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清安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小夜甚至在他的眸子里看出了清安在怀疑小夜是在欺骗他。

    看惯了清安平时温文尔雅，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慌张，从容镇定模样的小夜显然被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取悦到了。

    小夜伸出右手，在脖子的地方反复抠，直到抠出来一张皮。将皮完全撕下，里面包着骨传感耳机：“现在我们是真的坦诚相待了。所以没必要觉得我这是在欺骗你。”

    看着小夜嘴角的那抹笑，是种姐姐看到弟弟犯错时的宠溺表情。清安不禁低下头，却掩盖不了泛着粉红的耳朵。

    “黑川看起来确实手段高明，但不是个正经人。我会将掌权人的位置给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像个人样，其实阴招比谁都多。阴招多的人，心思缜密，自然不会犯太多错误。但也是因为这个，一般人不会那么好接近他。更何况，他有喜欢的人了。”

    “黑川有喜欢的人？”清安不可置信道，“我一直以为黑川就是个木头人，在感情方面的木头人。”

    “怎么，你竟然不觉得他喜欢我？”小夜挑挑眉，“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情圣。”

    “没有！”清安的头低的更低了，“我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对你的恨，还有感激，对姐姐的仰慕和对妹妹的宠溺。但我看不到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的炙热。”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对我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甚至有些爱情的味道。但就是为了保护他爱的那位，让别人觉得掌权人有爱人了，就不会在这方面对他动心思。”

    “黑川确实喜欢耍阴招。”

    “源太严肃了，而且太古板了。他对我来说……我还真没把他当哥哥，我把他当叔叔。他不是杀伐果断的性格，反而是我们五个里面最温吞的人，一点情话都说不出来。”

    “确实不是你喜欢的。”清安不由得想到了阵的脸，“这么说，黑泽很擅长情话？”

    “不聊这个。”小夜表面镇定的一笔带过，“真白啊，真白还需要我说吗？他是我在你们四个中唯一一个当弟弟的。而且，我不喜欢花心的人。”

    “你知道他是装的。”

    “装的又如何？我能接受为了利益所以出卖自己，但我不能接受为了花天酒地。我最讨厌庸俗的人了，看着他身边的庸脂俗粉，有点生理不适。那怎么办呢，他是我弟弟啊，是我把他变成那个样子的。”

    “那……我呢？”

    “表面惨绿少年，像个正经人，会照顾人，会用手段。背地里会用阴招，就像个什么呢？就像是平时最喜欢的白色一样，是个画白脸的人物，阴险狡诈的很。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付出一切的……天才。”

    天才这个词，小夜想了很久才说出来：“对，就是天才。一个自律，不会骄傲自大的天才。你比天才还要厉害。连我都会自大，自视清高。”

    “那黑泽呢？”

    “长的好看.”

    “没了？”

    “有些感情，不是因为适合就决定的。他对我来说……在我悲伤、绝望的时候提供帮助，不会嫌弃一个大小姐的傲娇，放下身段慢慢教我在贫民窟的事情。在很多时候，爱情并不是因为合适，也不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在不知不觉中，你便离不开他了。”

    “为什么……你说黑泽杀死过你一次？”

    “那天火很大，我冒着被火烧死的风险去找阿阵，他安然无恙的在那里。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我就觉得他受苦了，在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出现。我冲上去抱住了他，他给了我一枪，把我推进火海。

    “我在火海中从口袋里磨出了APTX4869，在痛苦中回到了以前。从此我在他的生活里就扮演起了npc的角色。我给我自己重新拟定剧本，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年龄你现在无法解释吗？”

    “只能说，可能APTX4869出了点问题，或者是配方的原因。我调整过几次APTX4869的配方，但我从没把APTX4869分给过阿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小夜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有句话当讲不当讲，不过你不让我讲我还是会讲。你穿黑色真的不好看，还是白色看的顺眼。”

    小夜没有走回头路，而是沿着路往最深处走。

    她的手腕突然被握住。

    “等等，小夜。你走错了，应该走那边。”清安伸伸下巴，示意小夜往另一边走。

    “秋元勇一郎让你来这边，是来吸引火力的吧。用我来当借口，他说的，应该是我一定会到这里来。他的手下会事先埋伏，到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且重伤。”

    “对。但我发现他骗了我，他的手下全都跑到他那边去了。不要去，你会有危险。”

    “不要恋爱脑，小伙子。”小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蝴蝶刀，轻轻敲了敲清安的脑袋后，在手上把玩，“我没那么值得被爱。”

    “小夜，听我一次好吗？念在我之前还是你的哥哥。”

    “不，你永远是，哥哥。”小夜轻轻伏开清安的手，向他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你之前对我的保护，也请你想好自己最后的结局。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开心的模样。”

    “我会的，小夜。”清安从身下取下枪，交给小夜。

    小夜笑着接过后，拿着枪走进了深处。

    “所以，在场的客人中，清安其实也在里面。”小夜像角落挥了挥手，“他在另一个视角看着我，和妈妈一起。真希望他能换件衣服，黑衣服丑死了。”

    “那我穿白衣服呢？”阵道。

    “好看。”

    两人面上都闪过惋惜和难过，不过在这种场合，依旧强颜欢笑。

    “你身上的那些伤，是因为从地下室死里逃生？”新一道，“你和黑泽不是在幼儿园碰过面吗？”

    “确实碰到过。在地下室走完一圈，清理掉秋元勇一郎的人后，我就回到了幼儿园，和阿阵分享情报，顺便看看夜冥。毕竟我把骨传感耳机给捏碎了，总要碰个头商量一下。”

    “黑泽先上车，是为了和你通电话？”黑川道。

    “嗯。”阵道，“这样方便我们接下来的操作。”

    “小夜，你身上受什么伤了吗？刚刚看你跑过来的样子，伤的好像不轻。”真白道。

    “演的。”小夜面无表情，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真白，为了显出自己不在撒谎，还特地补充了一句。“真的。”随后眨巴着星星眼看向阵，“这是我们之间协商后决定的。”

    “小夜，有几句话你应该没告诉大家吧。”新一道，“不然这个故事看起来不够连贯。

    “确实。”小夜沉思了一下，努力保持脸上的笑。

    “清安。”小夜突然道，“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归宿是什么吧，从你遇到我的那天开始。

    “死亡。”清安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会死在秋元勇一郎手上，现在看来好像是错了。”

    “死了别人手上，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会不舍得杀了我。”

    “我确实不舍得，但……我也不愿你死在那个老东西手上，会损害你在黑医的名誉。”

    “是吗？原来……我在黑医还有点名誉……”

    清安是要死的，从他跟随着小夜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的未来很有可能死在对手手上。这里的区别，只有是被谁杀的。

    “今天在场的黑医都不知道我进去找的人是谁，他们早就以为你走了一条没有监控的通道，已经逃离了黑医的包围圈。你觉得现在遇到秋元勇一郎后，有多少几率存活？”

    “很小。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也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他不会容忍我这样的人继续活着。”

    “你现在被秋元勇一郎杀了，那你就是黑医永远的叛徒。即使会有人为你澄清，说你是被秋元勇一郎杀死的，没有背叛黑医，是在当卧底。但也会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被否定。

    “清安，如果我今天从这里完好无损的走出去，而你跟在我的背后，不言而喻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好人。”

    “要是别人说我是因为遇见你而害怕了举动投降呢？”

    “现在谁不知道在秋元勇一郎身边你是他的得力助手，不会有一个人愿意放弃他的得力助手的。尤其是，你并没有伤害我。”

    “但……我还是要死的。”

    “你有想过不死吗？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的选择是死亡，我希望你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去死。”

    “我背叛了黑医，背叛了你。”清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死亡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如果送我上路的人是你，我会很开心。”因为从始至终我都爱着你，和你说的一样，在某个不知名的细节中，我早已离不开你。

    “那跟我走吧。要给你弟弟道个歉吗？”小夜将手机交给清安，“我猜你的手机上一定没有真白的手机号吧。”

    “好。还是不要先告诉他了，我编辑好就行，到时候你给他看。”清安写到一半，顿感不对，“那你怎么办，你会被别人怎么看？”

    “我？失手杀了自己的好兄弟罢了。但是清安，黑医需要一个坏人。倒是你，马上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你是不是傻啊？都要走了，还惦记着我？”

    “不想你被说而已。”清安快速编辑好消息，将手机递给小夜，“秋元勇一郎在路上有埋伏，他认准了你会走右边那条路，小心点。”

    “没事。而且，你怎么知道他给你的情报就是对的？看命吧，保护好自己，到时候……我会以最华丽的形式将你杀死。”

    有时候爱情就是那么的莫名其妙，在不知不觉中相爱，又在不知不觉中分别。

    小夜看过自己的父母因家暴而冷战，看过田贝瑶为了女性权益不惜放弃秋元夫人这个安稳的身份选择孤身站在秋元勇一郎的对立面。

    她见过自己爱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人将自己推入火海；见过一对夫妻共同孕育三个孩子，不为权力，不为金钱淡泊一身，最后却双双亡于火灾。

    有的人为了爱人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做一辈子的禁脔；也有的人，为了爱的人甘愿做一辈子的配角，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世上对爱情的定义千千万万，或是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有禁忌之恋，有被迫成亲。

    人这一辈子，逃不过一个情字。

    困在其中，一辈子兜兜转转。

    谁让“情”字里有个“青”呢？

    在情面前，谁还不是青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