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峰

    再过三日师尊要去极北雪山采摘“冰凌花”,此花长在严寒之地,性冷,是治疗她这种热症关键一味材料。

    接着还要去蜀南花海极热之地采摘“炎龙草”,这种草性热,是治疗师尊寒症最关键的一味材料。

    然后将这两味药材交给峰主,请她来炼制丹药。这些年一直都是师尊一人前去,他从不愿麻烦他人。

    重生前,师尊就是三日后下了山,可百日后回来的师尊就变成了屠杀九华峰的恶魔。

    景篱打算跟师尊一同去,将整个事件调查清楚,将“那个人”揪出来,师尊肯定会以静养为由拒绝自己,但景篱打定主意,她要央求师尊直到他点头为止。

    三声鼓声响起,预示着辰时已到,晨起练剑结束了。

    练剑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几乎所有弟子都撒丫子往峰内的饭堂跑去。

    金丹期才能辟谷,这些弟子们都没有达到金丹境界,反言之,若是达到金丹境界就可以顺利出师,各谋出路了。

    景篱慢悠悠地跟在江书衡身旁,半路无言,这是师徒二人的常态,倒也不觉得尴尬。

    正想着一会儿如何跟师尊引出自己要同去极北雪山和蜀南花海的话题时,一名圆脸师兄和几名弟子跑了过来,手中拿着食盒。

    几人上前同江书衡行礼后,便纷纷上前将景篱围住。

    景篱与几位都相熟,刚刚在观剑台上扫到了几人练剑:“几位师兄弟,几日不见剑法又精进了。”

    圆脸师兄挠了挠头,不大好意思:“多亏师妹给我们讲解心法。”

    景篱:“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几位弟子悟性差,心法领悟自然也差,遇上的师尊又没有耐心,所以之前连练气初期都入不了门。

    景篱虽然没有灵根,使不出一招一式,但她领悟力高,加之在九华峰这些年都用来看剑谱和各个境界的心法,对于修炼上的技巧和门道可谓是门清。

    她也是偶然见这几位师兄师弟修炼不得法,指出了其中的错处,没想到在她的指点下几人都成功进入了练气初期。

    几人对景篱自然是感激不尽,经常拿着心法请教,一来二去,就熟识了。

    不止是这几名弟子,好些弟子也喜欢去找景篱讨教,大概是觉得自家的老古板师尊讲的不如景篱清楚明了。

    加之九华峰风气很好,自己又有大能师尊罩着,这些弟子们也不会像有些门派那般因为凡人不能修炼便在其面前颐指气使,反而因为景篱的学问而对她十分敬佩。

    所以景篱这些年在九华峰过的很好,并未受到任何排挤。

    圆脸师兄看着景篱面色不错,高兴得紧:“景篱你可把我们几个担心坏了,还好今日你又生龙活虎了。”

    景篱拱了拱手道:“让几位师兄师弟担忧了。”

    圆脸师兄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来:“饭堂太吵闹了,我打了你爱吃的番茄炒蛋,师妹还是带回去吃吧。”

    景篱看了一眼一直安静等她的师尊,见师尊点了点头。

    接过饭盒道:“那就劳烦师兄了。”

    圆脸师兄摆了摆手,叮嘱景篱好生休养,这才带着几名弟子离开。

    此刻的江书衡内心不免感慨,若是她的徒弟身体健康,即便没有修为,在九华峰也是能吃得开的,当真是可惜了。

    师徒二人一路并肩前行,直到踏进了栖迟轩的大门,景篱才开了口。

    景篱:“弟子想问师尊,在修真界是不是只有境界修为才是最重要的?”

    江书衡思考了片刻道:“有了至高的修为境界,就等于有了千年的寿数,若是想要,名声地位,还钱财富贵都是唾手可得,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修为境界最重要。”

    景篱又接着问道:“师尊若是有朝一日突破化神,这些也都唾手可得,师尊会很快乐吗?”

    江书衡回答的很诚实:“为师没有突破化神,所以并不知晓。”

    景篱浅笑道:“弟子觉得即便师尊以后这些都有了,也很快乐,但还是不够完美,就像这番茄炒蛋少放了葱花一样。”

    接着食盒便被景篱打了开来,果然没放葱花。

    江书衡笑出了声儿,心想饭堂的饭菜果然对付,也猜到徒弟大概是有话要与自己说,难得地与徒弟开了个玩笑:“所以呢?你觉得为师缺少的是什么葱花?”

    景篱难得见到师尊的笑颜,被晃了一下眼,差点忘了要说什么。

    轻咳了一声,合上了食盒的盖子,这才继续忽悠道:“这葱花便是师尊与弟子的美好回忆。所以弟子打算过几日与师尊一同去极北雪山和蜀南花海。”

    江书衡听后顿时收敛了笑意,火气上了头。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逆徒居然是想说这个。

    “简直是胡闹。”江书衡甩手前行,与景篱拉开了距离。

    景篱早就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断不会因为师尊的一句话而打退堂鼓,赶忙追了上去:“师尊,弟子不是在胡闹,弟子是认真的。”

    江书衡一句“你不要命了吗?”差点脱口而出,忍着怒气及时又换成了:“难道你不知晓自己的身体受不住吗?”

    景篱赶忙接话:“弟子知晓的。”

    江书衡有些被气到了:“那你还……”

    景篱怕气坏了师尊,赶紧下跪:“师尊莫要动怒,听弟子解释。”

    江书衡深吸了一口气:“……”

    景篱:“自打弟子来到修真界后因为身体原因从未出过九华峰,弟子想去看看极北雪山的落日是否如书上描述的那般壮美,蜀南花海是否真如传说中有上万种类鲜花,弟子想去数一数。”

    这理由让江书衡难以置信,若不是一巴掌下去可能会要了这兔崽子的命,他真能舍得打下去,面笼寒冰道:“看日落,数花?……这些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景篱抬起头,对上江书衡的怒颜,笑着的师尊和生气师尊简直是仙界和魔界之分,让她顿觉有些腿软。

    但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弟子知道,自己所剩时日无多。”

    景篱顿了一下,低下头接着说道,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与其在峰中日日重复,百日所见如一日所见,还不如去见识一下峰外的景致,也算不枉此生。”

    江书衡心中重复了徒弟刚说的“所剩时日无多”几个字,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他每年所到之处众多,从未留意过周遭的景致,没想到在徒弟心目中这些事竟然如此重要,若这真是徒弟生前最后的愿望的话……

    景篱见师尊已经开始犹豫起来,知晓自己快要说服师尊了,趁热打铁,打算不要脸了,抬起头像小孩子一样嘤嘤央求起来:“弟子求师尊了……”

    江书衡正对上了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与十年前抱着自己腿的那个“我很便宜,只要一颗下等灵石。”的记起重合起来……

    “这么个大姑娘居然耍小孩子的把戏!”江书衡心中暗想,虽然告诉自己不应该吃这一套,但心中某处仍是软了下来。

    “你若是拖累了为师,为师便一剑杀了你。”江书衡为了遮掩自己的心软,留下了一句狠话,快步向自己的主屋走去,将徒弟一人留在了原地。

    景篱心中石头落了地,乐呵呵地起了身,拍了拍膝盖处的雪沫,看着江书衡的身影,心想:“师尊就是嘴硬心软,自己已经拖累师尊十年,要杀岂不是早该杀八百次了。”

    回到自己的侧屋,打开食盒,景篱将番茄炒蛋吃了个干净,接着便翻箱倒柜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

    除了一些必备的衣物,还有不少门内弟子们为了感谢自己送的礼物,不乏有一些上好的玉石,加上每个月峰中给弟子们发的灵石,景篱自己都没想到这十年竟攒了不少家底。

    ……

    次日,江书衡亲自去找秦素素,说了要带上景篱之事,想问问峰主景篱的身体若是路上突然发病该如何应对?

    秦素素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这孩子已经过了十八岁生辰了吧?”

    江书衡虽说是个清冷的性子,轻易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加注过多的情感,但景篱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仍是说不出的复杂,当年景篱第一次发病时,峰主就说过她活不过十八岁。

    秦素素:“书衡,你也不要太难过,若不是你将这孩子救了回来,她大概十年前命就没了。”

    江书衡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同往常一般平静:“她还有多少时日?”

    秦素素也不打算瞒着:“最多百日,其实极北雪山不去也可,丹药已经延长不了她的寿命,只是能让她最后的日子好过些罢了。”

    随后屋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半晌儿后江书衡回答道:“哪里并不算远,去蜀南花海还赶得及。”

    秦素素面色凝重道,接着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些治疗伤口的灵药,两颗辟谷丹,递给了江书衡。

    江书衡:“峰主给我这些丹药的意思是?”

    秦素素:“景篱那孩子聪慧,当是知晓自己身子什么情况的,既然她已经看淡生死,想必也不会计较多一日少一日了。”

    江书衡接过丹药沉默了半晌儿问道:“难道峰主也觉得看日落,数花比多活几日更重要?多活一日便多了一日的希望,万一出现转机……”

    秦素素有些嫌弃地撇了江书衡一眼道:“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看着年轻,实则就是个没情调的老古板,我看不是你徒弟放不下生死,是你放不下徒弟,与其关心徒弟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寒症。”

    江书衡被怼得有些想发脾气,推门就要离开:“我的寒症无碍。”

    秦素素追到门口喊道:“你要是犯了寒症就抱抱你徒弟,她热乎,能让你舒服点。反之也是这么个道理,比你开什么清凉结界、防寒结界有用。”

    江书衡听后眉头拧的更紧了,留下了一句:“那些乱七八糟的师徒话本子峰主还是少看些吧。”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素素回到房内,对着床头那一大摞话本抱怨道:“哎,这跟师徒话本有什么关系,医者父母心,这老古板就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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