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王炳文再次遇到阿媛姑娘时,已是六个月之后了。

    此时,两人正对坐在风客来的二楼雅座上,桌上摆了一壶清茶和两碗鸡肚面。

    王炳文将碗中最后一口汤吞进肚,却抬头瞥见对方那碗仍是分毫未动。自二人落座后,气氛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沉默。阿媛今日着了一身男装,头发束起,人也比平时更英气,乍一看除了体态娇小些,倒也是位翩翩公子了。只是,神态上看上去很是心不在焉,除去点餐时的利落干脆,其余一概不表一言。

    要说两人的碰面,也不是偶然。

    唐凤梧临行湖州之前,将同文馆移交到了他的名下。为方便照顾生意,他顺势从唐府搬了出来,独自在书局附近辟了一间宅子住下。八月正值炎夏,天气热闷,他为了躲懒,连着几日都未出门,睡到日照三竿才起身。那日他迷迷糊糊打开被叩响的自家大门,面前便是扮了男装的阿媛。

    对方却抢在他回神之前开口,一面是热络地同他叙旧攀谈,一面又说有单刻印生意要同他谈,特邀其在明日申时到风客来一叙。

    王炳文虽不明所以,但也默契的没有戳穿对方身份,并乖乖按时赴了约。

    “哎......那什么”见阿媛久久没声响,王炳文这边也愈发的摸不到头脑。对方这般欲盖弥彰的邀自己出来,总不会是只为了请吃这碗面吧。

    “对面这烟雨阁有什么蹊跷吗?”

    要说这烟雨阁,本是孝昌年间京城内第一花戏楼,易钟玉从前就很爱来这里听戏。如今时移世易,老东家在新朝失了势,京内商户便如狼似虎般的瓜分其名下产业,这烟雨阁也在拍卖后流落他人之手了,马上就要改称叫“镂花苑”了。只是新东家还未到任,招牌还未换上,京内还是烟雨阁的叫着。

    王炳文见阿媛这半个时辰内,总是频频望向街的对面,这才猜测般的扯起一个话头。

    “烟雨阁?噢........一会儿我们进去查点事情,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听王炳文这厢开了口,阿媛才恍然缓过神来.

    “什么?我跟你......?”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吓得王炳文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扔出去。

    要知道自从这新东家接管了烟雨阁后,这里早就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戏楼了。上个月颐国公夫人才去闹了一场,拎着两把长剑从楼上雅间里把自家小儿子拽了出来,据说当自家母亲闯进来时,这位公子还是敞着襟怀左右搂着几位环肥燕瘦,乘云驾雾的飘飘然状。听见响动的隔壁包间内,还时不时探出几位穿着官服的达官贵人,自此伊始,反倒是这镂花苑歪打正着的扬了名,在众人眼里,昔日的戏台客院,已成了名副其实的风月场所了。

    王炳文想到这里又是一愣,面上浮起一层显而易见的红晕,“你......这开什么玩笑,我可还尚未娶妻呢,啊不对,我本就不是那浪荡风流之人,你让我跟你逛哪门子的......青楼?”

    “不是你们俩,还有我。”

    正当王炳文支吾之际,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头却扑了个空,来人已坐在他们两个中间,续上一碗茶水了。

    “夫.......公主.......公子?”

    难为王炳文舌头打了好几个弯,才搜索出一个合适的称谓叫出口。因为这位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不速之客,正是同样一身男装的易钟玉。

    “呃,玉公子许久未见,您废了这么大一个周折,不会就是请我带你进烟雨阁吧?”王炳文立马搬了凳子往旁边稍了稍。“这烟雨阁里究竟有什么名堂?”

    “我想在里面找一个人,”易钟玉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点出了缘由,“你不必紧张,到时候顺着我的话跟我走进去就好。”

    见她有意略过自己的后半句话,王炳文也不好再多说,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昔日的少夫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王炳文不免有些感慨。

    公主和离,唐家被贬,京中百姓都在议论二殿下与驸马感情不和,堪堪撑了两年多的光景,果然还是分手了事。或有说是唐家老夫人为子嗣之弊,带自家侄女回府逼宫,二殿下是不堪其扰才一气之下提了和离。还有说,是唐大人不满先皇赐婚,处处冷落正妻,二人至今仍未有夫妻之实,以致二殿下积郁成疾,怪不得当晚是其独自一人策马回的宫。

    林林总总这么些版本,直听得王炳文脸皮发绿。他亲眼见过唐大人与少夫人恩爱有加的模样,自是对坊间这些传闻嗤之以鼻。更何况他从下在唐家长大,老夫人虽规矩严了些,但也是为顶顶聪慧的名门淑女,哪就蠢到偏要与皇家对着干。更别提自己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二少爷了,待人宽和,品行端正,为人周整,他是想不明白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走散了。

    他经营同文馆的这些日子里,常听路过的客人谈论。圣上借考科不力之故申饬了吏部尚书,也就是唐凤梧的大哥唐凤鸣,还命礼部周士英暂时代理吏部清查一事。周氏是二公主的母家,圣上此举很难说不是在借题发挥着什么,这件事一出,先前那些传言更是愈演愈烈了。

    而今日再看向易钟玉,她一如从前那般坦然通透,竟毫无顾虑的来见他,同他相商,好像从前他们只是相熟的普通朋友一样。

    从始至终,他都看不大懂这位特立独行的二殿下。

    “呃,或许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找我吗?”他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在宫外只有你一人认识,难道你要我领着一群内宦来逛青楼吗?”易钟玉奇怪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向他,好像在回答一个很愚蠢的发问。

    王炳文见状,也识趣的闭了嘴。

    三个人又磨蹭了许久,等到晚饭用餐时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易钟玉瞧了又瞧四下的形势,才招呼两个人即刻动身。

    “等下!”王炳文犹豫了半晌,还是压着声音打断了行动。

    “干什么?”玉媛二人,异口同声的诧异道。

    “王掌柜不会临阵又要退缩吧,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答应你的刻印生意我回宫后就着人安排..........”易钟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王炳文截断了易钟玉的后半句,急忙辩驳道,“您既然只是要进去找人,能不能让媛姑娘.....不....袁公子在外面等候,”

    “这是为何?”阿媛皱了皱眉。

    “嗯......你我虽已一番装扮,但总归怕有所破绽,袁公子在外面还可灵活变通,万一有不测,总要留有一后手,能进去捞我们吧。”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和钟玉分开,我不放心。”

    王炳文见状也是叹了口气,他并没有急着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是摊开手看了眼易钟玉,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奇怪的是,当他看向钟玉时,她也在看着自己。只见钟玉眸色渐冷,带着森冷的肃杀之气,仿佛要从自己眼中剖析出什么东西似的,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不禁暗生胆战,他不敢再看,心虚般的躲过了目光。

    又过了半晌,才听到她恢复的如常的语气说道。

    “好,阿媛你留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烟雨阁在用作戏楼时,便不是孤楼。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在一起,飞檐画角,俯瞰着整条玄武街。这样的消遣场所,如魔力般吸引着那些社会各个阶级的人们聚集在这里,寻求暂时的欢乐与慰藉,神魂颠倒,无人能束。

    王炳文跟在易钟玉的身后,大摇大摆地向正门口。门口的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最终还是放行了。

    外表看上去,内厅中的布局与风客来的包房雅间并无差别。大堂正中央是

    歌舞池,几名身着襦裙的女子正弹着琵琶,细声吟曲,四面是四层栏杆,挂满珠帘穗子,因正有花魁们献艺,二三层的栏杆处围着不少人,喝酒的,□□的,温软在怀的,随处可见。更不用说那些诱人的暴露装扮,让客人们眼花缭乱,把浓烈的熏香,醉人的音乐,妩媚的身姿搅拌出一锅不可多得的美食佳肴。

    王炳文自一进门起,就被这扑鼻而来的迷迭香熏的睁不开眼,待看清了圆形水台上三名女子的装束,他更是不自然的撇开了脸,直勾勾盯着房顶的琉璃灯盏一动不动。

    “你能不能稍微自然一点,好险就穿帮了。”

    正当王炳文浑身不自在的抬头望天时,易钟玉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道。

    “拜托我也不想,但你好歹给我点时间适应适应。”

    一进门就冲击力这么大,王炳文自觉已经表现的很镇静了。

    “看不出来王掌柜还是如此纯情之人呢,”看她这副样子,易钟玉扑哧一笑,大手一挥示意着他上楼,并转身在前面带着路。

    “过去唐凤梧就没给你介绍介绍合适的官府小姐?”

    踩着绣花地毯上楼的王炳文心中一跳,他没想到二人再一次谈起唐凤梧竟是易钟玉主动提出的。

    他抬头看向她,却只望见一个负手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说出这话时,语气还如往常,还带着几分揶揄他的玩笑。

    在王炳文的认知里那不能再谈起的人,貌似在她心中只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故人。

    “您这是说笑了,寻常哪有好人家的小姐能看得上我,”王炳文胡乱的打着哈哈

    易钟玉没有再说话,此刻两人已来到三楼角落里的一座小隔间,隔间内不算大,堪堪能容纳下一张桌子和两张长凳,桌上只摆了几碟五香花生,四周也无其他多余摆设装饰,似是这镂花苑里最下等的包房。

    “你既想掩人耳目,又何必挑在这人最多的时候进来。”王炳文不客气地抓了一把碟子里的花生,丢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发问道。

    “此时虽人流量大,但我们进门这半晌却无人招呼接待,你可知为何?”

    “对啊,这是为何?”要说这镂花苑的待客水平理应不会太差,不然怎么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就能名扬京城。

    易钟玉指指两人的装扮,“镂花苑大概不待见商人,你看这一路走上来,都是大帽圆袍,哪有穿成我们这样的。不过这样才好,难道你想一进门就被鸨母推进花丛宿眠吗?”

    “不想不想。”王炳文忙缩了缩脖子摆摆手。

    “想不到这小小镂花苑内,竟也如此趋炎附势。”

    “对,就是这样才有问题。”易钟玉将两手交握,若有所思道“寻常地方也就罢了,青楼这种地方,愿意一掷千金博美人笑的商贾也不少,真想要做大生意的人,会放过这块诱人的肥肉吗?我在宫里看了京城的地图,这里北接市坊,南面寄卖行,临街又是最大的商业区,怎么这里的鸨母放着附近最大的客户群体不闻不问,只一门心思向官宦献媚。”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或许人家只是单纯嫌弃商人铜臭粗鄙,不及读书人地位高贵呢。”王炳文并不以为然。

    “不过........你同我说了这些,真的没关系吗?”不知不觉间,王炳文忽然发现,易钟玉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从一个跟随者变为了合作伙伴。毕竟他原本以为,易钟玉不会同他交待清楚此次行动的缘由和底细,他只照着她说的做便是了。

    易钟玉却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别装了,你根本就知道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寻找的阿凤的,唐凤梧临行前跟你交代了多少?”

    王炳文顿时哑口,收起之前吊了郎当的表情,手里攥着的花生也不吃了“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凤就是去年冯加案中被赎走的歌女,这一年多里几经打听都没有消息,谁知就在上个月,大姐夫回京时偶然提到,镂花苑的花魁选美,选出的了四位头牌,待我见了画像确认之后,发现其中一位便是阿凤。我今日来找她,就想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信息。”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炳文愈发摸不到头脑,其实他对易钟玉究竟要做什么事并不了解,只是唐凤梧在临行前嘱咐过他,若宫里来人请求襄助,他不必多问,务必一赴。

    所以他在认出阿媛那一刻起,就没再追问,顺理成章的跟过来了。

    “你是不知道大姐夫同我大姐感情有多好,哪会关注青楼选什么头牌,这事一过大姐有好几天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不是有人刻意派他过来传话,他又怎会主动当众提起这茬事。”

    “那........那也不一定是唐大人的手笔。”王炳文努力的为自家大人遮掩着,他此刻很想仰天长叹,易钟玉大概不知道,镂花苑选美这档子事,没准其中就有席维安和唐凤梧的参涉,如何吸引阿凤现身,又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传给易钟玉,唐凤梧远在湖州,竟也能配合好这盘用心良苦棋局。

    “我们走。”正当王炳文还在回味着,自己刚刚算不算偷听了大殿下的夫妻秘闻时,易钟玉忽然闪出了隔间。

    三楼这侧的走廊上,刚刚走出两三个醉意熏熏的男人,正摇摇晃晃的背身下楼去,而她们刚刚走出那个房间外,一名眉目娇美的女子正面无表情的波动着门框上刻着“空”字的木牌。易钟玉正步伐迅速的走向那女子的身边,一手揽着她肌光胜雪的小臂,进了屋里。王炳文也管不上许多,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被推搡进来的女子也不恼,抬起如丝媚眼,就开始自顾自的脱衣服。

    “哎,等等等等!”在后面刚挂上门锁的王炳文,见这一幕,忙吓得捂上了眼睛。

    “我是易钟玉,请聂芙姑娘借一步说话。”

    听见有人唤她聂芙,阿凤眸光闪了闪,一边摇摇头扬声娇笑着,一边倾倒几滴酒洒在桌上。

    阿凤用手指蘸着酒快速的在桌上书写着,王炳文凑过去看却被易钟玉踹了一脚。

    他刚要疑惑,却看见易钟玉皱着眉头频频向门外示意的神情。

    王炳文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配合地说了几句混账话。

    “阿凤姑娘这般容颜........快让爷好好看看......”

    “这位客官您别着急呀.......”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下,王炳文索性把门面壁去了,而阿凤依旧不改神色,不一会儿桌上赫然出现一行字。

    “席大人已告知来意。隔墙有耳,不便多言。”

    易钟玉微微颔首,很快抿嘴一笑,也写下一句,“是否需要我们帮你赎身?”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今后如何联系?”

    阿凤摇了摇头,在桌上写下一个“赵”字。又在未干的“席”字上画了一个圈。

    易钟玉依稀记得,席维安在制州有位挚友,叫赵海亭,祖上先人依靠与吐蕃人进行茶叶和皮货的相互易货而发家,后来到京城,建立了第一家赵氏商号,家中有百万富,赵家太爷还为其在兵器监捐了个副长官的职位。这个赵海亭,本事是有的,就是整日吃喝玩乐谈恋美色,没个正形。

    易钟玉在“赎身”两个字旁画了个问号,得到阿凤肯定的答复。

    赵海亭会来赎走阿凤?席维安先前并未同自己透露过这些,难道这一切都是阿凤自己的筹划?是她自愿配合着自己的计划,还是另有所求?易钟玉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这镂花苑可有蹊跷?”易钟玉蘸着剩下的水渍写下自己的疑问。

    只见阿凤脸色微微一变,刚微微点了一下头,走廊中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走步声,阿凤听了这声响,迅速地拂去了桌上的水渍,沉声向二人说了一句“快跑。”

    同时她还不忘掀翻桌子,拾起枕头下的匕首,向自己手臂处狠狠扎了两刀,霎时,殷红的血色濡湿了她青白色的纱衣袖子。

    说时迟那时快,王炳文比易钟玉先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奋力打开窗子,只说了一声“殿下,得罪了。”便伸手揽住易钟玉,翻出了窗子。

    天,这里可是三楼。

    易钟玉一时还未缓过神,就稳稳的落在了镂花苑后院的草丛中,二人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可供出逃的小门,又跑了数百米,待混入人群确认无人跟来后,才返回到与阿媛约定好的马车出。

    “这......这镂花苑果真有问题!”连续跑了许久的王炳文,上气不接下气的咋呼道,“这些来的人是谁啊!”

    “镂花苑素爱结识权贵,应是有人认出了我们。”

    转头一看,易钟玉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煞白着脸一边喘气一边沉声回答道。

    阿媛见两人这副样子,也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取来水壶殷切的递过去。

    因马车停靠的地方很偏,暂时还是安全,于是三人在此修整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略微合计过后决定打道回府。

    不管怎样,此行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镂花苑的谜团和阿媛身上的故事,只能再做打算了。

    阿媛命人套好了马车,从小路返回。易钟玉和阿媛一股脑钻进了车厢内,王炳文犹豫地伸了伸脚,最终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外面。

    太阳已经落山了,一片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片天,两片云团间,光束明晰,柔软的晚风推不动薄热,偶尔从耳边传来远处闹市区的吵嚷,除此之外,皆是一片静默。

    王炳文渐渐眯起了眼假寐起来。

    不知走过了多久,他突然听见身后的车厢内传来易钟玉闷闷的说话声。

    “王炳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轻功。”那声音又恢复了她在风客来的包间内,那股与生俱来且不可抵抗的压迫力。

    王炳文撇撇嘴,想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唐大人在走之前让我去学的,他早就知道你首要目标定然是阿凤,宫里又没有合适随从,你肯定会来找我。”

    “据说教我武功那位师傅还是什么连州贵族裴氏的后裔,嘿嘿,不过我学的不精,就像今天,要是阿媛姑娘也跟着进去,我可就不保证能不能把她也带出来咯。所以我刚开始就说,就咱们两个人进去,害,还真被我乌鸦嘴说对了..............”

    有鸟,鸣于檐,王炳文最后的话音渐渐被掩去,易钟玉掀开了窗户的帷裳,让天边的落日暖洋洋的洒在自己脸上,清脆的鸟啼声绕树盘旋,如此惬意欢畅。

    她露出了今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她朝着前方高喊一声,又落下了帘子,将美好的余晖落在了外面。王炳文听言,不知道她是否在同自己说话,含含糊糊的应了。

    她也不知道这句感谢是说给谁的,也不知道这回那人能否会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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