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
一道女声传来。
姜晚往长廊口看去，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焦急二字都写在了脸上。
那张脸让姜晚微愣。
蒋寻揽着陆南溪出来，那女人看见蒋寻，惊呼一声：“阿寻，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姐，蒋芸。
蒋寻放开陆南溪，见她哭了起来，生气地望向苏延，冷声问：“不解释一下？”
蒋芸一出现，陆南溪哭得更凶，眼眶里蓄满了泪珠。
“怎么了？不是说让我陪你来做检查吗，怎么哭起来了？”蒋芸抬眼望去，视线落在苏延身上，不满地冷哼一声：“哎哟，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准备浪子回头了？”
蒋寻话里带着逼问，蒋芸更是夹枪带棒地讽刺他。
苏延眼里满是冷意，他看向陆南溪，不屑一笑：“陆南溪，你听着，三天后，苏家的人会上陆家去提亲。”
“你那么想进苏家的门，那便如了你的意。”
苏延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的楼梯口走去。
陆南溪背对着苏延，听见他那句决然的话，泪流满面。
‘提亲’这两个字在他看来多么讽刺又好笑。
蒋芸将陆南溪抱到怀里，“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她话一出，蒋寻脸色瞬间变沉，从头到尾打量了陆南溪一遍，不可置信道：
“你怀孕了？”
陆南溪不敢看他，轻嗯了下，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蒋寻觉得有股怒气直逼天灵盖。
他深吸口气，无奈扶额，轻声呵斥："你这简直胡闹，之前苏家与陆家因为招标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两家结亲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没有之前的事，未婚先孕传出去，苏家所有人都会低眼看你。”
“南溪..苏延那人，不值得。”
陆南溪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抹了下脸上的泪珠，仰头朝蒋寻苦笑道：“可现在已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爸妈，他爸妈，全都知道了。”
这下蒋芸与蒋寻都沉默了。
蒋寻叹了声，随即不忍地别开眼：“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完拉开玻璃门。
科室的医生都渐渐下班。医院长廊上人很少。
他看见科室门前的一排蓝色长椅上没有姜晚的身影，心急地朝四周寻觅着姜晚的身影。
“晚晚？”
他的喊声传入蒋芸耳朵里，她愈发觉得不对劲。
“阿寻，你在找什么人？”她问蒋寻。
蒋寻淡声回：“一朋友。”
他将交费的单子折叠起来，急呼呼地按下电梯就下楼。
蒋芸极少见到他情绪外泄，她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忙对着陆南溪道：“南溪，我们也走吧，有什么事回去再商量。”
“嗯，好”
蒋寻下了电梯，一路小跑到门口，四处寻觅着姜晚的身影。
骤然，马路边上一道白色的人影入眼，姜晚正晃着手朝出租车司机示意，脚上缠着一层纱布。
蒋寻跑了过去。
姜晚正打开门，半个身子正移着进入后排驾驶座，“师傅，去唐家.."
下一秒整个人被拽了出来。
“师傅，不打车了，我会载她回去，抱歉。”
砰地一声，车门合上。
出租车驾驶位上的中年大叔好笑地摇摇头,"现在的小情侣....真是....诶."
说完脚下油门一踩，直奔下一单。
姜晚甩开蒋寻的手，“你干什么？”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
蒋寻干脆直接将她抱起。
“喂，放我下来..."
姜晚真是怕了他，他低声说：“南溪是我妹妹，你别多想。”
“我妈，姓陆。”
他平静地开口。
“我哪有？”姜晚急着否认。
蒋寻笑了笑，“那你走得那么急干什么，你走了，这医药费我找谁要去？”
“那....多少钱？我转给你？”
“你还当真了。”蒋寻将她抱到副驾驶位上，打开车门，将她摁了进去。
他窸窸窣窣地帮姜晚系上安全带，狭小密闭的驾驶位上，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飘入到姜晚耳中，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她心间一颤。
目光交汇，两人呼吸紊乱。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甚是魅人。
那双眼睛一如初见那般流光熠熠。
“唔--”
他顺势低头，薄唇印上她柔软的唇瓣。
姜晚霎时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浅尝辄止，笑得粲然，“你欠我的，可不止医药费。”
他话音柔柔，姜晚愣愣地看着他，心脏却在砰砰直跳。
他低笑着关上车门，将她的包包以及医生开的药都放到车后排，取出车钥匙，一脚油门开走。
不远处的蒋芸望着宾利的车尾，眸色复杂。
"你在看什么？"副驾驶的陆南溪问。
“没有，就是怀疑你二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南溪撇嘴：“不用怀疑，就是..”
蒋芸惊道："为什么那么确定？"
"刚才我去了一趟苏叔叔那里，他说二哥要带个姑娘来看病，他肯定是有人了。"
蒋芸脸色顿时沉下去，她没继续说什么，开车载着陆南溪回家。
*
接近中午，烈日灼灼，蒋寻开车载着姜晚，路上一直问她想吃些什么。
姜晚让他载着她回住处。
车子停在居民楼门口
他解开安全带。
“你既不想出去吃，我下厨做给你吃。”
“我..”
她深吸口气，看着他，缓缓道：“蒋寻，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好好聊聊我们的关系。”
蒋寻目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勾嘴角：“好。”
他抱着姜晚回到她家。
他下厨简单地炒了几个小菜，随后将饭菜都端上桌子。
两人低头吃菜，姜晚话很少，蒋寻一直在叮嘱她，行动要小心，脚上不能沾水，饮食要清淡。
她愈发觉得两人如今的关系怪怪的，她忍不住问：“蒋寻？”
“嗯？”
“我们，这算什么？”
“这样纠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那般随便的人，你若是想找情人，那你就找错人了。”
蒋寻缓缓地放下筷子，与姜晚对视，她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在等着他的回答。
“情人？晚晚，你觉得我会那样对你吗，我只是想..."他话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低头一看，是家里人打来的,他瞬间敛了有些激动的情绪。
他说："我去接个电话。"
蒋寻走到阳台，接通。
姜晚看着他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去，她心里大概猜到那通电话的来意。
她筷子挑着盘子里的菜，吃着吃着就吃不下去。
那通电话很长，姜晚吃完饭，看着手机屏幕，又有好几个客户来找她看单。
她赖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这牌是越看她运气越衰。
催债，分手，崴脚....
一桩又一桩的事，这些的糟心事似要抽干她所有的力气。
昨晚没睡好，她迷迷糊糊地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哎呦’一声，惊得蒋寻忙说了几句挂了电话，走到沙发前，见她捂着左脸，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蹙着眉问：“怎么了？”
姜晚疼得眼里含了些泪，委屈地指了指地上毯子里丢着的手机，“手机砸脸上了。"
"......"
他好笑又无奈地了移开她的手，“我看看...”
姜晚眼角青了一处。
他捡起地上手机，握了握，觉得她的手机重量过重，“你这手机跟砖头一样，回头我买个新的给你。”看见她手机里的那一连串信息，劝道：“你这牌能不能暂时不看了，总是为别人解忧，也得多为你自己想想...”
他轻轻地摩挲着她脸颊，她躲了但没躲开，暖意从姜晚脸上传至心上。
姜晚掀起眼皮看他，眼前人坐在毛茸茸的地摊上，身上系着围裙，衬衫袖子挽起半截，露出精壮的手臂。
她目光停在他手臂上，缓缓向下，看清那道早已结痂的疤痕。
姜晚伸出手，倏然握住他手腕，轻轻地抚上那道细长的疤痕。
与周围平整的肌肤不同，那道疤触感凹凸不平，有些粗糙。
两人的手互相触到对方的伤处。
空气中霎时安静了几秒。
蒋寻感到她情绪的异动，眸光微变，好一会听见姜晚问他，“疼吗？”
他直视着那双小鹿眼，没应话，她再问一句：
“手术的时候，疼吗？”
一句话如同一利刃，将他蒙在心上多年的尘布狠狠挑开。
蒋寻嗓子咽了咽，眼眶酸涩，“姜晚？”，他回问她，“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问出了这么多年最想问的一句话。
那场爆炸案，是她及时地拉着他跑出门外。
他欠了她一条命。
所以当年他明明可以抓住栏杆，还是松手了。
他想让她过上好日子，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
蒋寻好想，好想她亲口承认一句，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失手，只是脚下打滑，只是一时脑子不清醒。
他记忆中的姑娘，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姜晚吸了吸鼻子，移开目光。
“故意与不故意，重要吗？”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你信吗？"她哽咽出声，看向他。
片刻后，耳畔传来他不假思索的一句：“我信。”
他重复了句，“晚晚，我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