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柚的进展比起被耽误了二十分钟的最强二人组要快那么一点，等夏油杰和五条悟赶到的时候，她一个站在总监部的林子外，身前面对着白色的万魂。
本来兴冲冲的两个人忽然感觉气氛不对，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解决了吗？”她忽然回头。
“嗯，”夏油杰应道，“你怎么样？”
“还差一点点吧。”
她又回过头去看那些飘在半空，比之初见时透明了许多的万魂。
“你们真的要走了……也对，是时候了。”
背对着两个少年，他们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光听着她那点小小的尾音，他们也知道，她是笑着的。
旁人眼中的怪物，在藤原柚的眼里全是活生生的故人。
如今的恩怨已了，他们也并非咒灵，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夏油杰扯了扯五条悟，两个人一同带着两个摄像机走远。
藤原柚听见他们在远处进行了一个漂亮的结尾。
她目送了每一个灵魂的离开。
*
“为什么我毫无用武之地？”
家入硝子早就等在门口，无所事事，发愁抽完的烟堆了半个小袋子。
藤原柚久违地搭上了她的肩，笑道：“我们硝子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你看，我现在这个就需要你帮我！”
她抬起一只手，有一个需要如家入硝子一样尖锐的眼神才能一眼看见的伤痕。
家入硝子：“……”
来的真及时，再晚一点就要愈合了。
不情不愿地给人施展了自己的术式，家入硝子关心起了别的东西：“柚你拍那个直播就算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录下来？”
藤原柚：“嗯……我觉得吧，咒术界的东西太少了，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们可以出一个小小的纪录片。说不定东京校下一届的学生都会多一点呢？”
“你又忘了，高专的学生入学是很早以前就安排好的。”夏油杰提醒道。
五条悟：“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柚你还回不回来上课了？明天可就是倒数第二天了，后天就要毕业了！”
她明天再不回来夜蛾正道的那些检讨她半个字都不用写了，这怎么行？
藤原柚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还是道：“肯定要回啊，夜蛾校长的最后一节课可是相当值钱的。”
“有道理，以后他不一定还会带学生了，”毕竟是东京校的校长了，不仅仅是他们的班主任，“对了，你们以后要做什么？留校做老师吗？正好接校长的班。”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可以折磨、啊不是培养咒术界的新一代！”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亏你也敢说。我大概就是要留校了，师父还想让我接班呢。”
“也是，有栖川医师肯定不希望硝子走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当初庵歌姬前辈选择去京都校执教只可惜的就是有栖川医师，虽然歌姬不学医，但是多愁善感的有栖川表示还是会很难过。
“别光说我们啊，你们呢？”五条悟道。
见夏油杰还是没什么动静，藤原柚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去读个大学。”
“读大学？”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
家入硝子：“就知道你那些书不是摆在宿舍看的。”
“啊为什么还要上学啊，好麻烦，做老师折磨别人比较爽吧。”五条悟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
“悟你这个想法相当危险啊。”
五条悟耸了耸肩，“都当了这么久的学生了，怎么能不翻身呢？”
“那你呢？杰你想做什么？”藤原柚看向身边一直没怎么发言的人。
夏油杰看向黎明升起的天际，忽然笑起来。
“再做几年学生吧。学生也挺好的。”
“哈？”五条悟震惊，“你居然不和我一起组队当老师！！当学生有什么好？被无聊的课本继续奴役吗？诶我说，你就和我一起来当老师不好吗？……”
他叽里呱啦一路，最后被家入硝子和藤原柚同时消音。
*
“丢了个烂摊子给自己的学校，你这一手怎么和五条学得这么好？”夜蛾正道坐在沙发上，一张严肃的脸难得有些笑意。
看得出来，他身上原本如山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卸了一半下来，壮实的身躯都更加挺拔了。
“没办法啊校长，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切还要拜托你们了。”
藤原柚坐在他的对面。
“行了，知道你不想多掺和，”夜蛾正道显然很了解这个他带了两年半多的学生，“我们还有最后一节课，好好听一听吧，作为一个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
藤原柚笑着应他：“嗯。”
*
三个学生大闹总监部这种事情不到天亮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咒术界。
什么反应的人都有。
“虽然死了一批烂人，万一下一批更过分呢？”这是政府以及悲观主义者们。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昨天睡觉去了没看什么直播啊，醒了的时候手机直接没电了。”这是不总错过的少数咒术师和诅咒师。
“死的好啊，池子，咱们明天，啊不是，等会儿你给我买鞭炮回来，咱们放鞭炮！”这是以也元池爷爷为代表的总监部黑粉们。
也元池：愿世间本无总监部，他真的不想出门。
*
可以说这是五条悟，这个当了多久学生就当了多久刺头的人唯一一节比较安分的课。
夜蛾正道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比往常松了许多。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课。”
不到半节课，五条悟还是故态复萌了。
夜蛾正道爱的拳头比最强的瞬发大招还快，五条悟直到下了课那个大包还在冒热气。
“咔擦”几声，藤原柚和家入硝子各拍了几张照片。
“发我几张。”夏油杰道。
五条悟：“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藤原柚比了个“OK”：“我发群里，好图大家共享。”
家入硝子也凑过来：“我也发我也发！”
“……”
不过半分钟。
「七海建人：这种每日一发的图只会让这个群的废话量激增。」
「灰原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处省略无数个哈）」
五条悟在他们后边愤愤打字。
「世界最强：你们都没有心！！！！」
藤原柚和家入硝子笑得特别开心。
几个人走着走着，向来喜欢吵吵闹闹的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已经开始讨论毕业聚会的甜点内容以及是否需要酒水的问题了，藤原柚和夏油杰自然而然地坠在了后面。
看着天边的云，藤原柚小声地和他说着：“你看那个像不像小狸？”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在藤原柚觉得奇怪之前移开了视线，也望到天上去，怎么也看不出来她说的是哪一个，不过并不妨碍他回答：“像？”
似乎知道他的德行，女孩又问：“那你说哪个比较像？”
夏油杰静默一阵，正要认命开口，藤原柚笑着打断了，“不要总是附和我好不好，我想听你的想法。”
“对了，之前不是说小狸……没了吗？它现在还在适应躯体。”
“？”
“我昨天找夜蛾校长做了一个小狸模样的玩偶，小狸的灵魂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之前它的灵魂小得只剩那么一点点，我还一直担心会不成功。”
旁边同她一起走的少年听了为她高兴，“那很好啊，不是咒灵的话，你会更喜欢它的吧。”
“嗯哼。”
藤原柚没有否认。
即便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仍然没有办法释怀那种被咒灵缠身的痛苦。
少女忆起了过去，入了神，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目光。
这件事情本该是他在成年的那一天就做的，但是诸多变故，夏油杰拖到了现在，以至于他越来越不敢确定最后的结果，事到临头竟然有些踌躇。
直到藤原柚又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发呆，比平常多出了一分呆。
于是鬼使神差地，藤原柚用小指勾住了他的手，然后整只手溜进了比她大上几圈的手里面。
温温热热的，还有一点点茧子留下的摩擦，有点痒痒的。
藤原柚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走着，偶尔还能应一应前面一无所觉的两个人，参与讨论晚上到底要不要邀请夜蛾正道过来玩，余光看到的就是黑发少年更加呆愣的样子。
她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本来以为他会一直懵到藤原柚把手抽回去的时候，不料藤原柚一动，那只大掌顿时攥紧了她的手，手指划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差点就被刚要回头又转回去的家入硝子看见。
藤原柚抬头看他，有些惊愕，却见他已经换上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故意的？”她悄声问道，额前的一缕小卷发随着风飘着。
“重要吗？”夏油杰压得更小声，再加上前面两个毫不知情的同期，藤原柚总觉得有一把火烧伤了脸颊，有些心虚，“所以你承认了对不对？”
“承认什么？”
她才不认，都被反将一军了。
“噢。”
藤原柚：“？”
“我喜欢你。”
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他说的不大不小，幸亏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聊得上头即将开启第不知道多少次世界大战，这个话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
又是一阵风，让藤原柚想起来当年对着他说出的那些话，最后一句可能被风掩盖掉了踪迹，如今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再说一遍。
“这样啊，我也是。”
“也是什么？”风吹得心痒痒，他就是想听她也说一句。
“我、也、喜、欢、你！”
*
京都。
一年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藤原柚站在大学门口，盯着手机有些烦。
「室友A：你今天不是要迎接新生？你男朋友挑这个时间点你不拒绝吗？而且还特意挑了门口，该不会是要宣示主权吧？什么告诫新生，你们的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之类的。」
「室友B：啧啧，男人～」
「室友C：？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柚你是不是排挤我？我不管我生气了，你的解释我不听！我一定要你回来抱着我哄我！」
「柚子：……」
「柚子：你们冷静点。」
太阳很大，让藤原柚想起来当初求着父母出门看弟弟的比赛的时候，那一天也是能够让路上的猫狗蔫掉的热度。
等了许久，甚至已经有新生入场了，她将几个新生领到其他的同学那里，不禁有些生气。
夏油杰向来是善解人意男友排名第一，从来不会让藤原柚做出让自己为难的事情，这一次要不是夏油杰拿这个当生日礼物，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正想着，已经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了。
与藤原柚想象的一身轻松不一样，夏油杰拖家带口，一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包，另一手拿着一个礼盒，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学姐生气了？这是礼物。”
藤原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了，她现在大脑基本是宕机状态。
“你、你考到这里了？”
“嗯，”夏油杰对着她笑，礼物塞到了她手里，“怎么样，我厉害吧？”
“不声不响的，真是厉害了。”她说得慢，显然回不过神。
“可是你不是说要在高专留一年读书然后当老师吗？”
“那是以后的计划，我爸说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异地恋不可取的。”
“好了，学姐带我好好逛一逛吧，我们以后的时间，很长很长。”
*
人类察觉到喜欢这件事，
是因为当下心里惊雷一声；
而察觉到爱，
常常是因为回想。
——丘赫尔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