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立秋之后,小镇中午时分还能感受些夏日烈阳留下来的余温,但一早一晚就已经很明显起了凉意。

    来麻将馆打牌的老太太都带上了自己的毯子,有几个嫌麻烦的带来了就直接放馆里,哪天来兴致了打起夜牌散场晚了,就每个人披上一件红红绿绿的旧毛毯,然后手里捧着芽月给他们满上的热水杯。

    乐滋滋的,像童话故事里每一个主人公都喜欢的和蔼可亲的外婆。

    “芽月来了麻将馆以后啊,不光花枝,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跟着享福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哪有过待遇。”

    其中一个老太太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说:“还是姑娘好呀,心细又乖巧,林澍那个臭小子就只会在旁边插科打诨。”

    “还有替人打牌的时候故意乱出牌使坏。”

    一桌人同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说笑笑。

    老太太继续:“说起来,有阵子没见林澍了,这小子最近忙什么呢。”

    “谁知道呢。”

    有人接话搭茬,手里边摸牌边喊门口坐着看脚边流浪猫狗发呆的芽月,说:“芽月不是跟他一个班的同学吗,芽月,最近林澍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啊。”

    芽月听到有人叫她,很快站了起来转身回头。

    至于后面那个林澍最近表现怎么样这个问题,芽月不太好回答。

    一是那晚之后,芽月和林澍这几天除了偶尔在路上碰到外,平时也没什么交流。林澍几乎全天就在自己座位上坐着睡觉画画然后再睡觉醒来后再画画,放学也是,铃一响,背着书包就往开元街走。常常是芽月还没反应过来,林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有就是,这个问题回答起来要说的太多,芽月已经无法用简单的点头或者摇头来跟这些的可爱的讲起话说不停的老人家们解释了。

    “行了,一张牌拿手里半天还打不打了。”

    花枝给芽月解围,说:“别理老胡,你不是学校留了好多作业吗,赶紧进屋写作业去吧。”

    芽月顺着话点头离开,刚走后院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推牌说:“老胡胡啦!”

    一阵欢声笑语。

    周末,芽月破天荒一觉睡到将近晌午。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透窗帘洒向屋内最后落在床上成了几道有些晃眼的白色线条。

    芽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直了,然后手够枕头边取了个黑色皮筋把头发随意挽了个包。

    换件宽松长袖T恤和灰色运动裤出门洗漱,屋门刚打开,芽月便愣在了原地。

    林澍也在。

    男生手里端着一筐刚在石榴树下水池里洗好的茴香歪头看芽月,刘海下微微挑起的眼神里不无打趣。

    昨天是谁说好一阵子没在麻将馆见过林澍的,这不就见着了吗。

    芽月左右动动脸颊,然后在林澍一路目光注视下朝水池边走去。芽月牙杯放水龙头下接着,然后另一只手去拧开关,结果手一用力,水流得猛了些,直接冲着杯底反弹起来浇了芽月一脸。

    额前碎发全都贴在了脸上。

    芽月刚一伸手,树架上的毛巾便到了她手上。芽月半弯着腰转头,林澍收回手,毫不收敛脸上的嘲笑说:“笨蛋。”

    ……

    洗漱完到前院去。

    昨天场子散的晚,加上周末有些老太太们要在家帮忙看孩子,这会儿麻将馆里一个人没有。

    林澍把麻将桌往一起挤了挤,腾出厨房门口一片空地来放了张吃饭的矮桌又进厨房端着案板和一盆饺子馅出来放上面。

    芽月过来的时候刚巧碰到跟在林澍后面拿擀面杖出来的花枝。

    花枝随便看了眼芽月,完全没在意她刚睡醒这回事,说:“早上的饭我没留,饿了自己先随便找点吃,今天中午包饺子。”

    说话间,花枝已经坐下开始摆弄了桌上的东西准备和面了。

    一张大桌子,边上就只坐了她一个人。

    林澍和芽月一个前门一个后面站着谁也帮不上手。

    林澍会做饭,但不会包饺子;至于芽月嘛,是饭都不会做的那个。

    芽月看花枝自己一个人来回张罗忙活有些不好意思,过去拿个板凳坐下了试着学花枝的样子帮她一起包。

    饺子皮摊手心里有些凉凉的发痒,芽月边看花枝边小心翼翼往饺子皮里装馅,大概夹了三四回,等到芽月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捏起两边圆边往中间一按拼了个平扇出来。

    有一瞬间,芽月嘴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想包饺子也没多难吗,直到紧接着两手把这个平扇往中间一挤,里面的馅从四面八方漏了出来,芽月这才“嘶”地一下尴尬咧嘴,心想这活儿,确实不简单。

    坏掉的饺子被芽月放到一边,手伸花枝那边试图再拿一张面皮来重新开始。

    “行了。”

    花枝擀面杖轻轻敲她手上,说:“别在这帮倒忙了,不缺你包这一口吃的。”

    芽月讪讪笑了一下,收回手。

    还真是个人菜瘾大的笨蛋。

    林澍靠门口看她低头扯着唇角轻笑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芽月发短信:【今天是花枝生日。】

    芽月看完短信,不太确定地看看眼前一如往常没什么区别的花枝,又转头看看林澍。

    林澍点点头,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个地方。】

    芽月编辑好短信发回去,几乎下一秒就收到了对方回复。

    【去哪里?】

    【镇上有没有花店?】

    【有。】然后又很快接过来一条【走。】

    芽月收起手机起身,林澍也转身往外走。

    花枝奇怪,问:“去哪里呀?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好!”

    林澍应了一声,然后走芽月前面突然拐弯进了自己家门口。

    芽月脚下一愣,但还是选择乖乖等在了门前。没办法,谁让她自己不知道花店在哪儿。

    很快,林澍就从家里推了辆自行车出来。

    “会骑吗?”

    芽月摇头。

    “那只能辛苦我骑车载你这个笨蛋了。”

    ……

    芽月不敢相信地蹙了下眉,说别人笨蛋也就算了,主动说辛苦自己的林澍倒是头一个。

    “还不赶紧上来?”

    林澍坐车上单脚撑地侧脸回头催她,说:“或者你想自己走过去?倒也不远,也就走上个半小时吧。”

    来回一个小时,回来饺子皮都能在锅里煮没了。

    芽月想好了,上去抓着林澍衣角侧着在后座上坐下。

    “稳了?”

    芽月点点头,然后林澍脚下一踩。车子便朝着松林镇另一侧飞驰而去。

    这一天,镇上晌午温热的风从芽月脸上刮过,芽月慢慢闭上眼睛,只觉得这阵风像是要把她的记忆刮回从前,又像是想要极力把她留在这个夏天。

    【一束】。

    林澍骑车载芽月停在一间玻璃花房前,店面不大,肉眼看上去也就不过十平。店面没有任何装潢,除了玻璃门上印着的花束两个字,剩下的就全都是五颜六色生机盎然的鲜花绿植。

    “想找什么花?送人还是自己养?”

    花店老板是个年轻姑娘,见芽月进来才放下自己手上剪到一半的枝叶从被各种花束包围着小到几乎已经没有了的空间里出来笑着招呼她。

    芽月安静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一捧鲜红的玫瑰上,指了指让老板帮忙取下来。

    老板有些意外。

    芽月看上去不太像玫瑰这样热烈直接的女生。

    “是送门外那个男生的吗?”

    老板边重新打包扎花边小声好奇问芽月,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载着来花店买了花之后直接送出去的。”

    老板说着开始自我脑补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

    芽月摇摇头,心想她误会了。

    这捧玫瑰和爱情没关系,是芽月选给花枝的。

    她希望花枝收到这束花时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花枝在芽月心中永远像这捧玫瑰一样活得真诚又热烈,芽月对花枝的感情也像这捧花一样,是她说不出口的感谢和依赖。

    结完账,芽月捧一束玫瑰从店里出来,鲜红的花瓣衬得她皮肤更加干净白皙。林澍看的有些愣神,不仅仅是看芽月,而是芽月抱着花从身后全是花的背景里走出来。

    有点不真实的美。

    芽月单手抱着花,另只手在林澍眼前晃了两下。

    林澍醒过神来故作淡定,轻咳了两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说:“买好了就坐好,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风里又多了浓烈的花香。

    好看的少年,好看的鲜花,自行车经过的地方都显得生机勃勃。

    “为什么要送花枝玫瑰花?”

    因为花枝的名字里有花字;因为人们不管到了什么年纪,收到花的那一瞬间都是幸福开心的;因为花枝应该拥有一束玫瑰,因为她值得。

    芽月心里默默回答了林澍的问题。

    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一样,林澍脚下车子突然骑得慢了很多,然后过了许久,林澍突然开口说:“公主,你知道吗,陈爷走了以后,花枝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以前每年这天,大家都是默认谁也不提的,花枝的生日就一个人过得就和往常每一天一样。

    但是今天,花枝一大早就说要包饺子,林澍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比过去的那些年,都要开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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