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楚戈回头,见一陌生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向后退了一步才礼貌回复:“并非赏花,在下只是觉得这些花盆实属特别。”

    院子角落的小花坛底座不是传统的木造花盆,而是用砖块搭建的,有圆形,六角形,扇形,新月形等,且有些砖块上还刻有精美的图案。

    姜云儿一听,脸色有一瞬的垮掉,那是她还没犯痴傻的姐姐和大娘搭的,瞬间又恢复盈盈动人模样。

    楚戈眉心微微拧着,图案似曾相识,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姜云儿悄悄瞄向楚戈,一袭青衣,透着棱角分明的一丝冷峻,与他锋利的五官融为一体,似乎有种距离感,却又极其吸引人的目光。

    楚戈暂时抛开思绪,转身看到呆呆的女子,关心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连音色都这么好听,温润中杂夹些许清冷,眼神淡然自若,跟那些贪慕她的目光不一样,姜云儿一展笑颜:“没事儿。”

    楚戈微微欠身,留下一句“不打扰姑娘了”。

    “等等,”姜云儿拉住楚戈,顿感有失礼仪,立即放手,“我只是想问公子贵姓?”

    楚戈:“免贵姓楚。”

    姓楚,听着很熟悉,姜云儿恍然想起,遂问:“那你认识一个叫楚戈的吗?”

    未等楚戈回应,姜云儿心直口快,自问自答:“他跟我那傻姐姐定了亲。”

    楚戈不动声色平静地望着姜家二小姐。

    见对方看着自己,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姜云儿更加卖力炫耀,“听我娘说,他是丫鬟生的庶子,长得忒丑,跟我那从小就傻的姐姐是绝配。”

    一口一个傻姐姐,楚戈有点好奇她姐姐是如何变傻的,还没等他问出口,对方已开始滔滔不绝。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是怎么变傻的,听娘说,大娘过世后,她有次在砖场摔伤,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傻了。娘说可能是因为大娘死了带走我弟弟,所以她才被老天爷责罚,变成傻子。”

    楚戈对姜鹏的风流韵事不了解,也未曾听过。

    姜云儿挠额头回忆,“我好像很久没见过她了,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娘说这次爹生辰接她回来了。”

    上次来明明在荷花池边见过,楚戈有些疑惑,“她不住这儿?”

    姜云儿摇摇头,“爹送去她亲戚家养病了,很少回来,”撇着嘴抱怨,“每次回来都会犯傻病,爹不让我们靠近。”

    既然姜大小姐不常住姜家,楚戈想不通,为何街上她的传闻是却屡见不鲜。

    “公子,”姜云儿面色娇羞,“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楚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啊?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再想问时,对方只留一个远去的背影。

    姜云儿自语:“反正是来参加爹的生日宴,娘肯定会知道,”兴冲冲地跑开了。

    此时,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白色身影躲在树后,望着花坛一角。

    楚戈刚准备踏入前厅门口,被楚轩挡住,往左,他跟着过来,往右,又挡,停下脚步睨着他,“好狗不挡道,你想干嘛?”

    “你……”楚轩抬起手,旁人投来异样目光,他心有不甘地收回手,粗声粗气道:“爹找,跟我来。”

    楚戈跟着楚轩来到一处厢房。

    楚昌扯了扯嘴角,勉强牵出一点笑意,语气透着不常见的关心:“小戈,最近窑场如何?”

    一看这俩人的神情,楚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勉强问一句:“有事?”

    夫人说的还真没错,楚戈从不会给他好脸色,更不会主动叫他爹,楚昌依旧耐心,“我听说李严找你了,”方才姜鹏提了此事,令他十分吃惊。

    楚戈仿佛回到二人劝他入赘的熟悉场景:“有话直说。”

    水库没三两年是建不成的,用砖量必定不少,若楚家供砖量能占大头,日后便有机会在官府占据一席之地。楚昌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姜家压下去,这次未尝不是一个好时机,况且楚戈能窑烧青砖,如果能联合,楚家独占鳌头指日可待。

    “爹想跟你商量,水库用砖跟爹联合,我保证可以给你更大的窑场,能窑烧的砖绝对比现在多几倍。”

    “爹,”楚轩马上反对,“窑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把我跟二弟……”

    楚昌喝道:“你先给我闭嘴。”楚轩立即合上嘴,怒视楚戈。

    楚戈面不改色,扫了亲爹和大哥两眼,淡漠道,“李大人找我之前,未来岳丈也说要给我窑场,”注意到楚昌脸色微变,又改口:“但我没要。”

    楚轩一脸不屑,嘲弄道:“自不量力,别以为你那间破窑场能整出花活来。”

    楚戈不甚在意:“这个不劳你费心。”

    楚昌却不想放弃,拉住转身欲离开的楚戈,“小戈,再考虑考虑,若你能跟爹联手,爹以后让你跟大哥一起管理窑场。”

    “爹,”楚轩霎时暴怒大喊,“他什么没干就跟我一起管理窑场,我一路那么辛苦,凭什么跟他一个庶子分享?”

    大晋朝嫡庶出生的孩子有着完全不同地位,嫡子继承父辈的权力或财富时,占据很大优势,而庶子除非是得到父亲的偏爱,才可能勉强会得到一点继承物。

    楚戈忽然低头轻笑两声,再次抬头时,眉眼冷了几分,对着楚昌硬声道:“我也不愿与他分享,楚轩的窑场归我管,你若能答应,我便跟你联合。”

    楚轩冲上前揪着楚戈的衣襟,咬牙道:“你想得倒美。”

    楚昌脸上的皱纹拧成几道褶子,眯着眼观察楚戈,突然发现以前那个对一切都冷漠的儿子似乎多了一份狠厉,也更会拿捏人。可惜能留在他身边的人首先必须是听话,若不听话,他要了有何用,宁愿弃之。

    心里萌生其他想法,楚昌丢下四个字:“你别后悔,”打开厢房门走出去。

    楚轩用力推开楚戈,冷哼一声跟上楚昌。

    楚戈踉跄一步,稳住了身形,轻拍两下整理衣襟。

    前厅。

    姜云儿缠着陈氏,非要她帮忙找出楚戈。陈氏无奈,只能跟着女儿在宾客里寻人。

    “娘,”姜云儿惊喜发现熟悉的一道身影,雀跃地扯着陈氏的衣袖指着楚戈,“娘,是他,就是他,你帮我过去问问。”

    陈氏顺着姜云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青衣男子身形颀长,风度翩翩却不失硬朗,长相确实出众,难怪女儿会喜欢,回头叮嘱姜云儿,“你先进去等会儿,娘这就给你去打听打听。”

    陈氏迎上去,走到楚戈跟前礼貌地打招呼:“这位公子请留步。”

    楚戈驻足,望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妇人,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给人一种娇弱感,微微倾身行一礼,“姜夫人。”

    陈氏宽袖轻轻一拂,“不必多礼。”近距离一看,她才想起在门口见过楚戈,当时多瞧了一眼,原来是楚家公子。

    “楚公子,请问……”

    陈氏话刚出口,被跑来的家丁打断,“夫人,楚公子,宴席要开始了,老爷在找您二位。”

    楚戈伸出先请的手势,陈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往前厅走。

    古代寿宴跟楚戈现代时所了解的差不多,寿星讲话,大伙敬酒祝福。他着实不习惯陌生人群的热闹场合,若不是姻亲关系,楚昌也不会带他来,送过祝福后,楚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离开宴席。

    不知不觉,楚戈走到荷花池边,烈日下,满塘红花绿叶相交辉映的荷花,飘散的荷香令人心旷神怡。

    凉亭下,一白衣女子坐在长椅上,左手手臂搭在围栏,枕着脸颊,右手拿着一枝荷花,甩来甩去。

    楚戈对上次见过发丝上的红丝带有印象,若贸然过去打招呼,是不是不太礼貌?

    正当楚戈犹豫之际,一丫鬟端着一盘荷花酥路过,对他行礼:“三公子。”

    声音惊动姜敏儿,她不敢回头,等到丫鬟过来放下糕点时,小声叮嘱两句。

    丫鬟从凉亭出来,来到楚戈面前欠了欠身,“三公子,大小姐这会儿状态挺好的,您可以过去,只是别靠太近了。”

    楚戈走向湖心凉亭,站在亭外拱手行礼:“姜姑娘。”

    刚才姜云儿与楚戈的对话,姜敏儿都收尽耳里,原以为她可以无所谓,可却闷闷地坐在这里拿着荷花撒气。

    当年娘亲过于专注窑场,她爹才被陈氏的温柔乡迷住,或许是天下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而不是什么生意场上可以与之匹敌的女子。何况姜云儿还遗传她娘亲的柔美,比她又多了一份少女怀春的懵懂与灵动。

    姜敏儿深知她气的是什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步入娘亲的后路,拿起桌上一个荷花酥,咔嚓咔嚓啃着,塞了满满一嘴,口齿不清,“你来干嘛?”

    楚戈微微一愣,老实道:“给令尊大人贺寿。”

    ……

    姜敏儿一时接不上话,好像问的不太对,重复问:“你来这里干嘛?”

    楚戈仍是如实回答:“在下饮了些许酒,出来透透气,闻着荷花清香过来的,不曾想姑娘在此,惊扰了。”

    回答得一板一眼的,姜敏儿郁闷至极,又抓了几个荷花酥,狂塞进嘴里,咔咔地咬几口。

    荷花酥有些干,姜敏儿一下子塞得太多咽不下去,噗呲一声,喷出荷花酥碎屑,大部分还卡在喉咙里,突然噎住了,剧烈咳了两声后,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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