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宛满是新奇的看着那小狐狸,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那通红的小东西一步三颤,最终奄奄一息地倒在雪中,一动不动。
倒下的姿势露出了他受伤的前爪,那里有一道不浅的口子,似乎还在渗血。
初宛心里一惊,忙探上前,先是摸了几下它的头,见它不挣扎接着试探地摸向它的背。
手上的触感让她直皱眉,这看起来蓬松的皮毛下,竟是如此骨瘦嶙峋。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伤口,它几处毛都因为血的原因凝成了一块一块,再这样下去可要出大问题。
顾不得更多,初宛把它搂进披风中,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怀里。
检查了一下它的全身,除了前爪,后爪和腹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像是割伤,而且基本上都在不停渗血,难怪血腥味那么重。
初宛秀眉紧拧,心里揪成了一团,这么大范围的不规律的割伤,可一点都不像是自己弄的或者是同类咬的。
能弄出这种伤口的,除了人还能是什么呢。
她从衣兜中摸出了一条手绢个一些伤药,好在出门时庄妈妈给她准备了这些。
把手绢撕成几条,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它身上的伤口,就弄了很久,初宛累的出了汗。这些伤口的位置都太刁钻了,而且它又这么小,怕弄疼它初宛只能放慢动作。
好在伤药很管用,确认不再渗血后,她松了一口气。
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善意,在她怀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安心地熟睡了过去。
初宛安抚地摸着它的头,接着裹紧了披风,确认不会漏风后,也彻底放松下来,慢慢睡着了。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了初宛,她掀开自己的披风往里面望去,在看到一团毛茸茸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毛发的颜色好像有些奇怪,初宛疑惑地摸了摸。
昨晚夜色漆黑,她借着火光只看了个大概,以为这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可这明显不对的触感,这红色怕是血染红的。
小东西只有初宛两个手掌大,应该出生不久,这么多血,它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怕就怕母狐已经被杀了。
想到这,初宛抱着它的手都不忍有些颤抖。
“大家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准备继续赶路。”庄伯喊到。
众人接连醒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检查了带的东西,便准备再次上路。
山顶就在不远处,走过山顶,下山的路就比较好走了。
众人的衣帽上并没有被水珠沁透,说明昨天夜并没有下雪,但往上走雪层依然加厚。
到了顶上,白茫茫一片,连树木都呈现一片冬天光秃秃的样子,凄凉异常。
“看来今年的冬天不好过,大家伙可得多储存些柴火粮食。”庄伯叮嘱道。
队伍中有几个是和初宛一样第一次来山顶的青年,听到庄伯的话,一窝蜂围了上去。
“庄伯,庄伯,今年的雪会下的和这里一样厚吗?”
“那是不是可以堆雪人?”
“真的吗?那我要堆一个两个我那么高的雪人堆在村口!”
冬天的村子冷,但有点偏干冷,雪最多浅浅飘一些,一落地便化了,孩子们对雪还是很新奇的。
初宛也加快脚步凑前去听,热闹的气氛驱散了脚下雪层传来的寒冷,总觉得村子里的新年,会很有趣。
越过山顶,往下看去,远远可看到一个不小的村落,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李村了。
目的地就在前方,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下了半山腰,气温便恢复了正常,加上走得有些热,除了初宛,都脱下了外袍。
一身红衣的她突然变得有些显眼。
走在初宛后面是住在隔壁的庄芳嫂,更是已经热的脱了两件衣裳了,一手扛着包裹,一只手给自己扇着风,她一向比较怕热。
见初宛好似没有感觉似的,还时不时裹紧了披风,有些担心,“小初啊,你这么冷吗,过来我看看。”
说着担忧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然后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显然并没有发烧。
芳嫂丈夫见她满脸不信,还想再去摸初宛额头,有些好笑,伸手拿过了她背上那袋放到了自己那大袋上。
他道:“好了好了,让你在家等偏要跟着来,你怕热就先歇会儿,我扛着。”
“我这不是想和你分担嘛。”芳嫂反驳道。
怕两人起争执,初宛忙道:“多谢芳嫂关心,我这人不怕热,就是比较怕冷。”
“不谢不谢,还冷的话找芳嫂要衣服穿啊。”芳嫂笑着道。
初宛连连点头。
她倒也不是冷,就是穿着不热,倒是怀里的那小狐狸似乎时不时往更里面钻,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初宛喜欢小猫小狗,但却从来没有养过,更别说这是一只狐狸了。
她带的食物只是一块大饼,不适合小狐狸吃,现在只能希望到李村能找到点它可以吃的东西。
对比上山,下山去李村的路明显弯绕了许多,要是不注意,很容易绕到别条死路去,大家都紧紧跟着队伍。
终于在天黑前,写着“李村”两个大灯笼映入眼帘,目的地到了。
听庄伯的安排,两个人被他叫去找李村村长,让其他人在村门口等着。
来过的人便坐下歇着,没来过的人正好奇地往村子里面张望。
初宛虽是第一次来,但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都是村庄能有多大区别呢。
不过她位置不错,不用往前凑也能看到。
李村看起来倒是比庄家村富裕些,居然舍得没入夜就把村口的灯笼点着,一点不嫌浪费。
好奇青年们张望了一会儿,吸引来了李村一群结伴的孩子。
他们身上穿着初宛没见过的衣服,正看着村口的庄家人在说着什么,脸上时不时露出的表情让初宛觉得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总觉得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年纪的孩子身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孩子中好像没有女孩。
不一会儿那些孩子的家长便匆匆找了过来,抬眼打量了几下初宛他们,便都嘴里说着什么把自家的孩子带走了。
这村子还没进,初宛已经感受到了“不好相处”的意味。
庄伯几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原地休息的大家重新背起了包裹,庄伯让大家跟着李叔进村。
初宛这才看到因为身材过于干瘦而被挡住的一个有点驼背的男人。
那人脸很长,但因为瘦,脸颊两侧都凹陷下去,眼球凸出,脸上没什么表情,乍一看有点慎人。
但身上的衣袍带着暗纹的绸缎做的,腰间手上都带着华贵的玉饰,显然不会是个穷人。
他仅仅扫了众人一眼,便不耐烦地扭头,手里拿着的一串玉珠盘的咔咔响。
大家跟着他往村子里面走,路两旁的房子皆大门紧闭,前方几家还没关门的此刻见他们走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初宛一向听力不错,在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哎别看了,快点收!”
“隔了这么大一座山,这庄家人走两天不到就过来了,真是怪物。”
“对啊对啊,连骡子都不带这么能走的。”
“小声点,快点收,等等他们听到了冲过来,你们俩这小身板可打不过啊。”
初宛听得有点想笑,他们这一行人,对比带路的那个一副被吸走了精气样子的李叔,可是怎么看怎么正常啊。
世界之大,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面对这些事情,她都是听之笑之忘之,反正少不了一块肉。
几人说着,动作不见加快,还时不时用鄙夷的眼光偷看他们。只有角落里那个瘦小姑娘全身心投入地搬着东西。
她实在是过于干弱,面瘦肌黄,初宛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她。
还是庄四儿在她差点被一块门板砸到的时候,几跨步迈了过去帮忙,初宛才发现她。
庄四儿背上还抗着个大袋子,对比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人,明显壮硕出一圈来,不费吹灰之力撑起了那小姑娘用力推的纹丝不动的门板。
那几个李家人都被突然靠近的庄四儿吓的愣住,还是那姑娘先反应过来连连道谢,另外几人才回过神来,把那小姑娘粗鲁地拽回来,砰的关上了门。
因为带路的走的慢,大家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个府邸门前。
抬头看写着“李府”两个大字的巨大匾额,在灯笼光的映照下,那两个字莫名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
进了府邸,拐了几个弯,李叔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大厅。
大厅内里装饰华贵,主位是一对太师椅和一张方桌,皆用上好的木材制成,上面满是精细雕琢的图案。
主位后的墙上两边各挂着两幅山水画,不过挂的有些拥挤,似乎是最近移过。中间位置是一条巨大的白色的绒毛物,初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好像是条动物的尾巴。
一位看上去跟庄伯差不多年龄的老人坐在左边的主位上,而右边的位置被一根黑红拐杖靠着。
见众人来,他开口道:“庄老兄这一路辛苦啊,来坐下喝杯茶。”
这人嘴上说的好听,脸上挂着笑,但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庄伯活了这么大年纪,这点人情世故怎么会看不出来,若他还是个青壮年,这点小事倒还能忍过去,但这人越老,就越不想让自己吃亏呢。
庄伯哈哈一笑,“李老弟客气,哎,人不服老不行啊,我越来越跑不动这远路了,”
说着往前,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把那木拐拿了过来,而他坐上了右边主位,接着道:“等过几年我也去弄一个你那样的拐杖,李老弟你可得等到那时我来找你叙旧。”
庄伯脸上笑的越发和蔼,但给递拐杖的强硬让李振只能接过。
他心中暗骂,这庄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什么长大的,各个一身粗鄙蛮力。
初宛在一旁,恨不得为庄伯拍手叫好。
最终在长达几分钟的“友好交流”后,叙旧工作完成,交易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