到小五的声音,动了动脖子:“是我太太,我没事,我老婆呢?”

    护士提醒他:“先别动,脖子别动。”又抬头提醒家属,“赶紧去挂号吧,他骨折出血,做完检查要动手术。”

    叶珎捏着自己的手机,刚要掉头又反应过来,走到方预衡身边,蹲着轻声问:“钱包呢?手机呢?”

    她喉咙发酸,眼泪直掉,他的情况很糟糕,头上,胳膊上,腿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钱包在身上,手机不知道。”叶珎起身从他衣服口袋里拿出钱包,方预衡觉得自己清醒多了,“我真的没事,流了点血而已,别哭,啊?”

    叶珎点点头起身,和朱女士说了两句就在护士的指导下忙着挂号,开检查,缴费,中间叶老师来了电话,叶珎简明说了情况:“嗯,不用,暂时不用过来,您在家里和满满好好待着,不用担心,我和方预衡妈妈都在这边呢。

    我们俩都没事,他妈妈要搬家,他单独送趟东西,对,就他自己,我当时和他妈妈在别墅收拾衣服,不在车上。恐怕会住院,我这边忙呢,明天再细说,好,好。”

    等拍完片子,血液肝肾传染病一大套检查做下来,真正能做手术,已经是后半夜了,护士拿来授权书和同意书要家属签字,叶珎都已经拿起笔了,看到“与患者关系”五个字,不得不把东西递给方预衡妈妈:“您签吧。”

    朱女士知道她迟疑的原因,接过同意书签好,交给护士:“为什么不联系他的保险经纪人?这些事情,应该交给他们处理,那边可以直接安排VIP病房。”

    叶珎摇了摇头:“方预衡刚才跟我说,这起车祸,恐怕不单纯,在崔鹏过来之前,不要联系无关的人。”方预衡说的是崔鹏和陆回,叶珎不清楚他妈妈认不认识陆回,所以只说了崔鹏,“阿姨,方预衡还说,这阵子您尽量不要落单,如果要去哪里,一定让人跟着。您是联系自己的助理,还是我给您安排?”

    朱兰不知道两个人是在哪里说了这么多话:“保险起见,你来安排吧。”

    方预衡进了手术室,朱兰看出小叶还是有点不安,医院手术室外头,再好不过的聊天场所:“小叶,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位甄小姐,她的孩子,肯定不是方董事长的。”

    叶珎转头看着方预衡的妈妈:“啊?”

    朱兰轻笑:“他爸爸第一回出轨,是在我怀预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从哪次开始,不再怒不可遏,慢慢心无波澜,开始他还会骗我,爱我,爱预衡,其他那些,只是逢场作戏,只是商场惯例,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所以从很早很早开始,我就一直给他吃醋酸棉酚片,一种男性避孕药,不止十年,可能都不止二十年。

    他现在的功能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无精症已经不可能治好了,再加上年纪这么大,孩子是他亲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甄小姐带来的那份亲缘报告是自己取样送检的,没有司法效应,再说,有点欲盖弥彰了。所以我和预衡,都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的生下来。”

    叶珎明白过来朱女士之前那个笑容的含义:“他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吧,会不会治好了?或者人工授精?”

    “他的私人医生是我学姐,一个很厉害,很聪明的女人,我们关系很好,但方董事长并不清楚。”

    叶珎会心一笑:“学到了。”

    “年轻的时候经历一些分别,经历一些疼痛,不一定是坏事,即便是爱情,千锤百炼也远胜过不知所起。感情,其实并不可靠,依靠感情打下的物质基础,人脉关系,才是略微可靠的。

    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当然要相信他,但是不要只相信他,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过你比我厉害一些,你有自己的事业,有理想追求,预衡,应该也会比他爸爸更像个男人。”

    叶珎放松了一些:“满满上幼儿园之后,我妈一直在计划重新开始工作,她在研究现在的教材,也想和学生接触看看,了解现在初中生的学习态度和氛围。

    到现在,还是有人觉得女孩子天生就是学不好数学,学不好理科,我妈妈觉得是教材和教学方法的问题,现在的数学知识学得很跳跃,她想总结出一套学习方法,让理科好学一点。”

    “应该不简单吧。”

    “总得试试看不是嘛,如果您的餐厅一直开下去,未必不会全国连锁,您有供应链的优势,有专业优势,甚至有更多的资本允许你试错,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积累下的物质基础,人脉关系,不用可惜了。”

    手术并不复杂,可能也就一个多小时,方预衡就在单人病房睡觉了。天快亮的时候,陆回和崔鹏过来,他们带了几个人,朱女士选了一个送她回去,其他人就都留在医院。

    陆回仔细和叶珎说了这次车祸的情况:“货车司机转弯,视野盲区,外加疲劳驾驶,预衡的车,后座完全撞烂了,另外两辆情况比较严重的车,是货车侧翻时被压到和扫到的,基本可以断定,货车是冲着预衡的车去的,交警那边扣了货车司机,还在审讯。”

    叶珎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和当年的案子很像。陆警官,今天的事情是这样,方董事长的情人找到预衡妈妈,说要和预衡妈妈还有预衡谈事情,朱女士把我们叫回去,谈完,我和预衡都觉得她不应该再住在那边,所以让她搬到预衡之前住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预衡妈妈有很多东西要给我,不得不多跑一趟送东西,那发生车祸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后座会是预衡的妈妈。也因为目标不是预衡,所以他尽管伤得很重,但性命无碍。如果当年是用钱随机收买了一个人,那今天的事故……”

    陆回明白她的意思:“要么真的是意外,要么,就是精心设计过,找专业的人做的。”

    “朱女士之后会住在世纪花园,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崔鹏和陆回都点了点头:“会的,你放心。”

    方预衡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小五,是满满。

    虽然看到满满也很高兴,但开口第一句话还是问老婆在哪:“你妈呢?”

    满满手上还拿着给发发润嘴唇的棉签:“妈妈很累了,差点晕倒,我让她休息去了。”

    “怎么了?”方预衡想起身,身上的疼痛却让他只是动弹了一下,“怎么会晕倒?她在哪儿呢?”

    满满伸手按着他:“你乖一点不要动好不好,你胳膊缝了二十多针呢,腿也断了。妈妈下午回家给你拿衣服和牙刷,带我一起过来,她一直没吃东西,脑袋就晕乎乎,站不稳,护工阿姨让妈妈吃东西,妈妈喝了粥,就在外面沙发上睡着了。”

    方预衡放了点心:“低血糖了,几点了?”

    “马上扭点,你睡了一整天了。”

    方预衡舒了口气:“不止一天喽。你吃晚饭了吗?”

    满满头一歪:“哪有时间吃饭啊,一直在照顾你呢。”

    方预衡伸手想捏她的鼻子,但是动作迟缓,叫满满躲开了:“我都闻到豆角烧肉的味道了,你能饿着自己?”

    满满嘻嘻笑:“嘻嘻,我舅爹烧得可好吃了,你能吃不?我让阿姨给你热点吧,你应该很饿了。”

    方预衡把满满往自己身边拉了点:“你过来,爸爸跟你说话,那天你说,爸爸给你买炸串,就告诉爸爸一个秘密的,什么秘密啊,正好你妈在外头,你和我说了呗。”

    满满很是老成地点了点头:“妈妈还怕你伤了脑袋变笨呢,看来还好。”

    “小东西,快说,你爸都成啥样了,你还开你爸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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