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3日上午8：40分羊津大学餐厅

    Bgm：The Old Death Star(from the Star Wars)

    “嘿，罗恩，你可以更详细说说你昨天提到的’禁忌’吗？”哈利压低声音朝身旁问道。

    然后菲比听到了餐具的尖叫——那是罗恩的刀猛地划拉过餐盘的声音，此时他正在切盘中的一根香肠。他们这天上午没有排课，因此相约一起到餐厅吃早饭。此时餐厅除了他们已经没几个人了，是跑在最前面的哈利抢在工作人员把自助餐的残羹冷炙收走之前装了一大盘食物分给他们。

    罗恩的左边坐着头发比往常更加蓬乱，挂着大大黑眼圈的哈利，右边是因哈利的提问而脸色发白的马尔福。对面的赫敏则感兴趣地抬起了头。

    “请原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罗恩疑惑地问，他的头发红得像刚宰杀羔羊的动脉血。

    哈利隐去了一些细节，简短地向罗恩解释了昨天和菲比对于西里斯隐瞒了一些有关禁忌并且怀疑他涉足其中危险的推测。

    “原来是这样，”罗恩明悟地喃喃道，虽然他很可能还是为这个话题感到不适——菲比看到他自从哈利提了这个问题之后就没有再动刀叉，按平时他们的食量来说还远没有吃饱。

    “当然，如果这能帮到你和菲比的话。”罗恩干脆地答应。

    他用尽量轻的声音开口：“魔法的禁忌有很多，广为人知的就有不要相信任何能独立思考的东西，除非你看清了它把头脑藏在什么地方[1],还有要谨慎地接触黑魔法，因为它会对人的心智造成伤害，甚至损伤人的灵魂。”

    “但正如马尔福之前所说[2]，狭义的禁忌知识的一大特点就是，它被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是活的，所谓活的，就是它会主动寻求被使用、释放的机会——普通的黑魔法，如果没有巫师主动施法，是不会被使用的，但是一部分更为危险的知识，只要与其有所‘接触’，接触者就可能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使用魔法。”

    听起来相当危险，菲比悚然地和赫敏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施展魔咒的三要素是咒语，魔杖手势和对应情绪[3]，虽然在熟练之后可以省略咒语施展无声咒，少数极为高深的巫师能使用无杖魔法，但无论如何，对应情绪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说一个巫师非自愿地使用魔法，那大概率是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他/她的思想、使用他/她的身体和魔力来达成魔法的释放。

    而这种非自愿施展的魔法，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无法确定。魔力在正确组织的情况下可以形成与预期相符的效果，如果按照规律施法叫做魔咒，如果制药按照一定规范就叫魔药，如果作用于其他领域，那就是对应领域的理论。但是他们的共通点都是——有一定的规律可以遵循，而且要求施法者神智清醒、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但是如果施法者在非自愿情况下施法，驱动魔咒的意识就不受本人控制，那最终效果甚至施法者都无法确定。当然，这并不是说有意识地施法就一定成功，毕竟成功的施法是相似的，失败的施法各有各的不同，甚至以前就有巫师使用变形咒但是变成一头奶牛的例子。

    难道西里斯就是在和这种东西战斗——一群不知道被什么控制的、攻击完全无法预料的，呃，东西？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菲比感到自己的胃缩成了一团。

    “那应该怎么对付呢，”哈利急切地问，“我是说，这些接触了禁忌知识的巫师——那些禁忌知识只要承载他们的载体被好好收起来，应该就问题不大？”

    罗恩挠了挠头，歉意地说，“哥们，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事实上，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刚刚那些都是我爸爸悄悄告诉我的。不过我猜想，可能预防接触更重要？妈妈小时候只告诫我‘不要阅读来路不明的书或手抄本’、‘不要向没有教师资格的人学习魔法’和‘遇见会说话的物品赶紧跑’——”。

    “不要想着去“对付”那些被污染的人，那不是你该想的事情，波特！”德拉科冷淡地打断了罗恩。

    哈利急切地转身看着他，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掏出了一方精致的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赫敏抱着双臂，缓慢地说：“我们需要更多情报。这很奇怪，朋友们。罗恩和马尔福这种在传统巫师家庭长大的孩子多少都对‘禁忌’知道一些基础的知识，但如果禁忌知识的影响和破坏力真有那么大，为什么没有一本书系统地阐述如何防御它们？就像黑魔法就有黑魔法防御术。我不敢说我看完了霍格沃茨图书馆的所有书（罗恩敬佩地看着赫敏），但我看过的大部分书里并没有提到你们说的那种狭义的‘禁忌’，否则我不可能对这个概念一无所知！”

    “也许有人在小心地掩盖这件事——”罗恩激动地喊道，面对赫敏鼓励的眼神，他的脸红得要滴血，“他们既不想大众完全不知道有关‘禁忌’的危险，又不希望我们知道得太多——因为危险的背后，有值得一些人铤而走险的巨大诱惑。”

    精彩的推测——菲比赞同地想，她尝试去捕捉德拉科那双灰蓝的眼睛，但被躲开了——但是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如果有势力能做到精确地把‘禁忌’的消息把控到几乎所有巫师家庭出生的孩子都知道危害并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那它为什么不彻底隐瞒‘禁忌’的存在呢？如果那是一类特定的、高深的黑魔法，只需要对它闭口不言，那就不会有人去接触它，更别说为了巨大诱惑铤而走险。他们选择性宣扬‘禁忌’的危险，让人们小心避开，却又不广泛地传授更有效的防御手段，这是为什么？是他们没有真正成体系的手段，还是难度过高普通人无法学会，抑或是防御手段作为‘禁忌’的对抗，本身就预示了一些本质，他们不想其他人知道？

    “还有一个关键，罗恩。为什么他们不直接隐瞒‘禁忌’的存在？”哈利敏锐地指出，他不一定是最擅长分析的人，但是他总是有一种直觉直指关键，“西里斯告诉过我，很多高尖端的危险黑魔法只有少部分巫师知道，是什么让这群人不用同样的方法应对这种禁忌。是他们有对立的势力在反向宣传？还是‘禁忌’的乌云其实一直笼罩着我们，他们无法完全禁止这种口口相传？”

    “空穴来风无法保持如此广泛深远的影响力，但有关‘禁忌’的事故，至少我上学期间一例也没有听说过。”赫敏凝重地皱着眉头，“假如有的话，那这个应对的组织一定很有实力，才能在解决的同时把事故的消息完全瞒住——他们可能有官方背景。”

    “一个有实力的神秘组织，可能和官方合作，但是却无法根除这种‘禁忌’，我们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它们对手的强大和狡猾，还是因为‘禁忌’本身的危险性。我得说，这多少有点超出我的预计了。”菲比干巴巴地说道，她在桌下准确地踢了哈利一脚——坏人还是留给他来做吧。

    她有些难过地看向朋友们的脸，自从他们一起互相帮助着从海格的“宠物”蜘蛛巢穴逃出来，他们就少有分离的时候：他们一起探索霍格沃茨的城堡，一起在黑湖边野餐，一起闯祸然后被斯内普关禁闭。可那是在霍格沃茨，最伟大的白巫师邓不利多的看管下，教授们也大多数实力超群。接下来的事情没人能兜底了，西里斯无法兜底——所以他根本不告诉他们。那是西里斯希望他们远离的道路，但是她就要辜负他的期望了。安全的常识性知识罗恩也不知道更多，如果要寻找应对‘禁忌’的具体办法，那必须更深入了解‘禁忌’，对朋友们来说那无疑是危险的，而他们没有这个涉险的必要。

    “接下来的事情我和菲比去调查就行了，”哈利吃痛地缩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们是为了西里斯，他是我们的亲人，他很可能涉及其中。但是你们没有必要参与到这里面来，太危险了。”

    赫敏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讥讽地转向哈利问道：“看来你已经有调查的头绪了？”然后就用她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菲比，她明亮的棕褐色眼睛令人生畏。

    哈利噎住了，“没有。”

    罗恩翻了一个白眼——菲比惊恐地发现那甚至有点德拉科翻白眼的影子，“他们开始了。每一次要做一件有危险的事情，都要来这么一次。我说我们能不能跳过这个环节，反正最后无论你是同意还是拒绝，我们都会一起去的。”

    刺啦——这是德拉科拉开椅子站起来的声音，菲比头一次发现他苍白的脸和冷漠的灰眼睛如此像他的父亲，“波特，请原谅我打断你们感人的戏份，但我不能参与这件事，妈妈特地嘱咐过我。你不知道你将面对什么。”

    一阵沉默。他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地走出了餐厅，没有人去阻拦他。

    “‘妈妈嘱咐过我’，我都要吐了。马尔福都几岁了，还当他妈妈的乖宝宝呢。”罗恩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他看起来知道得比我们更多，但是他不愿意参与，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们。”

    哈利倒是宽容地笑了笑，“没关系，倒是你们真的认真考虑过了？”

    罗恩用手点了点胸口心脏的位置——“时刻准备着”，他庄严地说，“而且如果我们推测的是对的话，这件事是与所有人都有关，不是吗？”

    “我有一个想法！”赫敏激动地喊道，“你们还记得斯内普教授给我们上的神话研究引论课程吗[4]？”

    你是说——菲比睁大了眼睛，“从麻瓜的书籍里补全有关‘禁忌’缺失的哪些部分？”

    “是的，”赫敏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斯内普教授启发了我。毕竟我们和麻瓜可一直生活在一个世界，不是吗，只要这个问题出现得足够早，我们就有机会在麻瓜和巫师分开生活之前的记录里找到一些线索！”

    “赫敏，你可真是个天才！”菲比感动地拥抱了她。

    认真做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看起来要下雨了”，罗恩从书堆里抬头嘟囔道。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向天空：英国的天气可谓是变幻无常，上午还阳光普照，下午时分馒头一样铅灰色的阴云便爬满了晴空的半边脸，像是某种不完全人体变形的拙劣失败品。

    还好羊津大学的建筑质量值得信赖，骨灰盒一样的浅灰色图书馆将即将到来的风雨都隔绝在外，内部是一片死寂的安详。

    在赫敏的灵光乍现之后，他们来到了羊津大学图书馆预约了一个允许讨论的研修室。

    菲比飞快地翻手中的书，讲抓捕女巫的——印证了麻瓜和巫师生活并没有完全隔绝，但是无关；讲亚瑟王传说的——那时候妖精和魔法生物的力量还很强大，但是无关；讲普罗米修斯盗火的——可能有暗喻，但是暂时无关… …从自然神话向英雄神话，除了一些老生常谈的道德要求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有关‘禁忌’和对应的防御手段，菲比苦恼地减慢了速度，从书堆里翻出了下一本。

    就在这时，一张已经销掉的图书借阅条[5]从书里掉了出来。菲比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这张借阅卡，一道闪电贯穿了天地，照亮了上面的名字——

    阿不思，邓不利多！

    注：

    [1]哈利波特与密室，韦斯莱先生说的。

    [2]英雄的足迹（下）

    [3]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4]往复的命运（下），斯内普讲课部分

    [5]在电子借阅管理系统兴起之前，很多老式图书馆，读者借书必须填写借书条,然后将书条送到书库内,由库内工作人员凭条查找所借之书刊.如果所查之书找不到或已外借,书条还必须送回出纳厅,将书条退给读者本人，一般会有本人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