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智祈提出要走，朝露透一点没犹豫就要送她回去，这让五条悟特别不爽。

    不过在越智祈说出公寓的地址以后，五条悟竟不再反驳朝露透送朋友过去的打算。朝露透觉得很稀奇，以为他终于学会什么是“读气氛”了，然而事实证明是她多心，五条悟只是想去那附近一家超有名的冰淇淋店而已。

    “我在这里等你半小时，记得快点回来哟。”站在已经快排到公园入口的点单顾客的队尾，五条悟这样说。

    “我尽量。”朝露透有些为难地皱皱眉。她这一去可不是单纯送越智祈去新家，得忙好一阵，半小时绝对不够。

    越智祈看了看队列的长度，客观地说：“半小时内不太可能轮到你诶。没有耐心的男人很差劲，容易失去女朋友哦。”

    “哈？！”

    看见五条悟嘴角抽搐了两下，朝露透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本来就没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啦。”朝露透说。

    ※

    越智母女的新家在一栋塔楼里，是近三年新修的楼房，因为离商圈有好几公里远所以周边环境还算安静。最令朝露透安心的是，她目前没有看到危险系数较高的诅咒，一路上干干净净，令人神清气爽。

    “妈妈找公寓的时候我不是找时翔叔叔借过一堆道具吗？这里是我检测下来最安全的地方！”越智祈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两人穿过装修得颇具现代艺术感的一楼大厅直奔电梯间而去，“虽然贵了一点，不过妈妈说只要安全就非常值得！”

    朝露透一直在四处张望，深以为然：“这里的确挺安全的，诅咒很少，监控很多，物业也很尽责。”刚才她就被大门口保安拦下来了，纠结了好一会儿她为什么携带太刀以及太刀是不是真品的问题，最后朝露透干脆把刀交给他检查，他发现根本拔不出来才作罢。

    “说起来，为什么保安大叔跟我一样拔不出你的刀啊？难道他也是力气不够大？”越智祈很好奇。如果真是力气的原因，那朝露透该是怎样一个大力士啊，能不能一拳打穿石头啊？

    朝露透用余光瞄了眼越智祈的表情，又明白她在脑补什么，有点无力：“我解释过吧，又忘了？你没有咒力才拔不出来，跟力气没有关系。保安也拔不出来恰恰就说明他也是普通人啊。”

    从小迷糊到大的越智祈毫无自觉地迎着朝露透鄙视的眼神咧嘴一笑，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我记得你解释过咒力是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对吧？你以前生过病，还住在一群精神变态身边，负面情绪多我能理解，其他咒术师呢？总不能全是病人吧？而且你们咒术师长期利用负面情绪真的不会影响精神状态吗？”

    “大家多少会有点不正常。你刚才不就见到了？”朝露透挑眉。

    越智祈果然被逗乐了，靠在朝露透身上哈哈大笑。越智祈又说：“说到五条君，我一直以为小透你已经和他告白了欸，居然没有吗？别的事先不提，单单是手链，是一对吧？是你自己做的吧？哼哼，我们都没有，哼哼。”

    朝露透眨了眨眼，笑着说：“你哼什么呀？我明明也给过你们的，少来。”

    “头绳和发卡没有手链好看！”

    “哦。”朝露透抬手去抓越智祈脑袋上的头绳，“那你还给我吧。”

    越智祈也不躲，反而是笑嘻嘻地抱住朝露透的胳膊，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所以说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呀？”

    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是吧。朝露透顺手摸了摸越智祈的后脑勺，认真想了想。

    “因为害怕被摧毁。”她轻轻地说，“不能再向他靠近了。所以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

    谁叫五条悟是五条悟呢？她在心里叹息。他是最强咒术师之一，所有视线的焦点，处在咒术界绝大多数风波正中心。

    偏偏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如既往平静的生活。哪怕只是维持表面的功夫。既然自幼建立起的联系不能斩断，就干脆及时止损，停止向他继续靠近。

    两人正要拐弯，有名少女急匆匆地从另一头冲出来，口中还喊着“黑井快一点”。朝露透忽然伸手挡住墙角，下一秒想避让她俩的少女就一头撞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速度确实很快，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把朝露透的手都撞麻了。

    少女小声惊呼着后退，半晌没反应过来。少女看起来比朝露透和越智祈年纪小，头上系着一条头巾，黑色的头发绑成一根麻花辫，眼神纯真又清澈。

    越智祈嘴巴张成“Ｏ”型：“小透，你反应也太快了吧！怎么预判的呀？听脚步声吗？”

    “或许你可以去问一个叫‘冒失祈’的人。”

    “那是谁呀？完全不认识呢！”

    “那个！”面朝朝露透，少女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太谢谢你了！真是抱歉，妾身——不不不，我刚才太冒失了！”

    朝露透翘了翘嘴角，以示回应。

    “理子小姐，不要跑这么快——”从电梯间里又跑出来一名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性。她停在少女身边，视线扫过越智祈，在看见朝露透时，眼睛瞪大了。

    朝露透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垂下眼帘轻轻推了一下越智祈的背：“走吧，抓紧时间准备。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出去玩吗？”

    “嗯？哦，好！”

    两人越过少女和女仆走向电梯间。朝露透知道有视线一直定在她背上，如芒刺背的感觉让她紧紧握住了业火。

    她已经准备好动手了。如果对方有异动，她会第一时间反击，取胜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不论生死的话。

    这不能怪她敏感。重要的人不可以用来冒险，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感觉了。

    所幸，直到电梯门阖上，她都没有动手的机会。朝露透这才放松了一点。

    “怎么了呀，小透？突然说谎。”越智祈早就察觉到好友有点紧张，不由问道。

    “刚才那个女人应该认出了我是咒术师。往好的方面想，她可能是咒术师或者咒术师的亲眷。”朝露透答。高专校服的纽扣纹样是固定的，在咒术界并不是秘密。

    “真的吗？我也太幸运了吧！有咒术师当邻居岂不是安全指数爆棚？”越智祈却兴奋不已。

    要是她也能像祈这么乐观就好了。朝露透垂下眼，补充道：“也不只有咒术师知道。你明白的。”

    越智祈笑容一僵，明白了朝露透的意思。她收起笑容，严肃地点点头：“你放心，我和妈妈会小心的。”

    ※

    检修完所有咒具离开越智母女的公寓以后，朝露透直奔五条悟排队的那家冰淇淋店。等她回到那家店时已经快五十分钟以后了，可她并没有在店外看到五条悟的影子。

    不过朝露透一点也不慌。这种状况不是头一次发生，更何况对朝露透来说并非无迹可寻。

    她将左手里的业火换到右手，然后用左手握住右手腕上那一串蓝色手链，同时发动术式。

    熟悉的灰白色和黑影又涌现出来，只是如今随着她咒力的扫荡，周围的一些细节已经能被残秽标记出来供她辨认。一只蓝色的蝴蝶穿透她的左手背飘了起来，在朝露透眼前停留了一秒钟。接着它振动着那几乎快变成碎片的翅膀向某个方向飞去。

    朝露透站在原地不动，但她的视线却随着蝴蝶而去，好像蝴蝶就是她的眼睛。没一会儿，她就一道黑影身上找到了另一个蝴蝶标记，也是蓝色的，也有破碎的翅膀。而且蝴蝶标记之外覆盖着一层泡泡般的光膜。

    每个咒具工匠都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刻印，期望自己的作品流传于后世时，有人能因此记得曾经有一个优秀的工匠存在过。朝露透选择的刻印图样是这种翅膀破碎的蝴蝶，而且因为她术式特殊，蝴蝶也是她的工具之一，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利用一对咒具中的其中一只，寻找到另一只的位置。

    “找到你了。”朝露透轻轻一笑，总算迈开步伐。

    五条悟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享用一份看起来就很好吃的冰淇淋甜品，那双蓝眼睛在朝露透刚现身时便转了过来。

    “好慢！我都已经开始吃你那份了哟！”他的声音里和他的脸上一样充满笑意，表现得完全是个美丽无害的少年。

    朝露透平静地走过去，在五条悟身边坐下。她没有靠太近，留出了「无下限」生效的距离，也有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事件自己和五条悟会互相妨碍的意思，谁知五条悟主动贴过来了。他们腿贴着腿，手臂挨着手臂，手链碰着手链，无论怎么看都亲密无比。

    朝露透心里一窒，斜着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口雪白的牙和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的圆墨镜。他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这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欠揍。她的手指和她的脚也确实有点蠢蠢欲动。

    但朝露透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居然坐在公园吃甜品，现在你又不赶时间了吗？”朝露透表现如常。

    “当然赶时间啊。菅老师让我接到你就马上回去，那样的话三点以前就能回高专。”五条悟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但已经耽误一个小时了，再在外面玩一会儿也没关系。哦对了，菅老师是你们一年级的班主任，女老师。我的班主任夜蛾应该是要当校长不再任教了，我二年级的班主任居然还是他，正常来说你们一年级才是归他管的才对。”

    “哦？那我真同情夜蛾老师，带的最后一届学生居然是你。”

    “同情？能有我这种百年不遇的天才学生，怎么也该是嫉妒吧！”

    “为什么要嫉妒？我自己就是天才。”朝露透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加一个范围，“我是指咒具、剑道、生得术式、跑酷和弓道，嗯——还有很多，我其实是个全能天才。”

    五条悟突然笑得直拍腿，差点把冰淇淋扔出去。

    “你有意见？”

    “当然啊！继理科之后，阿透你连国文都变得苦手了吗？而且连金鱼都不会捞，体术也不行……全能，哈哈哈……”

    “……好啦好啦，吃你的冰淇淋吧，真正的全能天才！”

    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其实轻轻地把五条悟那张越看越可恶的俊脸往旁边一推，朝露透忍不住笑了。五条悟把冰淇淋放到另一边，两人脑袋凑到一起笑了好一会儿。

    朝露透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怎么去学校？刚才我们是乘地铁来这边的，等下不会也要乘地铁去学校吧？”

    “不用啊，联系待命的辅助监督就好了嘛。你以为我怎么过去的啊？”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五条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