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好像正响在耳侧，令她的耳垂充起血，发烫、发热，连带着羞涩也被劈头盖脸地砸给她。
一通下来，何有希的话成功地卡在了喉咙处，只能左顾右盼来缓解疯狂跳动的心脏，没法将声音发出来。
她明明想说回答是，努力了半天，一个音调也没能从口中出去，只能着急地嗯了几声，在他看不见的电话另一头胡乱点着头。
一声声“嗯”过去，舒遇笑得很是畅快，他愉悦的笑声中掺了一句：“你也是第一个，我也只想和你说。”
夏季燥热的风穿过窗户扑面而来，何有希亭亭站在落地窗朝外看，脸颊在初升的太阳下显得异常绯红。
何君萍若有所思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她，她和对面说话的模样是那么的鲜艳多彩，是她从没见过的一种模样。
是新交的朋友吗？
她垂眉思索，一言不发地悄悄离开，给何有希留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经过深呼吸、再深呼吸，何有希的声音终于被放了出来，怀着激动的心情高声问：“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声音被吐出来，问完后又不自觉地傻笑了几声。
舒遇：“真的。”
回答得很快，在她问了之后笑声还没有停下时。
“那有希，我们见一面吧？”
他顿了片刻，听到对面没有回音，又补充：“在填志愿的那天见面，好吗？”
微风起于一瞬，静于不知时。
何有希很清楚地听清了他的话，她坚定地轻声答：“好。”
他一说要见面，想到他，何有希突生出一些想念，明明……距离填志愿的时间也不远，想念却是要把她给吞噬。
他们应该会在同一天去填报，那一天见面也理所应当。
到时她一定会把那句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来，让他明白她的心意。
明天是毕业离校的时间，到时会举行一个毕业欢送会，班主任应该会说一些志愿填报事项，还有拍毕业照，清理东西。
何有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回了家，有些同学的东西是放在了寝室，等填志愿的那天再来拿，还有的是在明天。
第二天的早晨不再是以往的起床时间，何有希按照通知的时间去了学校。
毕业欢送会在一片欢声笑语和离愁下举行，结束之后是拍毕业照。上午举行了欢送会，拍毕业照的时间就被排到了下午。
中午时何有希和朋友们一起去吃饭，经过教学楼前面的空地，楼下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他们三两成群地站在教学楼下面。
即将要与相熟三年的朋友们各奔东西，他们都知道未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见面的时间，他们都趁着这一点时间聊得热火朝天。
喧闹在楼中一点点充斥着每个角落。
整栋楼都是高三生，有的是今天拍，有的不是，何有希的班级拍毕业照的时间恰好和舒遇的错开。
何有希和朋友们走在路上一起闲聊，前前后后，将班级大部分的女生都囊括进去。她和向笑笑并排走，笑着和她谈天说地，聊得最多的还是一团八卦。
可一路上她总感觉得前前后后的眼神都不太对劲，明明都在说着一个话题，可她不禁觉得她们的目光太过热切。
高中校园周边有很多条街道，有很多商贩在其中摆摊，也只有水泥砌成的绵延的墙壁，两边相夹，构成九曲回肠的小巷。
何有希和朋友们一起逛着迂回的小巷，路上时不时地会看到几张熟脸，这个点在校外的只有高考结束的他们。
闲逛的同时中途也掉了不少人，有人去了奶茶店、有人去了书店去买平常不能看的小说……。
到现在只剩了三五个人。
何有希和向笑笑直接计划着去哪里吃饭，再和剩余的人发消息，说在那里她们。
拐出小巷的第一个路口处有一家很好吃的小摊，她和舒遇常来，何有希的目光略微停留在上面。
何有希刚一走神，手机进入一条消息，舒遇发的，他说：[转过身来。]
看第一眼时她以为是自己眼花，退出又重新进来，他的消息依旧明晃晃地挂在上面，他要她转过身？
她望向前方无人曲折的路，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忽地出现，表情空白了一瞬，转过视线看了看旁边的朋友，直接和向笑笑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她神色中的错愕。
在她怔神之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有希，回头。”
“我在你身后。”
她乖乖地转过身、回过头，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舒遇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一个念头是他今天不应该会来这的。
第二个念头是好神奇，想到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眼前。
视线交汇的那刻，她的心情被捆绑上烟花，他的到来是一点点小柴火，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却直接点燃了她的心情。
那一刻的欢愉像是炸开的烟花，绚烂、不可忽视。
何有希仰头问：“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今天应该不会来学校的。”
声音中是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羞涩。
舒遇的头微微低下，伸出手将她仰着头稍稍按下，笑了：“嗯，对，今天本来不会来学校。”忽然补充，“因为……想要见到你。就来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传言的确让他变得怯然，但转念一想，他隐约感觉到的偏爱应该不是错觉。
他也并不想让它成为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且，想念以及想要对她说出来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他站在她的面前，万千思绪缠裹上心头。
何有希好像也一样，看他却又像是不敢看他似的。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周围的朋友，连之前走散的一些人都来了这，全都目光炙热地朝这看，眼底全是藏不住的求知欲。
她顿时明白之前那些不对劲的眼神到底从哪里来，不是她的错觉。现在一想，她估计也成了她们私底下的八卦中心。
何有希逡巡了一圈，视线刚挪到她们身上，她就被草草地告了别，一块来的朋友们在向笑笑的带领下三三两两地和她说再见。
全都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很快巷子里只剩下她和舒遇。
何有希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旷的街道尽头，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她一定要问问她们都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看着一直等在那里的舒遇，有那么一瞬间，与他的视线交汇点让近乡情怯的感受切切实实地被她所感受，只是她的乡是他。
他们在这九曲回肠的小巷乱转，两只胆小的手不敢碰在一起，在一个转角的巷口停下。
“舒遇，我有话对你说。”
“有希，我有话对你说。”
他们同时对对方说了同一句话。
两人面面相对，视线交错，望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含了同一种情愫。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次不约而同的言语相撞。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脸上都有些发窘。
而何有希看着他羞窘的模样，又是一阵新奇。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她双手背后抵着墙，两只脚在地上乱踢一套，侧脸笑着看他：“舒遇。那你先说吧。”
“我想听你说。”
舒遇看着她，眼中蔓延出难辨的情绪，声音骤乎变得低沉：“我一直很想问，那次，你没有来是因为去见常谭了吗？”
藏不住的怨气好像要化为了实质。
“嗯、嗯，怎么了？”
何有希声音弱了几分，看到他神色落寞，睁大了眼睛，最糟糕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听他的口气，他不会是误会了吧？
和他解释！
是她最先想到的事。
“你和常谭，你们……那天，为什么要见面？明明和我约好了的。”
舒遇没再能说下去，他眉眼飘上了些显而易见的的委顿，缓缓低眉，半张脸被阴影覆盖，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住。
他突然顿了声，意识到他根本没资格和她说这话，笑了一声：“是我多嘴了，你不用回答我。”
“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她，深邃的眼眸里不由得带了些脆弱。
何有希看着他，对视的瞬间看懂了他的神色，打断了他：“不是，你可以问我。”解释也跟着来，“那天是个意外，是别人拜托我去，我才去的。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而且你问，我会回答的。”
她认真地看着舒遇。
两个人望着彼此，似是僵持，又似是在向对方交付信任。
舒遇踌躇： “你真的愿意和我说吗？”
何有希点头：“当然了。”
“他是不是和你表白了？”舒遇一本正经地问。紧张的神色流露出期待。
何有希嗯了一声，神情自然，她更确信舒遇是误会了什么。
舒遇又问：“你喜欢他？”往前一步步靠近她，直至两人距离近无可近。
何有希连连摇头：“当然不喜欢。”
看向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也在纠结要不要顺着他的话直接说出她的心意。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担心你会不会同意。”舒遇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口道。
他若无其事地转移到其他话题上，没有去直视何有希的目光。
舒遇相信直觉，但一看到她率真的双眼，这种直觉就开始什么用都没了，以至于他会害怕。
奇妙的是何有希同样一句话没说
走到半途，拐入下一个巷口，他突然问：“那我呢？”温柔又不容省略这个话题，“要是我向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何有希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只是愣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旋他的问题，嘴里回答着仅能现在组织好的话： “我不知道，你和他不一样。”
“那到底是怎么样？”舒遇神色一动，看到她犹豫的神情，这份鼓起的勇气就像是烧水壶开了之后鼓胀出来的水，连心底都溢满。
他问：“你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