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

    “草民不敢与将军撒谎!”

    苏禹也料他一介平民,不敢说谎。

    于是松了手,怒气冲冲的往官衙方向走,一路骂骂咧咧:“本将的女儿也敢抓,这帮杂碎,怕不是活腻了吧!”

    “小桃儿若少一根汗毛,本将就先踏平了府衙,再去向皇上请罪!”

    苏禹风风火火的在前头走。

    蝼蚁二十八则始终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尾随,与此同时,苏桃和翠竹也已被带到了府衙……

    官差不认得苏桃,胡大人却在季太师寿宴当日,与苏桃有过一面之缘。见到她来,胡大人一愣,试探着问:“贤侄女儿啊,你怎么跑到官衙里来了?”

    苏桃大大方方的坐在椅子上,轻飘飘扫了众官差一眼:“哪里是我要来,分明是你手底下的人将我拘来的!”

    众官差一听这话苗头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垂下了头……

    胡大人怒声斥责:“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将苏姑娘送回将军府!”

    “苏姑娘,请!”

    众官差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却较之前恭谨许多,他们知晓苏将军忠义,且今日,胡大人还提及过北狄投降,苏将军的三个儿子功不可没。

    “我是尔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苏桃靠实了椅背:“你们刚才吓到了我的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胡大人闻言,连忙提醒手底下的人:“糊涂东西,就知道干杵着,还不快与苏姑娘赔个礼!”

    官差不敢怠慢,拱手一礼:“适才我等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担待!”

    苏桃将目光定在翠竹身上:“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与我府上的人赔礼!”

    翠竹怯怯拉住苏桃的衣袖,小声道:“姑娘,翠竹身份低微,担不起官差大人赔礼,咱们还是快走吧!”

    苏桃递给她一个忒没出息的眼神,而后,语气坚决的与官差说道:“不肯与我的人赔礼,我就在官衙住下了!”

    “反正街上许多人瞧见了我来府衙,待我爹爹知晓此事,没准还会专程赶来谢谢胡大人的招待之情呢!”

    威胁,与墨辰学的明晃晃的威胁。

    众官差:“……”

    他们与苏姑娘认错,本是看在苏老将军的面子,至于让他们与粗使下人道歉,这是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口的。

    双方正值僵持不下,一道浑厚的声音打外面传了进来:“胡大人,你长本事了哈,连本将的女儿你都敢抓!”

    苏禹来势汹汹,胡大人则陪着笑脸:“苏将军,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苏禹冷哼一声:“本将姓苏,你姓胡,你打哪论的一家人!”

    胡大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仍低三下四:“苏将军,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总不好因为一点小事就翻脸吧?”

    “小事?你的人将我女儿拘到官衙里来,这算小事?”

    “苏老将军,这是误会!”

    为首的官差道:“当铺陈掌柜前来官衙报案,言说有人典当东西,他瞧那样子像是盗贼急于销赃,我等乃是秉公抓人,轮错,也是陈掌柜的错!”

    “荒谬,”苏桃嗖的一下站起身:“当铺掌柜不认得我倒无可厚非,但此前,我表明自己是苏将军之女,你们不信,非要拿人,又能怪得了谁?”

    “我等不识苏姑娘,且已然赔过礼了,然,姑娘不依不饶,偏让我等与下人认错,这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下人也是人,你将官刀横在她脖子时,怎么就没觉得强人所难?”

    “我女儿说的对,”苏禹急忙帮腔:“为官者,岂有拿百姓做挡箭牌的道理,本将只追问你们的不是!”

    ……

    胡大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暗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胡大人挤眉弄眼的给官差递眼色:“行了行了,就按苏姑娘说的办吧!”总不好让她赖在官衙里头不走……

    官差心里不情愿,这个档口却也不好节外生枝。

    他们耷拉着脑袋,与翠竹道:“适才惊扰到姑娘,还望姑娘担待一二!”

    “早听劝不就完了,”

    苏桃和翠竹互相递了个眼色:“拿好我们的东西在走!”

    翠竹敛好包袱。

    苏禹走在前头,一出府衙,就瞧见给他报信儿的少年。

    少年见他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苏将军,待爹爹头七一过,草民即刻去将军府报恩!”

    这次苏禹没再说话,审视少年一会儿,才缓缓点了头。

    苏禹倒背着手,走的极慢,半晌,他瞧着四下无人,幽幽问道:“小桃儿啊,爹每月给你的银钱不够使吗?”

    “啊……够的,”苏桃眸光微闪:“女儿不喜繁琐头饰,就想着将东西当掉,孝敬师父……”

    “你师父又缺钱了,这老东西,怎么天天念叨缺钱呢?”苏禹沉默半刻,继续道:“你师父若再缺钱,你只管与爹爹说,莫要私自出去典当东西!”

    “爹,府上的情况女儿都明白,”苏桃快走几步,挽住苏禹的手臂:“咱们将军府外头瞧着气派,实则三位哥哥征战多年,国库空虚,行军打仗的费用,还不是爹爹在填补亏空?”

    “以往是女儿不懂事,平白买了许多破剑,而今师父缺钱,我断断不敢让爹爹难做。”

    说话间,苏桃又路过当铺,碰巧看见当铺掌柜正在与人攀谈,她瞧见了掌柜,掌柜的也瞧见了她……

    陈掌柜虽不识苏桃,却识得苏将军,见两人如此热络,他懊恼的一拍脑门,当即跪在长街上:“苏将军,草民有错,草民错在有眼不识泰山…”

    “起来吧,”苏禹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本将的女儿归家时间尚短,你不认得她倒也无可厚非!”

    陈掌柜并不起身,只压低了声音:“苏将军,草民斗胆一问,将军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早年受过苏将军恩惠,且幼子免于从军,亦少不了苏将军从中周璇,若将军府有难,他能帮也自是会帮的。

    “将军府怎会有难处!”

    苏禹面不改色:“本将的女儿素来喜剑,不喜首饰,这才想到了当卖首饰去换宝剑的笨法子!”

    这话说的可谓漏洞百出……

    官员之女,再怎么喜欢剑,也不至于到了当卖首饰的地步,陈掌柜人精一般,满脸带笑的打圆场:“常言道虎父无犬女,这将门之女喜爱刀剑也实属正常,既是拿无用的东西换心中所喜,草民替苏姑娘兑换成银钱也就是了!”

    话落,陈掌柜站起身,意图接过翠竹的包袱。

    翠竹瞄着将军,见将军并没有要制止的意思,才将包袱塞给掌柜。

    掌柜从柜台取出银票,拢共有十张银票,整整一万两。

    苏禹淡淡瞥一眼银票:“你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可莫要亏了本钱!”

    “苏将军说笑了,”

    陈掌柜道:“做生意的,岂会做亏本买卖,不过是利多利少罢了!”他目送着几人的身影消失,才回了铺子。

    伙计将他的话听了去,笑问:“却不知掌柜的,此次赚了几分利啊!”

    掌柜睨了他一眼:“不至亏本也就是了,你少瞎打听!”

    ……

    苏桃一直偷偷端倪苏禹的神色,爹爹难得严肃,她还有些不适应。

    走了有一会儿……

    将军府的烫金匾额近在咫尺,苏桃鼓起勇气问:“爹,你是否觉得女儿去当铺典当东西,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苏禹神色正然:“你去典当首饰,接济师父,本为全了心中孝义,且行事不拘小节,才称得上为大家风范。”

    “小桃儿啊,你与三位哥哥一样,都是爹爹的骄傲!”

    苏桃又问:“爹爹既然这么想,为何还要板着脸,看起来闷闷不乐呢!”

    苏禹的一只脚踏进府门,叹息一声:“爹想着你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是爹无能,害你为钱财费心!”

    苏桃拽住苏禹的袖口,急忙纠正他的说词:“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

    翌日,苏桃与往常一样,天将蒙蒙亮,就已然在练剑了……

    爹爹归来后,与她提及早朝上发生的事,太子殿下参奏赵雨蝶言行无状,举止疯癫,赵大人于朝堂上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且痛心疾首的与皇上说道:“小女失德,老臣恳请皇上下旨,将她一条白绫赐死了事……”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苏禹模仿当时的情景,豁然出拳,带起一股强劲的风:“爹爹没忍住,于宫道堵住赵大人,给了他一下子!”

    苏桃眉头微凝:“爹,你也不怕赵大人明日告御状!”

    “要告就告,本将还怕他不成!”苏禹傲娇的昂着头:“你哥哥在前头打了胜仗,赵大人纵然想告,也是自讨没趣,且一个待子女心狠手辣的人,皇上岂能不心存芥蒂?他对亲生女儿尚且落井下石,旁人就更别想交透他了!”

    苏桃仔细揣度爹爹的话,一个为求自保,对亲生女儿尚且能赶尽杀绝的人,焉知他不能为了更大的好处,背叛旧主?这样的臣子,的确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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